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全身被黑袍包裹住的人开口了。
“红绮？”念着这个生疏的名字，他不禁恍惚，本来都快以为这个存在早已经消失在世上，没想到还会有人提起，“你想知道红绮是谁？”
起先的语气是疑惑，到了下一句又变成了好奇。
菁一微微颔首：“对。”
她迎风而立，三人割据两地，还有一人藏在暗处，剑拔弩张的气氛扩散在几人之间。
黑衣人可以说是顶尖的木系异能者，老板娘的异能不属于最基础的五行异能，而是属于精神类。要不是她的异能级别比她高，恐怕会真的被她洗脑。
像他们这样的异能者怎么会蜗居在一个书店里。
除非，他们本来就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黑衣人不解：“为什么？红绮早已经死去多年，和你也没什么干系。你问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菁一看懂了他眼眸中的意思，轻轻一笑：“我对那个爱情故事很感兴趣，也对里面受尽欺凌的红绮很感兴趣。”
“哈哈哈……是吗？”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他扯着干疼的嗓子道，“那你可以和红绮好好聊。”
他的掌心蔓延出一条藤蔓，藤蔓宛如一条灵活的蛇，在地上蜿蜒屈伸。
“不过，这个前提是得要好好地被教训一番。毕竟仗着天赋高些便戏弄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菁一神色冷静，算是为自己做个简单的澄清：“我没有戏弄人，也没有怀着戏弄的想法，我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些事情。”
黑衣人的力量很柔和，没有一丁点杀意，也没有老板娘身上的凶戾之气。
菁一不喜欢生一些不必要的事端，但也不喜欢别人小瞧她，但仅仅是不喜欢而已，要是发生在平常她不会在意；要是对她达到目的有所帮助，她会借题发挥。
“你要教训我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菁一淡淡地瞧了一眼藤蔓，云淡风轻道，“而且，你不一定能教训得了我。”
黑衣人低低笑了几声：“哦？好大的口气。”
菁一脚下蔓延出的雷电逼退屈屈伸伸的藤蔓：“你是七级异能者，但是由于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根本发挥不了七级异能者的实力。”
黑衣人诧异地看着她，他没有否认，老板娘也神色严峻地死盯着菁一。
一旁守着伺机出动的顾兰惊则是松了一口气，将举起的枪放到一旁，不禁仰慕地看着她，她是真的无所不能。
又突然了解到，他也不是多么了解她，她好像藏了很多秘密。
菁一一看到黑衣人的表现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像是许诺一般重申：“我对你们没有、也不会有恶意。”
黑衣人看着一脸严肃的菁一不知道想起了谁，蓦地发出一声轻笑：“好，那你们先说吧。”
他的目光转移到身侧的老板娘身上，而老板娘的神色也在他的目光落下的瞬间变得异常温和。
老板娘看了几眼菁一，又冲着黑衣人摇了摇头：“在店里该说的我都说了。”
她的目光同时也在说菁一压根不相信她是红绮。
黑衣人耐心地再次问菁一：“小朋友，你还想知道什么？”
菁一直接开门见山：“你是红绮吧，为什么要说她是红绮？”
黑衣人则是没有犹豫地否认：“话不要乱说，只凭感觉来揣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菁一看了看黑衣人笃定道：“我没有凭感觉。”
“如果说红绮是被伤害的角色，那么，是红绮的嗓子被开水给烫坏了，开水中又掺了毒，导致她每一次说话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她的手指向被包裹分外严实的身躯，“同样的是，你的嗓子也受伤了，你的身体、你的脸应该也受了严重的伤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打扮。”
菁一的神色冷肃，故事里的人出现在了现实当中，让她心情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是真的，她想不到会有人这么伤害自己的挚爱之人。
那是爱吗？绝不是。
她没体会过却也清楚地知道，爱一个人怎么会忍心看她受伤。
菁一眼睫低垂，双眼半阖，突然开口：“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她收起布满全身的异能，说了真实的目的，“我并不是要找红绮，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红绮是谁。我想问她一件事。”
黑衣人问：“什么事？”
菁一抬眼望向那双只有眼睛露出的黑衣人，一瞬间确定了她是谁。
“我想问她认识一个叫芪鸣的人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说出师叔的名字。
