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些什么吗？”

    穆婷望着她，片刻抬头说道“我现在只想让唐三明付出代价，梁柔已经在调查了。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你真想帮我问问那天带你来的人或许会有线索。”

    温言心里咯噔，还没回过神，又听穆婷说道“几个月前有个女员工黄瑞来公司挂横幅说公司另一位高层侵犯了她，但最后因为这个女员工，被辞退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刚刚梁柔去找了另一个我知道的被骚扰过得女职员，我觉得梁柔应该说服不了她，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帮她去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温言得到了梁柔的手机号，回忆着和梁柔的初次见面。

    从最初梁柔平常的装扮温言推断出，她是暗访调查的，她要尽量隐藏自己身份。再三思量想好措辞后，联系上了女记者，赶到了她给的一个地址。

    到地方，温言就看见刚刚见过的女记者，正站在一颗树后面，看着一家店。

    那家快餐店内有三四个女员工，根本分不出来是谁。

    也是这时温言才知道梁柔怎么会同意，她的协助。而且据穆婷所说，温言能推断出黄瑞的性格大抵是个直率的人，但眼前她已经找到了新工作还会愿意配合梁柔吗？

    “我可以去把她叫出来。你到时候就在我身边装成是我的朋友”梁柔直视着店内忙碌说道。

    温言疑惑的看着梁柔，“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你看。”温言顺着梁柔的视线发现有个女员工对于她们的视线很警惕，已经两次朝着她们看来。

    立马明白了梁柔的意思，不愧是记者。

    温言点着头，两人正要去快餐店时，一个快餐制服的女人就朝着外边走来看着温言的到来很戒备。

    梁柔正装着一无所知的要上前搭话，只见快餐制服的女人了当的说道“你是记者吧。”

    温言看着梁柔和黄瑞一时哑口无言。

    黄瑞看着两人说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新工作，你们离开吧。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梁柔见露馅对女员工说，“我很抱歉你的遭遇，我们虽然没有办法改变你之前的事情，但是可以借助你的经验帮助未来会遭遇到这些事的人，防止更多的人被侵害。”

    “你应该说出来。”

    冥冥中温言明白了穆婷的话。

    黄瑞听着这话，连带着看着穆婷的眼光都带上了几分敌对，“我挂横幅的时候你们都不敢来，我好不容易过了几天亲近日子，你们却要来打扰我。”

    她的态度异常的排斥。

    “可你不想要他付出代价吗？只要人数足够，又足够证据，我们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黄瑞听闻这话，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冷笑。“那你们找我就更没用了。”

    温言的视线随着她的姿势落在了她的手上，看见她伤痕累累，形容枯槁的手，缄默。

    黄瑞感觉到她的沉默顺着她的视线移到了自己手上，望着她沉默的面孔，笑了一声。“你知道，在我去警局的那一天，遭遇了什么吗？我将法律作为保护我的手段，可是他们却一次一次的让我重复着这些无聊的说辞，而即使我拿出了全部的证据，也没有办法将唐三明那个人渣绳之以法。在那半年的时间内，周围的用□□的眼神，我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话题。

    我的父母为了我白了头，他们的悲痛我全部都看在眼里，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自杀，但是我想了想，不能这么这么便宜那个混蛋，至少不能这样死掉。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忘记了我的过往，已经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可你们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换做是你，你觉得我还会愿意吗？算了，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女人怎么能懂呢？”说罢她嘲讽了声就要走。

    梁柔想要阻拦她，却被温言拦住了。“这样只会让她更紧张。”

    梁柔听罢，停在了原地，看样子有点泄气。

    温言坐在了原地，刹那间，随着黄瑞话语声落下，尘封的往事。瞬间纷至沓来。

    她记起来她是去查过性骚扰和潜规则的这类案子，警察是怎么办案的。

    他们会一遍遍的让你重复着当时的场景，问你是什么姿势，是以什么角度，又是以什么样的手法解开你的衣服。

    所以温言完全能明白黄瑞的抗拒，没有人会愿意让那种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情绪回来。

    “别泄气。”冰凉的触感碰上温言的脸，转眼一看是梁柔买了两瓶水回来。

    “发生这种事情说出来真的很难，可没人说这件事情，大家只会默认这件事情的发生。路不走就没路了，所以我们更不能泄气。”梁柔安慰着温言。

    阳光逐渐落下，昏暗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微凉的风轻拂，树叶随风飘落，投下斑驳的影子。

    “其实，我也曾经被性骚扰过。”

    梁柔听见这话，喝水的时候被呛住了。

    “黄瑞下班了。”

    温言说着拉着梁柔就走上前去，刚刚她其实一直都在想，她坚持想要联系穆婷，帮助她是不是因为她有的这段经历。

    “你们还没走？”黄瑞望着温言梁柔神情厌恶。

    温言挡在了黄瑞的面前，“可以占用你的一点时间吗？听我说些话，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让你离开。”

