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和“爱情故事”里的内容完全不符，她知道那故事内容多数是假的，但没想连这个也是。
不过再想想……也对，老板娘也一直说是故事，估计是在暗示这本来就是掺了一点真实内容的故事。
张潮于和老板娘说的话都不一定可信的，但潜意识里她会更加相信前者，因为……老板娘她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菁一猜到之后仍问：“崔家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和沂洲陈家势力持平了吗？他们还联姻了。”
她对崔家很陌生，一切都是源于网络和他人口中，第一次知道还是在搜索陈家相关事件上。至于为什么首先锁定陈家，那是师父告诉她师叔再回给她的邮件中提到过陈家，所以她就以陈家为线索进行调查。
她一到沂洲，便去接触了陈家最出色的子弟陈元何，但对方很沉的住气，输了她一次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算下时间应该快了。
张潮于也注意到菁一思索的神色，眼中含笑地摇摇头：“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崔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中元洲的一个小家族，当年远远比不上陈家，至于你说的联姻，陈亦如下嫁不过是太痴缠当今的家主崔林晚，硬是顶着家族压力，嫁去了崔家。”
菁一的每个问题，他全部都认真回答，回答得仔仔细细。
“不过她现在被称是慧眼识珠，连她的父母都没想到崔家会以雷霆之势崛起，甚至会在未来压他们一头。”
菁一垂眸思索，怪不得蛊人和崔家一连在一起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三年前，崔家崛起；三年前，师兄失踪。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菁一，菁一。”
菁一回了神，看向他：“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打听了些我的事？我现在已经改了，你看到了是不是？”张潮于眼中希冀，他总有抱有不切实际的愿望。
菁一一时没说话，斜睨着他并摇头：“不是，我只是单纯来询问这件事。”
在风波骤起的第二天她就想来找他问一问，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他过于热切的接近行为让她无所适从。
菁一知道刚刚她的话不好听，但人向来喜欢听真话。
她却不知道在眼前人看来，他更想听她说他想听的话。
菁一回答完又重新撑起伞，站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之前是我利用了你们。你如果再想找我打一架，随时奉陪。”
缠住她的人大多都是这个目的。
她看着发愣的人，真心实意道：“连我都无法将蛊人控制下来，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你很厉害。”
张潮于微愣，呢喃：“利用？你们？”
菁一点了点头，坦诚又有些抱歉地说：“我的目的是抓住暗杀我的幕后主使，但我又清楚地知道，沂洲形势复杂，我初来这，仅凭我一个人想要找出主使难如登天，我必须要借助一些势力来帮助我。”
“刚好，你们可以利用一下。”
菁一平静地和被她利用了一下的人说出她的意图，坦诚到没有任何隐瞒。
张潮于没有生气，反而是追问：“那为什么是你们？还有谁？”神色突然变得急躁，没等她回答就又问出口，“你要利用只利用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利用别人？”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要利用他，这没关系，这是他甘愿的，如同他从来都不愿意欺骗她。
但他不愿意她利用别人，他不希望有人能和他一样，甚至胜过他。
她要利用也只能利用他。
张潮于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菁一的人。他知道她的利用从来都是不会伤及彼身，她会在明知对方会同意的情况下利用。
这样的人一定和她关系很好，和她能配合得很好，她口中的利用怎么能算利用。
他口不择言：“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利用别人？利用我就好了。”
他随即想到报道里同时出现的人——顾兰惊。对啊，他把他给忘了，那天顶楼上他也在。
正是因为他，菁一才受了伤。
不行，一定要杀了他才行。
这也不行，菁一知道了会伤心。
菁一认真听他说话，看着变得扭曲的神情。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遮阳的黑伞朝他那里微微倾斜。她越往下听越觉得他在不停地说胡话。
他在瞎说些什么？他脑子有些问题吧。
