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

    “也就是说,你的姐妹流云,也就是小奚,在三日前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宁弄舟看着抽抽搭搭的回星,皱着眉问,“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偷偷溜走了?”

    “不可能的!天香楼管的一向很严,偷跑是要受重罚的!我和小奚之前偷跑过,都被罚过,这辈子不敢再轻易从那儿跑走……”回星打了个哆嗦,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又急急忙忙补充道,“何况小奚答应我,等她当日回来,一同去我房里学新的刺绣花样,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那……你可有消息,她去往了哪里?”宁弄舟犹豫一番,又补充问道。

    回星愣了一愣,眼神暗淡下来:“我也不知道,不然我就自己去寻了……”

    “你先别急,找官府报案了吗?”宁弄舟绞尽脑汁接着想办法。

    回星苦笑一声:“我们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失踪个一个两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每日、每月,都有人悄无声息地在那条街失踪了。有的是逃了,有的是死了,楼里能寻到的便去寻,寻不到的自骂一声晦气,官府哪里有时间,管我们这些低贱之人呢。”

    宁弄舟一时语塞,她原是好心替她想想法子,说出的话却似乎有些何不食肉糜。她想张口解释,却怕越描越黑,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回星,你先同我来,将流云画个画像,让小姐先想想。”云晓给云祥使了个眼色,云祥立刻会意,将其引到隔间。

    待她走后,宁弄舟绷直的肩膀迅速塌下来,局促不安地看向云晓:“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云晓拍了拍她的肩,“回星没有任何线索,先报案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只是能通过聆音阁来找我们的人,大多都走不了报案这一条路。”

    “什么意思?”宁弄舟将身子坐直了些。

    “你之前问我,聆音阁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它不是一个什么地方,它是小姐建立的一个组织。”

    “小姐幼时受尽颠沛苦楚,深知女子生存何其不易,因而建了这聆音阁,想帮一帮在水深火热中的女子。”

    宁弄舟听了这话,心下明了了几分:“也就是这聆音阁内的人,大多身份都……”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试探出口,“不太好?”

    云晓点点头:“正是。有如回星流云一般来自烟花之地的,也有在街头流浪的乞儿……聆音阁为她们提供庇护,而她们是聆音阁监听天下的耳朵。”

    “阁中女子大多受过小姐恩惠,小姐不要她们报答,只收她们进聆音阁,传递消息,也给她们一点帮助。她从前走遍天下,一路救人,一路建起了这聆音阁,因是聆音阁的人数其实十分可观。”

    云晓难得露出有些俏皮的神情,冲她眨了眨眼:“小姐也不是总那么料事如神,只是有些男人嘴上没个把门,在这种地方最爱谈天吹牛以获赞誉,所以我们总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消息。”

    宁弄舟似有所悟。

    聆音聆音,原出于此意。

    将角落淤泥里出尘不染的女子,作为捆绑住世界的枷锁,看似是美人笑语,却不知桩桩件件,或许都是日后反制世人的把柄。

    宁弄舟越听眼睛越亮,可也越听越惋惜,难怪这么多人都对原主念念不忘,如今她都想见见那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原主了。

    该是受过怎样的苦楚,又是付出了怎样的煎熬,才在这样的世间,生出了这样一双得以庇护天下女子的强大臂膀啊!

    可……宁弄住皱了皱眉:“虽然如此,阁中却不免还是会招到一些忘恩负义之人,若仅靠她一人,不是很难保证大家的安全吗?”

    云晓点点头:“聆音阁之间的联系,虽脆弱,但牢固,虽牢固,也脆弱。受过小姐恩惠的人,也可以再为聆音阁吸纳成员,但她们则需作为‘桩’,为这些消息负责。“

    ”同时为了保护成员,除额外发展的成员与桩之间,其余阁中成员互不通信,只与我们单线联系。而她们若是摇响了聆音阁的铃铛,则往往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回星与流云虽不是亲生姐妹,但自小在天香楼一起长大,早成为了彼此密不可分的依靠,一方失踪杳无音信,就好像双生的花失了一条根茎,自此在风中摇摇欲坠,随风飘零了。

    “先将画像画好,打探一下流云平日里常去的地方,也往聆音阁递递消息,她们消息灵通,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宁弄舟叹了口气,却也知道希望渺茫。

