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门，看向门外笑意盈盈的师兄，神情一顿，打断他的回答：“你……师兄？”

    吕鹊起面对出现眼前的人，微微一愣，眼神微微闪烁，低声应：“嗯。”主动伸手拉过菁一。

    随即眼眸含笑地看着她：“你也不怕闷出蘑菇来。”

    菁一神色平静地摇头：“还好，不过几天。你这几天不也没怎么来见我。”

    她的视线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上，开始胡思乱想，现在的他到底是谁呢？

    吕鹊起会意，不禁微笑，又眼睛一眨：“怪我，怪我。”他的腔调也刻意搞怪。

    “你来之前有没有听过中元洲的不同之处？它的异能文化很繁荣，异能者学院繁多。”他继续说起要去哪里，“这些学生各个争勇斗狠，地下竞技台应运而生。这儿有个地下竞技台，花样儿还挺多。”

    菁一一定会喜欢，他要证明他会让她更开心。

    想到这，吕鹊起的语气变得轻快：“我带你去看看。”

    他记得菁一爱好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术，对各种不同的修炼方式也都异常感兴趣。由于中元洲异能文化的兴盛，衍生出许多异于传统异能者修行的方式。

    菁一颔首，神情淡淡，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从前打爱好就已经不重要了。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张脸上，倏地问：“你最近一直在崔家？”

    吕鹊起抬眼看向她，这些事引起的波澜可说大也可说小，但这些风波都给了他可趁之机，这也是他最近一直徘徊于崔家的原因。

    他实话实说：“师兄、我算是一直在，崔林晚失踪，崔嘉的身世疑云。这些都引起了崔家动乱——”

    菁一忽然加快脚步，穿过游廊，丢下还没说完的吕鹊起。

    她不想再听了，很明显，她生气了，但他不能说清楚。

    吕鹊起神色晦暗地盯着他的背影，一人推着轮椅跟来院前。

    “……一一。”

    他垂眸看向她略显冷漠的侧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不理他么。

    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一闪而过，似乎同时遮盖住他的情绪，菁一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看到一座招摇的机械飞行船，视力极好的她在上面看到几个熟悉打扮的人。

    她这才转而看向他：“这样方便你做一些事？”

    吕鹊起神色稍凝，不禁猜度起她话里的意思，他斟酌回答：“算是。”

    菁一轻哦一声，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在怀疑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他势必不会说真话，只留一些敷衍的话。

    “这样啊，怪不得这几天你这么忙。”

    看吕鹊起想说什么，她堵住他欲言又止的嘴：“那我们走吧。”

    话噎在嗓子里的吕鹊起只能再度跟上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在了她身侧。

    这样不是他期待的。

    菁一在吕鹊起的指路下，来到一棵大树前，树身上有一个暗门，一进入，才彻底看出来这树是空心的。

    树的四周全部是被玻璃灯罩包裹住的火焰。朝里面靠的位置下是楼梯，一节又一节，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尽头。

    “这儿就是？”她看向他。

    他点头：“对。”

    菁一走下去，同时，楼梯两侧亮起微光，方向在一步步往前走的过程中变得清晰。

    下了一层，面前是一个电梯。

    他们进入之后，十几秒后，电梯停下，打开之后阵阵喧哗声迎面而来。

    菁一看到一片灯红酒绿，随后是空气中弥漫的稀薄血腥味。半空中央高台矗立，那是血腥味的来源。

    周围一圈看台，上面人声鼎沸，这儿是她见过异能者最多的地方。

    砰地一声巨响，一个人落在地上。

    她不一定能单纯地可以用人来形容，她除了头全身都是机械，松散的四肢快速地活动起来。

    忽然，她一个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察觉到视线，歪头冲面前的菁一微微一笑：“怎么？没见过啊？”

    菁一抬眼，神色认真地点头：“没见过。”

    她一愣，似乎惊讶于菁一的诚实，看着那张异常美丽的脸，心突然飞起来，得意又骄傲地笑：“现在见过了吧？我这样的异能者可是很少的。”

    菁一也微微一笑：“的确很少见。”

    她仰头看向再次跳上高台的人，神色专注，开始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被菁一挡在后面的吕鹊起神色一动，为她解释：“这种人天生没有异能，但是为了成为异能者，他们用科技改造了自己的身体，也算属于异能者行列了。”

    菁一不禁称赞：“真厉害。”

