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舐着沙发布，快速燃烧起来。不多时，滚滚浓烟遍布，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模糊了眼前的事物。

    沐浅浅眼眸微眯，漆黑的枪口抵在白应的背心。

    扫了一眼时间，沐浅浅用白应的手机给沐辰发了一条消息，偏头冷声道：“十分钟的时间到了。”

    琥珀般的双眸静静注视着白应，目光触及对方肩膀上的贯穿伤，沐浅浅想着要不要再给他来一枪。

    只是白应的血条在不断下降，再次处于「流血」状态。再来一枪，恐怕待会儿反而会拖了她们的后腿。

    思索片刻，沐浅浅决定先暂时放过白应。

    这一次读档，沐浅浅提前点火，不到白应说好的十分钟，屋内就已经浓烟遍布。

    刺鼻的浓烟侵入鼻腔，呛入气管，让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应的脖子本就有伤，如今这么一刺激，他弓着背，仿佛要把肺一起咳出来，每一声都撕心裂肺地疼。

    捂住口鼻，腥甜的鲜血从指缝间溢出，白应抬眸，声音嘶哑道：“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再不开门，我们马上就同归于尽了。”沐浅浅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

    闻言白应沉默片刻，倏地笑出声。

    苍白的手指搭在门把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白应抿着唇，眉头轻蹙，狠心往下一拧，随即推开门。

    滚烫的热气涌出房间，冲散了走廊上的凉风。

    白应率先迈出屋子，视线不动声色地一瞥，眼中的笑意消减，覆上一层晦涩的光芒。

    “你在等什么。”淡然的声音传来，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极具存在感的枪口悄然抵在心口的位置，白应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他回过头，沐浅浅正静静注视着他，眼中盛着仿佛看穿一切的平静与淡然。

    白应眼神微动，视线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扫去。敞开的房门正对着宽敞的窗户，霓虹闪烁的地下城中，狙击手正悄然凝视着这里。

    然而火势凶猛，浓黑的烟雾逐渐弥漫整条走廊，遮挡了大部分视线。火焰的热浪扭曲了空间内的事物，狙击手无法做到一击毙命。

    在不能确保一击毙命的情况下，他首先需要确保雇主的安全。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保险起见，狙击手并没有开枪，以免徒增风险，得不偿失。

    游离在身上的危险淡去，隐匿在暗中如毒蛇一般的视线悄然隐去，沐浅浅手中用了力，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走另一边。”

    沐浅浅不清楚前面还有多少坑等着她，只是她是玩家，有无数次的机会。

    而白应的机会，只有一次。

    坚硬的手|枪时刻彰显着存在感，白应脚下一踉跄，向前走了几步。

    他敛着眸子，嘴角的弧度淡了几分，忽然有一种对方早已料到的感觉。

    “你早就知道了？”

    “你猜。”

    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传来，白应恍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忽地笑出声，肩膀处传来刺骨的痛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身后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身上的伤，全都败沐浅浅一人所赐。

    “我倒是小瞧你了。”白应双眸充了血一般猩红，扯着的唇角自嘲道。

    空旷的走廊上，此起彼伏的脚步声隐没在熊熊的燃烧声中，沐浅浅走过另一条稍远的阶梯，隐约听见了高呼的救火声。

    这一场大火惊动了地下城的人，同样也会惊动潜伏在人群中的搜查官。

    沐浅浅扫了一眼快速蔓延的大火，一脚迈入无尽的阶梯。

    这一段路很长，长到沐浅浅以为白应又要玩什么花招的时候，她们终于出了楼。

    嘈杂的喧闹声从大楼的另一边传来，沐浅浅躲在阴暗处，小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索性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隐蔽，没什么人，当然随之而来麻烦的是，她现在无法和沐辰的搜查小组汇合。

    阴凉的风灌入领口，驱散火焰炙烤的滚烫热度。沐浅浅将小圆她们护在身后，贴近白应低声道：“你的人撤到哪里了？”

    白应捂着苍白的唇，脚步虚浮，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撑着墙，他看向沐浅浅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暧昧不明道：“他们不会离得太远的。”

    扫了一眼白应的血条，沐浅浅估摸着他可能撑不了多久。

    一直耗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出去才能增大和沐辰汇合的可能。只是小圆跟着她，目标太大，多少有些风险。