菁一蹙起眉：“你在说什么？难不成你还乐意这么被人利用？”她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被人利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她突然想到顾兰惊曾说他在别人日日欺凌下成为了一个变态，难道说他的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我当然知道。”张潮于微哂，低语道，“但你不同。”
他总是控制不好对她的感情，大概是感情全集中到他这里，这份感情也比之前要更加浓烈。
张潮于狭长的眼睛抬起时微微一弯：“你以为这就是利用了吗？这要真的是利用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坦白。”
他的情绪像是忽然恢复了正常。
“况且，你知道的吧，崔家在沂洲有安插自己的势力，你很清楚洲与洲之间的矛盾。这也是你对我的回报不是吗？所以说我们也算是双向利用。”
菁一的伞已经彻底不自觉地倾斜过去，她的确是这样，在做什么之前都会把造成的影响也给预料到。
她相信对方也清楚这件事，没想到第一个和她坦荡荡挑明的人居然是他。
“菁一，要一起吃饭吗？上次我约你，你直接丢下我离开了。这一次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张潮于垂着头换了话题，牵住她的袖子尾端，坐在椅子上不动，一副实足的弱者姿态。
菁一眼中的他也是这样，心忽地一软，像是在密林里打猎却遇到了会扑进她怀里的小白兔。
他情绪变得太快，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她点头答应：“好，行。”
这时她还没有发觉他在某些方面上十足地了解她。
这顿饭进行得很顺利，餐厅还是上次的餐厅，张潮于似乎在某方面很执着。
吃完后的空闲时间菁一打开手机，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人，有顾沉玉、顾兰惊他们，还有谭瑜思。
她没有迟疑地看向张潮于：“你动了我手机。”
张潮于只知理亏，没有点头而是又为自己解释起来：“你刚刚上卫生间时打来的电话，我没有拒接只是把声音减到了最小。”
他极为肯定地嘟囔：“要是你接了就会又丢下我。”
菁一神情错愕，很快又变得沉静，沉静的双眼下却是思绪良多。
上次直接走掉，一是因为师兄生气，二是因为顾兰惊的话，她并不想和这么一个人来往。
但后来是她实在是甩不掉，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她现在忽然觉得这样做好像太无情了。
菁一叹了声气：“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做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包容。
张潮于像是不经意地问起顾兰惊，问他是否知道菁一被蛊人暗杀的事情，菁一点头：“他知道。”
“那他怎么没告诉你他们可能会和崔家有关系？”他语气温和得像是个无意问起。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蛊人和崔家有联系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现在不确定顾兰惊知不知道这件事。
照张潮于的口气来说，顾兰惊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他也许从第一开始就知道和崔家有关，但是她也没告诉暗杀她的人是蛊人。
他有顾虑是正常的。
“没事。”张潮于得意地笑了笑，“我乐意告诉你。”
菁一一怔，不去深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总在暗示她可以常常利用他，这让她更加无法坦然地去利用。
这顿饭吃得张潮于身心畅快，他知道他们这刻成为了朋友。
他的计划没错，虽然中间有些坎坷，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面前忽然多出了几个人，对着张潮于点头哈腰地打着守护。
张潮于想了想，终于从全是从前的小跟班，在张潮于被流放到无人之渊时全都避之不及，等他回来一个个全都围过来谄媚，找了他好几回，全被他给拒之门外，现在又来，还真是无孔不入。
他神色冷漠地看着这几个谄媚的人：“有事？”
眼中杀意闪过，他真不想让菁一接触这个身体之前的经历，简直有损他现在的形象。
其中一个右臂上纹了纹身的人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故作亲近地附在张潮于旁边小声道：“张少爷，宜晓让我帮忙问问您怎么这次回来都没联系她，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张潮于极讨厌有人接近自己，纹身男人刚说了句话，他直接伸出左手将他隔开，语气疑惑：“宜晓是谁？”
他猜到了这人是谁，估计是他之前的那些红颜知己。可这批人不就早在他被流放时弃他而去，怎么还有人找过来。
而且这些人太多，除了菁一他实在难以将其他人放进脑子里，一时之间对不上这号人的脸。
张潮于又忍不住去看菁一的脸色，这本来是一顿非常愉快的晚餐，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尾，现在全都因为这个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