    吕鹊起不禁看向她，看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底情绪莫名，他终于也有些了解她。

    这么专注，看来她很喜欢。

    菁一和他一起乘电梯去楼中间的楼层，这里正对高台，它的四周并没有围栏，她可以清楚地看着高台内的情况。

    上面的人不少，大约有十几个，他们看起来有派系，又看起来像是大乱斗。

    “这有规则吗？”她问。

    吕鹊起回答：“有，现在是高台上是十五人制。十五人互相打斗，谁掉下高台的次数最少谁是第一。按照这个规则来定。”

    菁一支起下巴，不解：“要是重伤的人掉下去，可能很快就会死亡。”

    吕鹊起：“没错。只要上了这高台，生死不论。”他的声音低沉，“竞技场都是这样，为了变得更强大，在所不惜。”

    刚掉下来的人现在正打斗得如火如荼，她的这身机械像是给自己锻炼了不死的身躯。

    人要是没了躯干，大多都会死亡，而眼前，居然有了取代这些躯干的存在。

    除了心理因素，那师兄的腿是不是也有得救？

    一会儿问问她好了。

    菁一撑脸，认真地观看台上发生的一切，旁边的人似乎也成了可以被忽略的空气。

    吕鹊起看着她，在想，她没看穿。之前她一眼能看出分别。

    但她的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一一，你刚刚是不是在气我？”他突然道，这时他也刻意看向了前方。

    菁一神色微微一愣，随即答：“是。”

    师兄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她，伤他的人、他留在中元洲的原因，她全不知道。

    就算她主动问起，他依旧是问而不答。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是我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他温和的神色里露出来一丝痛苦。

    菁一伸出手，在他的眼睛旁停留片刻，都没有摸上去。她看着他，无比确定地说：“你告诉我。”

    她彻底被吸引了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吕鹊起终其一生都是为了她的这种目光。

    “我在崔家流连，是为了找到害我变成这样的凶手，之前在，也是因为这个。”

    菁一沉声问：“那你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的神情委顿，“那人是崔家长老。平日里深居简出，寻踪无影。难以找寻。”

    他们对视，吕鹊起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关切的神情，一时的失落又被愉悦的心情彻底掩埋。

    “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不由得地靠近他，神色变得更加专注在他一人身上。

    大约是沉溺在她的眼里太久，吕鹊起迟钝地摇头：“也不是，我打听到他曾经在这家地下竞技场出现过。”

    菁一轻声道：“所以你带我来这，是想让我帮你报仇。”

    她没有在问，而是用陈述性的语气。

    吕鹊起否定：“不用，我只是想和你解释。”

    ”那你要让我给你报仇……”菁一声音变轻，轻得让语气都捉摸不定。

    吕鹊起怔愣片刻，微微别过头，声音也在同一时刻变低：“如果可以的话。”

    “好。”菁一没有犹豫，这本来也是她呆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替他解决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

    “我会杀了他。”她神色平静，找到凶手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菁一和他的距离仍然没有放大，她继续问他：“你还知道什么？和我说说。”

    “我很想知道。”

    她又主动了。

    吕鹊起望着她浅浅一笑，身体往前倾，靠在她肩头：“这家竞技场背后主要控股人是崔家，害我变成这样的容曾经在这里出没。我怀疑他躲在了这地方。”

    对于他的动作，菁一没躲，而是僵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倏地，她的视线一顿，吕鹊起察觉到她身体的动静，抬头问：“怎么了？”

    菁一回答：“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吕鹊起也扭头看过去，神情疑惑：“这里居然有你认识的熟人？”

    然而，他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又问：“在哪儿？”

    菁一摇头：“兴许谁我看错了。”

    她的视线转到眼前，刚刚还在台上的女生现在已经不见，她逡巡一周，还是没找到。

    今天他在，她并不方便做这些，毕竟，身为副人格的他也不想消失。

    菁一站起身，低头看他：“我们走吧。”

    吕鹊起当然是说好，他又带菁一去了其他地方，这一次里面全是售卖异能者专用的机械产品。

    菁一看着这些，意识到他是以为她对这些很感兴趣。

    她忽然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她会不会猜错了副人格产生的原因。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可思议，或许眼前的人是因为“师兄”身份的影响而已。

    走走停停，菁一停下脚步，吕鹊起时刻关注她，她一有动静，他便看过去。

    这一次，她回过头，两人对视。

    “吕鹊起。今天，我很开心。”菁一先开了口，说了一路想说的话。

    吕鹊起神情有些慌乱，他以为他伪装得很像他。

    “你看出来了？”

    他不禁落后一步。

    菁一没说话，牵着他往前走。

    今天一天似乎就这样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