    三天,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失踪了三天。

    即便是十步一个监控探头的现代社会,失踪的黄金时间也只有72小时,还有那么多人失踪后便犹如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如今这个时代,只靠人眼看、耳朵听、口相传,很难想象失踪了三天的流云还有多大可能生还。

    也就是好处是,这个时代的交通也不算发达,便是流云自己走失,也不会到太远的地方,宁弄舟可以先从周边开始排查。

    希望虽然渺茫,但总要尽力一试。

    宁弄舟将流云的画像收好,又仔细问了回星流云平日里常去的地方。回星抹抹眼泪摇摇头,说流云平日里很少出门,只最近好像与兵部尚书之子梁稚来往密切。宁弄舟便唤云祥将她好生安置,自己出门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她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直接闯兵部尚书家里拜访梁稚,只怕还没进门就被人家用扫帚给赶了出来。

    何况宁弄舟还没忘记,背地里想杀她的人至今没有露面,谁知道会不会是这个尚书那个尚书搞得鬼。

    拜托萧骁和柳色新倒是一条路子,他俩官位一个比一个大,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不说那俩对她有多嫌弃,如今她想靠自己自立撑住参伐斋,就不该再依靠他们。

    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萧骁与柳色新再如何嫌弃她,但凡有一点怜悯之心,都该帮她行个方便。她不了解梁稚,走这二人的的后门确实是最快的路子……

    宁弄舟彻底没了主意。

    “聆音阁有消息,说三日前确实见到一位和流云相似的女子出现在东街,可兵部尚书府不是那个方向。”

    东街贩卖舶来奇货,她与原主都很少逛,却是纨绔子弟聚集之地。那梁稚流连烟花之地,虽不会是什么好货色,但也不至于是大白天就醉倒温柔乡的色鬼。

    白日里他不会在青楼,说不定就在东街呢?

    她一路紧紧挨着云晓坐,生怕和前几次一样,半路杀出一批黑衣人。

    “你前几日去宿州,到底是什么事?”柳色新坐在马车上,挑起帘子看了外面一眼,隐约看见人群中有个身影有点眼熟,权当是自己眼花,放下车帘看向萧骁。

    萧骁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币,丢给柳色新:“你看这个?”

    柳色新将钱币接住,仔细比对了一番:“□□币?”

    萧骁点点头:“近日京中有大量这样的□□流通,我顺着消息往上查,发现大部分□□的来源是宿州。可我过去一瞧,那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得了风声,人去楼空,虽然走得急,没将器具全都销毁,但也没留下什么证据。”

    “有人走漏了风声?”柳色新拧了拧眉。

    “按理说不该,去宿州到底何事,我连你都没告诉,带走的全是亲信,跟了我十几年了,不该走漏消息。”

    “除非……”柳色新顿了顿。

    “除非什么?”

    “没什么,应该是我多想了。”柳色新摇摇头。萧骁手下的人是如今已经去世的长公主一手培养起来的,和萧骁几乎可以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便是要背叛,也没理由在这样一个没什么要紧的关头背叛他。

    “你不是要挑个礼物送梁稚?下车吧。”

    “你家和梁大人家关系不是也不错,怎么不去参加梁稚的生辰宴?”萧骁边下车边问他。

    “我这一身病骨,谁看了不嫌晦气,大喜的日子,请我过去冲喜吗?”柳色新今天出来换了一件天青色的披风,比前几日的稍微薄了些,衬得他肤若白瓷,看得萧骁都晃了晃眼。

    柳色新皱了皱眉:“做什么这么恶心地看着我?”

    “你这脸,”萧骁十分佩服地拱了拱手,“比小娘子都好看。”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比宁弄舟还白啊?”

    说罢又连忙补了一句:“以前的宁弄舟。”

    “以前的宁弄舟现在的宁弄舟还不是都长一个样。”柳色新最讨厌有人说他长得漂亮,“你去面粉铺子里滚两圈,比我还白。”

    “不是,哎,柳色新,你别生气啊,”萧骁嬉笑着看着沉着脸走开的柳色新,“柳依——”

    柳色新带着杀气的眼神转了回来,将萧骁没叫出口的半个名字堵了回去。

    他还没来得及警告萧骁什么,就听见不远处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柳色新是还有个姊妹叫柳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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