第 23 章

    张文惠选了医院附近一家环境很好的咖啡馆。

    周嘉容规规矩矩的坐在她对面,像小学生正在接受老师的批评。

    再着急也不能丢了身份,张文惠还有心情慢悠悠的看点餐单,她每翻一页周嘉容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划了一刀,这凌迟一样的压迫感。

    “阿姨,这具体情况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周嘉容保命要紧,先把自己摘干净再说,“您也知道,我高中毕业就出国了,还是问问方成悦本人比较好。”

    张文惠点完单,仪态优雅的把餐单交给服务生,这才进入正题。

    “嘉容,这女孩是干什么的?”

    “是个警察,刑警。”

    张文惠的心便沉了下去,她自小养尊处优,生活里处处充满鲜花和爱意,想象不出来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去从事这样危险的职业。

    “方成悦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去谈恋爱?又怎么会跟刑警有联系?”

    “他俩大学就认识了,纪鱼藻追了他五年。”周嘉容一紧张就容易犯二,一犯二就口无遮拦:“要我说,人家浪费了五年的大好青春,方成悦才被甩了两次,咱不吃亏。”

    张文惠沉默了,心想这么好的条件加持下他居然还能被甩两次,真是不成器。“把女孩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

    住在被害者隔壁的住户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规划很早的老小区,连电梯都没有,平时爬五楼已经是个不小的负担,如今警察的盘问更是让他们无所适从。

    马陆和小米走完现场访问的流程,回到罪案勘察现场见纪鱼藻正蹲在地上看法医检查尸体。小米问她:“姐,看出什么来没有?”

    她戴着口罩,一丝闷汗从额头那里渗出来。“没有,一切全靠证据说话。”

    马陆盯着她一双露在外面略显红肿的眼睛,开玩笑道:“鲫鱼是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技侦的人正在采集门把手上和死者用过的杯子边沿的生物痕迹,纪鱼藻起身,一行三人从现场离开。

    出来后,他们把防护用具都卸下做了处理。

    小米盯着纪鱼藻胳膊上为了保护伤口免受感染而裹上的绷带,好心提醒道:“姐,你得上医院拆线了吧?”

    纪鱼藻洗着手,打眼看了下自己的伤口道:“现在都是可吸收的线,不用拆。”

    “还是得去复查一下,”马陆语重心长的说:“工作忙归忙,身体也不能不上心,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师傅说得对。”纪鱼藻一径点着头应和,心想我是因为忙才不去的吗?我是没脸见人好吗。万一碰上了,两个人总是徒增尴尬。

    忙起来日子就过得快。因为她胳膊受了伤,侥幸逃过了本来要参加的全市刑侦技术大比武,正在办公室里喝着芝麻糊呢,门就被敲开了。

    “师姐,你又吃独食。”

    来的是个面貌清秀,笑容爽朗的二十五六岁青年,跟纪鱼藻都是警校毕业的,比她小两届,叫赵春阳,刚入职的小孩。

    “那儿还有。”纪鱼藻指着办公室茶水桌上的方便面和零食,示意他随便拿,就这么一分神,手机里就传来游戏结束的声音。

    赵春阳看着沙发上她尚未来得及收拾的藏蓝色夏季警服,走过去帮她规整了一下。

    纪鱼藻一旁看着,心想这孩子怎么心这么细。便问他:“你怎么还不下班?”

    “你不是也没走吗?”

    纪鱼藻又舀了勺黑乎乎的芝麻糊放进自己嘴巴里,含混不清道:“趁着不忙赶紧走,以后有加班的时候。”

    “行。”赵春阳看起来有点腼腆,轻声道:“师姐一块吧。”

    “我还得等会,白天的报告还没写完呢。”

    赵春阳并未动作,磨磨蹭蹭的拿出手机略有些紧张的问:“要不一起玩局游戏?”

    “算了,举着手机时间长了,我胳膊疼。”

    赵春阳便走过来看了一下她胳膊上的伤口,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师姐,好像有一条肉从伤口里露出来了。”

    “啊?”胳膊上的伤口在外侧靠近肋间,平时她也看不见,听他一说,纪鱼藻忍不住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一截肉芽,她又尝试着往外面抻了一下,竟越拉越长了。

    赵春阳一旁看着,脸都变色了。“不,不疼吗?”

    “不疼啊。”

    “……”

    终究还是要去一趟医院。赵春阳要陪她去,纪鱼藻不肯,两个人便一起进了地铁站。他回家反方向的那班地铁还没来,便也没着急立即走。

    手机上连着进了几条工作信息,她低着头去看,地铁即将进站,混乱中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纪鱼藻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闸机的方向撞去,恰值下班人流晚高峰,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故,赵春阳使劲拽着她才没发生意外,年轻男人劫后余生的看着她,问:“你没事吧?”