    分开行动，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招了招手，沐浅浅和小圆她们低语了几句。

    闻言，小圆满脸复杂地望着沐浅浅。良久，她才问道：“那浅浅姐你呢？”

    沐浅浅想也不想回答道：“我引开他们。”

    深深凝视着白应，沐浅浅回过头，意味深长道：“希望他的价值还在。”

    小圆抿唇，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白应身上，一言不发。

    “浅浅姐，这样太危险了。”姜小新拉着沐浅浅的手，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小心翼翼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现在是我的人质，我有我的办法。”沐浅浅勾唇，语气平淡，“但是都不走的话，到时候可能谁都跑不了。”

    对上小圆黑白分明的双眸，沐浅浅催促道：“不要犹豫了，他恐怕撑不了多久。”

    小圆和沐浅浅对视着，思索片刻，最终压下了姜小新的手。她双目明亮，坚定道：“浅浅姐，我们在立钟等你汇合。”

    立钟，地下城最高的一座钟楼，是这里为数不多较好辨认的地标。

    只是立钟较远，过去都要一段时间。

    沐浅浅最开始和沐辰约定的地点，就是立钟。

    沐浅浅点头：“祝你们好运。”

    “浅浅姐，也祝你好运。”姜小新一步三回头，眨了眨眼睛道。

    小圆和姜小新携手，朝着僻静的角落走去。

    沐浅浅目送她们远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静谧的街角，她才将目光落在白应身上。

    可以说她们之间的计划丝毫没有避讳白应，对方几乎从头听到了尾，但是少见的，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应扶着墙，一言不发，苍白的脸色仿佛一碰就碎。纵使他再怎么生性|爱笑，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自己走？”沐浅浅偏头，枪口在白应的身上游离，无声地威胁道。

    “我倒是希望你能扶着我。”白应扶着墙，捂着肩膀站直了身子，有气无力道。

    趁着刚才那一会儿功夫，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终于止住了汩汩流出的鲜血。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包扎，也消耗了他大半的力气。

    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血色的脸朝向沐浅浅，眼中浸着沉沉的死气，他喘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扯了扯嘴角道 ：“不过估计你也不想。”

    沐浅浅笑容淡淡，却无端带着一股凉意。

    浅淡的栀子花香隐约飘入鼻尖，白应敛眸，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你还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还是沐浅浅。

    ……

    熊熊的大火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夜晚的地下城人潮涌动。一时间，这里一片混乱。

    沐浅浅要的就是这样的混乱。

    越乱越好。

    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不远处光线稍亮的地方，有人匆匆跑过。他们喧嚷着，都急着救火，似乎没有人留意这边的情况。

    倒是有一群熟悉的黑衣人，隐匿在混乱的人群中。他们不时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人。

    “你的人？”沐浅浅挑眉，回过眸子问道。

    白应扶着墙，闻言抬眸一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还能走？”摩挲着冰凉坚硬的枪身，沐浅浅问道。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白应敛着眸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没有。”沐浅浅面无表情回答道。

    她只是象征性一问，仅此而已。

    不清楚白应有多少手下，也不清楚他还留有多少后手。危险潜伏在暗处，而为了确保小圆她们顺利脱身，她需要尽可能地吸引黑衣人的目光。

    她弯着唇角，挽过白应的胳膊，枪口抵在他的腰间，散发着冰冷危险的气息。

    对面霓虹闪烁的大楼上，似乎有一道光。

    阴冷的视线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缠绕在她身上，沐浅浅抬眸，顺势调整脚步，不动声色将白应挡在了身前。

    挽住白应的胳膊微微向后一撇，白应顿时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地抿着唇，溢出一声闷哼。

    她双目如炬地望向对面的大楼，蓦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沐浅浅不动声色地向黑暗深处退去，压低了声音含笑道：“让你的狙击手离开这里，再让你的人准备一辆车，叫他们全部过来。”

    将手机塞入白应的手心，沐浅浅眼眸微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起来纯良无害。

    琥珀色的双眸内盛着淡淡的笑意，却仿佛冬日的湖面一般，看着透彻，却隔着一层冰。

    沐浅浅凝视着白应，一字一顿道：“我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