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纪鱼藻再度回到篮球馆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冉晴打量着她的神色,心知肚明的刺挠她:“是不是特别遗憾,姨妈来的不巧?”

    “你说什么?”

    “别他么跟我装傻,你一个饱汉子哪知我这饿汉子饥。”

    冉晴幽怨回头,见方成悦干净清爽的从篮球馆后面的门那儿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叹着气评价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么衣冠禽兽。”

    纪鱼藻手机里连着进了几条信息,她打开,是方成悦发过来的。

    【你搬到我那儿住吧】

    【夜班太多,我不想把休息的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上】

    纪鱼藻综合考虑了一下利弊,给他回信。

    【我可以说不吗?】

    【可以,我搬去你那儿住】

    ……纪鱼藻想,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形势已经是江河日下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

    新的工作日,小米正在会议室里拿着块抹布擦桌子,纪鱼藻看见了,走进去拿食指抹了一下,确实连一点灰尘都没了。

    “哟,米老师,今天的太阳是打北边出来的?”

    “嘘,”小米一个劲给她使眼色,纪鱼藻纳闷回头,见关泰山和马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手里都拿着个工作记录本,马陆胳膊和肋骨间惯常夹着他一直在用的那个保温杯。

    关泰山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马陆则皱着眉头闭上了眼,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纪鱼藻和小米悄悄地关上门,从会议室退出来。

    “这是怎么了?”

    “案子办的不顺,说是上面的领导要约谈呢。”

    纪鱼藻沉吟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周三,你胳膊还没好呢,师傅不让跟你说。姐,这事你咋看?有头绪没有?”

    “我要有头绪,早就把人给抓回来了。”

    纪鱼藻沉思着,心想或许她可以守株待兔,等嫌犯上门来找。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从动铁站出来,与几个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

    夏日夜晚,空气闷热的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纪鱼藻耳朵里塞着副耳机,路边有几个做生意的小商贩低着头正在刷短视频。

    外面的热闹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渐隐去,她走进人烟稀少的破旧小区。

    纪鱼藻拿手指打着拍子,很有技巧的迈过松动的地砖,避免一脚不小心踩下去,下面蓄积的污水就会溅自己一身。

    只要她放慢了脚步,跟着的人脚步也会停下来。

    她若无其事又往前走,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纪鱼藻拐进单元门,不一会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隐在暗处的她突然出手,男人接了几招,连忙开口道:“姐,我是大海。”

    纪鱼藻松开手,劫后余生的问:“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什么?”

    “爷爷不放心你,”李大海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他无奈的说:“姐,你都多久没去看他老人家了?我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纪鱼藻盯着他看了一会,他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她不免多心的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我等在小区里一阵子了,”李大海憨厚道:“看你听着歌呢,没敢打扰。”

    纪鱼藻笑了笑,把耳机摘下来,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以后打电话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

    “是爷爷让我来的,让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明天我就过去。”

    得到她的保证后,李大海便要走了。

    纪鱼藻突然又叫住他,问:“大海,奶奶的病好点了吗?”

    李大海纳闷,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怎么还记得?

    “好多了。”

    “最近一直辛苦你帮忙照看爷爷,我跟金阿姨会给他请个看护,你也能休息一下。”

    “没事,”李大海憨厚的笑着,说:“我都习惯了。”

    他转身走了,纪鱼藻仔细辨认着,似乎有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天上的月亮从乌沉沉的云里边露出来半个脸,一会阴一会晴的,也不知道夜里是不是还会下一场暴雨,来浇熄白日里的酷热。

    纪鱼藻上楼,把屋里的风扇打开。

    她不习惯于开空调,总觉得冷的过于彻骨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门又被敲开了。

    纪鱼藻刚刚洗完澡,头发半湿,沤得白色T恤的领子上落了一层水圆点子。

    她打开门,看见方成悦的脸。

    屋里的灯是暖色调,照在他肤色偏冷的五官上,意外的中和了一些他略微有些清冷疏离的气质。

    纪鱼藻叹气道:“何必呢,大老远再跑过来,路上就要一个小时,你倒不如多去睡会觉。”

    她蹲下身,把自己新买的一双拖鞋放在他脚下。

    突然,她又笑了起来,指着上面印着黄色毛茸茸卡通鸭子的图案,笑着说:“我特意选的,是不是很可爱?”