    黄瑞听闻，面露不满却还是站在那了。

    “并不是如你所说，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性骚扰，我也有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言的神色意外的冷静。

    “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去过一个摄影馆，那时候的写真还算是流行。

    于是，我去了一家还算知名的摄影馆。刚进去的时候，我发现店里的男性成员偏多，那时候便问了个主管，问他们有没有女性摄影师，但是得到的回复确实女性摄影师并不吃香。

    于是我也就无所谓的选了一个男性摄影师。

    就在我正如同以往要决定拍摄的时候，那个男性摄影师突然走上前来，扶住了我的腰摆弄着姿势，那时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我还是假装让自己放宽心，不要把这当成一回事。

    但后来摄影师还一口一口的“哥哥”“哥哥”的自称着。虽然说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想要拒绝，却也始终把握不准尺度，不清楚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做，还是唯独只是对我一个人这样做？只敢用开玩笑的拒绝，来表现自己的抗拒。

    于是再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之后，我便再无了声息。

    黄瑞听见温言的这一番话，有些吃惊。因为她看起来优雅从容，温文尔雅，举止得体，是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会注重自身的修养的富人。

    但也只是意外一小会说道“你这算什么？你和我的痛苦能比吗？”

    温言停了会继续说道“这只是第一套写真，后来在第二套的写真时。当时我想着总算是逃过一劫了。正巧女店员叫我换一套衣服。

    你猜那是什么？

    黄瑞没有回答。却认真的听着。

    “她和我说把裤子脱下。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内裤，我里面什么都没有穿，我当时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这个要求。我和她说，我必须要有一条安全裤，但是那个女职员却和我说。所有人都是这样拍摄的。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我不会走光的，那我放宽心。那时，我的性格还算是软弱。虽然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些的不舒服。

    那时我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种的不舒服来源于哪里，莫名的知道我的权利被侵犯了。

    摄影师在拍摄的过程中，时不时就会让我看着我的腿，看着我的胸，让我摆上一些，我根本就不愿意摆上的动作。在恐惧和羞愧之下，我并不想承认我自己的感受，我并不愿意相信我竟然没有办法拒绝一个人的要求，没有办法维护我自己的权益。

    之后，我一直反复的思考了很久，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后来想了想，是想明白了。

    也许是大环境对于女性的贞洁压迫和那一瞬间，成年男性给我带来的威胁感。

    黄瑞听了沉默，这一刻，她没有在说什么。这些事情给谁造成的伤害更大，因为痛苦本来就没有最高级，也不能有比较级。

    虽然他们两个的性质不同，但是对于他们的人格来说，都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那后来呢？后来你做什么？黄瑞忍不住追问道。

    温言听着迷茫了一瞬间，但是很快的回过神来。“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女职员难以想象，就这样有个光鲜亮丽的女人也又如此狼狈的一面。可她的痛苦也没让她好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因为，我明白了。再这样下去，痛苦的只会是我自己。我不想总是活在恐惧之中，总是因为缺乏勇气而厌恶自己，在恐惧自责羞耻中不断的循环，让我总是处在压抑之中，内心一刻也不得安宁。

    虽然有了之前的教训，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了。

    那家店也早已倒闭了，但是我的内心中仍然有一种后悔的情绪。我后悔，我总是因为外在的眼光而压抑我自己。充当着外界力量的傀儡。

    我将我的故事分享给你，将真正的心历路程告诉你并不是为了把这段经历当成交换。

    而是我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放下顾虑和我分享自己的经历，也只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我们才能得到共同的成长。

    听到这时，刹那间女员工的眼中有瞬间的触动。

    温言继续说道“只有当你主动说出来，我们才不是原来那个无意识被动的受害者。而是真正的掌握了主动权。”

    温言说罢转身离去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梁柔望着温言的神情透露着心疼。

    温言转过头来，看见了他眼中的心疼后刹那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那不是你的错。”听着女记者的低声，诧异的听到了哭腔。

    温言的内心酸软又好笑，她没想到这记者的泪点这么低，即使这不是他的遭遇，她依然在为着她而难过。

    可那瞬间恐惧和痛苦不在残留在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太难以形容的温柔又或者是爱。

    温言手背在身后，“别哭了，实话告诉你吧。后来我叫我爸把那家公司给买了，把所有的男摄影师都辞掉了。重新招聘了女摄影师来。

    还获得了摄影室的监控，把那个男摄影师告上法庭了。

    他从那时开始应该就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的对待女生了。

    梁柔听着怔愣片刻，“那你刚才怎么那么说？”

    温言笑笑得眉眼弯弯，像遍洒了漫天明亮的星光。关是看着就让人心软，“这不为了自己有说服力吗？”她说着，将手背在身后，大步的朝前走去。

    女摄影师写真馆吗？这个想法或许她可以试着实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