    纪鱼藻笑着说:“没事没事,岁数大了,缺钙,站都快站不住了。”

    上了地铁,她站在车厢内侧,从漆黑如镜的玻璃里看到自己的脸,或许犯人就混在这些普通乘客里,虎视眈眈的从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地铁内冷气充足,伤口处有凉气袭击,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

    林烨本来晚上不用值班,接到纪鱼藻的信息后,他准备下楼去等她。但临走前蒋主任又临时把科室里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个碰头会,散会后已经不早了,林烨等不及,第一个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去见她。

    周嘉心那时候恰好要“下班”,看见他急匆匆走进电梯,便收起相机也跟着另一部电梯一起下来了。

    纪鱼藻等在大楼外面,抬起的右手里握了杯奶茶,垂下的那一只手中还拎着一杯。

    隔着一扇玻璃门,林烨静静地看着晕在灯光里的女人,心里突然涌出一些温暖的感动。

    眼前视线模糊,记忆回到高二那年,深冬早晨五点四十分的天空,玫瑰红里还泛着点鱼肚白,穿着校服的纪鱼藻会再套一件颜色鲜艳的羽绒服,她摇摇晃晃的等在楼下,双眼困顿的几乎要摔倒。

    林烨撤回自己透过楼道窗户看向她的目光,三步并两步跑下楼梯,铁质单元门被推开又阖上的刺耳响声会惊吓到意识不清的她,纪鱼藻懒洋洋的打个呵欠,慢吞吞的说:“你好慢。”

    那时他父母刚刚遭遇意外而去世,每一天过得都像是末日,或许明天就不会再睁开眼睛,或许生活会永远停留在今日。

    纪鱼藻盯他就像在盯一个贼,不眠不休。

    他们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她将他平安的送到爷爷奶奶家,然后第二天又是同样的流程,周而复始。

    整整两年,他与纪鱼藻同进同出,看遍了黎明日落,晨昏交替,四季更迭,参与过彼此生命中每一个微小的感动和失意,孤独终于不再侵扰他的睡眠,他学会跟生活和解。

    他想方成悦又怎么会明白自己跟纪鱼藻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就像他也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那样决绝的抛弃了19岁前的一切,追着方成悦跑了五年一样。

    他走出大厅,喊她的名字。

    纪鱼藻转身,把手中的奶茶递给他,懒洋洋的说:“你好慢。”

    林烨的心里毫无征兆的下了一场大雨,他声音沙哑道:“对不起,临时有事。”

    *

    身着白袍的男人仔细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口,道:“没事,伤口愈合的很好,还有一点线头没有被吸收。”

    纪鱼藻很惜命,她长叹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林烨看着她的神色,问:“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来医院了?爷爷那边不去看看吗?”

    “金阿姨骂我了吗?”

    “这倒没有,她知道你很忙。”林烨沉吟着,望向她的目光有点沉重,“你跟方成悦怎么了?”

    纪鱼藻有点不耐烦的说:“你也要教训我吗?”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实在恶劣,她为什么要对亲近的人展露出最坏的一面,便后悔道:“你别在意,我最近不太好过。”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有点,”纪鱼藻目光呆滞的说:“我会尽量调整的。”

    林烨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去看看方成悦吧,他出车祸了。”

    纪鱼藻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再开口声音喑哑,“什么时候的事?”

    “得一周前了。”林烨道:“额头上的伤倒是小事,关键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纪鱼藻紧握着双手,关节处泛着白,“一般几天能恢复呢?”

    “七到十四天左右,注意休息就好。”

    “哦。”

    林烨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迟疑的问:“你不去看看他吗?”

    “还是不去了吧,”纪鱼藻拿手扣了扣桌面,苦笑着说:“万一见了,会让他病情更重的。我走了,你忙吧。”

    “我送你。”

    “不用了,离那么远,晚高峰还没过去呢。我坐地铁更方便。”

    林烨知道留不住,便跟着她一起往门外走。

    推开门,却看见正准备敲门的周嘉心,她身边还站着一位气质高贵优雅的中年女性。纪鱼藻看着满脸怒容的周嘉心,心想自己并没有再次得罪她啊,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忿,好似是来捉奸?

    张文惠打量着眼前这个干净利索的女孩子,她看起来非常的从容且情绪稳定,带着超脱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纪小姐,终于见到你了,我是方成悦的妈妈。”

    “……”纪鱼藻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第一反应是先礼貌的打个招呼:“阿姨好。”

    下一秒又忍不住狗血的想她会不会赏给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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