    方成悦低头,看见她圆月生辉的一张脸,半长的头发掠过脸颊,狡黠的笑容里掩着一些坏坏的小心思。

    就只是这样看着,他整颗心都在发疼。

    方成悦伸手穿过她的腰将她抱起来,侧过头去吻她。

    纪鱼藻脑子里懵懵的想,明明她说“鸭子”是意有所指,怎么他也不生气的,还非要送上门来跟自己纠缠。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纪鱼藻仰着头承受着他的亲吻,终于退无可退,她被抵到门口的鞋柜上,半高的柜子正好硌在她腰间。

    方成悦察觉到她的不适,环绕过去拿自己的双手垫在了柜子和她腰身之间。

    他身子微低,将自己的头埋在她颈间,灼热的呼吸掠过,纪鱼藻感觉自己的心跳紧一阵慢一阵的,就跟犯了房颤似的。

    方成悦忽然抬起脸,凄迷的眼神看起来有一点苦,他有点怀疑眼前这一切都是个幻境,就像他无数次梦到的那样,醒了也就散了。

    “鱼藻,”他叫她的名字,却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纪鱼藻心里一痛,主动把脸埋进他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腰说:“我在呢。”

    “不如……明天晚上你去我那儿?”

    纪鱼藻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有危险,且十分不愿自己再住在这个治安无法保障的老破旧小区,但以他别扭的性格却是打死都不会明说的。

    像是已动摇,又像是在安抚,她很真诚的说:“让我再想想。”

    方成悦不再强求,转头看见阳台上还挂着自己一套衣服,是她还未来得及还回去的那身。

    纪鱼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讨好似的轻轻拍拍他的手背道:“我告诉你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

    “如果是你那些用来创作悬疑小说的事情就算了。”

    “喂,”纪鱼藻撅了下嘴巴,很快又换上开心的表情。“我晚上可以多睡两个小时了。”

    “什么方法?”

    “抱着你的衣服睡啊。”

    “你勾引人的手段太拙劣了。”方成悦淡淡地下评价,“我暂时还没有要跟你睡的想法。”

    “……”还像从前那样,她被惹恼了就会伸着手去捂他的嘴巴。

    方成悦躲着她,一把攥住她捣乱的两只手,警告道:“再闹就想了。”

    她红着脸摔开他的手,道“无聊”,按着怦怦乱跳的心脏逃也似的躲回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晚上,纪鱼藻去医院探望爷爷。

    继母金竹笙给纪允江请了个看护,两个人倒替着,李大海终于有了些时间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爷爷,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辛苦了,”纪鱼藻盯着李大海远去的背影,叮嘱道:“路上小心。”

    病房门被关上,纪鱼藻脸上的笑容掉了下来。

    纪允江精神不济的靠躺在竖起来的枕头上,有气无力的说:“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是不中用,连着两期化疗做下来,我感觉像是过了两辈子那么长。”

    纪鱼藻道:“爷爷,这人啊,上了岁数,过的就不是自己的日子了,是替子女活着呢。”

    “你这丫头,说话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纪鱼藻自嘲似的笑,问:“医生怎么说的?”

    “小方说,要让我转到心胸外科,”纪允江道:“就算把瘤子切了,活不活得下去也是两说着。爷爷岁数大了,不想临了还再挨一刀。不如你帮我去跟他说,就不要做手术了吧。”

    “我说了哪算啊,医生不会听的。”

    “谁说的?你们不是在谈朋友吗?你的话都不听,那朋友咱也不跟他谈了。”

    纪鱼藻想,怎么人上了岁数就跟小孩似的。

    她避开这个话题,又问:“爷爷,大海跟着你几年了?”

    “十年了吧?怎么问这个。”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他以前跟莲池很要好?”

    “是很好,”纪允江看着她,想起从前的事情,沉默了很久才问:“你是不是觉得爷爷太狠了?你妈临终前应该非常痛苦。”

    纪鱼藻想,干嘛突然又说起这个。

    往事是可以追回的吗?如果可以,她有太多需要回炉重塑的事情了。

    首先第一件,她绝不会选择成为这个家的孩子。

    “我爸爸不该去祸害人的。”

    一个城里的公子哥,本来有着青梅竹马的恋人,却因为一次考古任务,认识了淳朴美丽的乡下姑娘,从此情根深种,不惜与恋人断情,与家人翻脸,轰轰烈烈地燃烧殆尽后,最后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纪鱼藻就是这场疯狂举动背后的结果,她没有选择开始的权利,却要背负这场爱情带来的所有恶果。

    纪允江知道,从她十三岁进入这个家开始,每时每刻,她都过得十分不快乐。

    只听纪鱼藻又问:“爷爷,大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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