师叔不像师兄，她一点痕迹也不存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二是有人刻意抹除了她存在的痕迹。
菁一的问题刚落地，空气中滋生出一种静谧的元素，使得夜晚更就爱寂静。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到月亮被乌云遮盖。
一直沉默的黑衣人再度握紧拳头，她微微别过头，充血的眼眶看向别处，故作淡定地摇了摇头。
“她不认识。”
芪鸣……真是个陌生的名字。
说出这句话后，她的视线牢牢地紧盯着菁一，追问：“你和芪鸣是什么关系？”
菁一本不相干再回答什么，但在触及她视线之时一反常态地回答了她。
“她是我师叔。我奉师命来寻她。”
师叔……
芪鸣……
黑衣人一动，眨眼瞬间已经到了菁一面前，她素白的手紧扣住菁一的肩膀，一双眼睛似乎蕴含了猜不透的情绪。
菁一能感受到肩膀处的压力，她目光沉着地看着她的眼睛，身后一声疾驰的枪响砰地落地。
黑衣人的腹部即将被击穿时菁一忽然动作，她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直接伸手将那枚子弹拦了下来，手心被子弹的冲力冲得血肉模糊。
“兰惊，她没有恶意。”她对一脸错愕站起身的顾兰惊云淡风轻道。
黑袍人头上的遮掩物意外掉落，她是个女人，年纪看上去不小，不像是七级异能者所展现的年龄，她应该更年轻才对。
她的样貌算得上清秀，可却能从这清秀中依稀窥见烈火灼烧的痕迹，全身上下似乎只有五官的形状和手算得上完好。
菁一一时间愣了神，无疑，她是红绮。
真的有过这么一个人。
她是一个可怜的人，但这个眉眼坚毅的女人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她连顾兰惊神色焦急地快步跑到这都不知道，直到他捧起她的手，担心道：“菁一，就算你不想伤她，也不要用自己的手去挡啊。”
“你是不是傻啊。”
“我送你去医院。”
本来是想带人来教训教训菁一的老板娘现在却用复杂莫名的眼神看着菁一，真正的红绮看了眼老板娘轻声道：“亦如，算了。”
“好。”
声音低得很，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菁一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
菁一听着顾兰惊的焦急的声音，点点头，不由地回头看了眼黑衣人，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师叔失踪时她还没有出生，对师叔并没有什么印象而师父也只有一两张旧时的照片，但每一张照片都不像眼前人的脸，五官之中也没有半分相像。
而且师父常说师叔天资过人，第一次出浮屠之东时已经是四级异能者，怎么会是任人欺负的红绮。
师叔应该和她们只是旧相识。
这样一思索，菁一松了口气，她们的族人绝不会受到这种欺凌。
“菁一。”
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了她。
红绮问：“他们怎么派了你来？”
她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这么贸贸然出来，夭折了该怎么办。
“因为我在师门当中是能力最出色的，所以就派了我来。”菁一微微一笑，一晃而现的恍惚色已经不见，眼中满是令人自觉惊艳的自信。
红绮缓缓轻笑：“你的确很厉害。”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浮屠还会有人出来找芪鸣；芪鸣早就是个死人了。
“你能猜到我知道芪鸣吧。我只能告诉你芪鸣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红绮干脆地说完知道的事，将视线转到身旁的人上：“我们走吧。”
老板娘将手搭在她的手上，打算一同离开，临走时还看了菁一一眼，她原本是想教训这个戏弄自己的丫头，没想到会被反过来发现身上。
不过，她应该不会乱说红绮的事。
菁一虽然没有给过任何保证，但她偏偏能感觉到。
夜风很凉，菁一听着师叔的死讯，没有太多的悲伤。她对师叔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担心师父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很伤心。
再回过神眼前的两人已经离开，她也忘记去问一问师叔是怎么死的。
为了给师父一个交代她会调查出死因，惩处凶手。
“菁一，走。”
顾兰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来了一辆车，他一上车便开始为菁一处理伤口，生怕会弄痛了她。
车窗外闪过夜中大小冬青，将烂尾楼的存在抛却，他们也没看到蓦然出现的男人。
张潮于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良久不动。
一声枪响再次穿过寂寥的黑夜，风干的血迹再次被血迹覆盖。
太阳初升地面，混合在一起的血迹再次被平地起的风扬起尘土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