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年开门出去的时候顺手将门关上，也没邀请杰瑞和森进去的意思。

    现在所有人对私人空间非常敏感。

    转移到这栋楼的灾民还好说，他们都是流离失所，早就失去了自己的居住空间。但原本就住在这儿的人可不一样。

    原住民中，不给任何人开门的人占大多数、除了发放物资的时候出来，其他时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外面太乱，开门丢了物资好说，丢了命就不值当了。

    荀年原本就住在这栋公寓里，守着自己的空间不想随便让人进去，杰瑞和森都能理解。

    荀年问他们：“你们又出去找物资了？”

    荀年走出电网，杰瑞一把将大口袋塞到她怀里。

    “给你的！”

    口袋还挺沉，打开看，里面装了一大堆的面条、罐头、压缩食物，还有少量蔬菜，以及一包很明显被人用心擦拭过外包装的糖果。

    糖果包装的边缘处还有点泥土的印记，但不影响它的食用。

    “够你吃一星期了。等你吃完我们再出去弄！”

    杰瑞很得意地挺了挺胸，没想到这么一挺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杰瑞：“嘶——痛死我了，那帮混蛋。这仇我记下来了，迟早要还回去，捶烂他们的屁股。”

    荀年：“你们去哪儿找的物资？”

    森：“我们发现有人在高价卖物资，就去看了一下。”

    荀年：“都这时候了，还有人要钱不要物资？”

    森：“我们也觉得奇怪，以为是谣言，去看了之后发现是真的，是一个叫文森特帮的人在回收大量现金。”

    文森特帮，这个词又出现在荀年的耳边。

    真是有缘啊。

    杰瑞说：“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物资，卖得有多贵。一根火腿肠居然卖100刀！真是大发末日财。他们不仁我们不义，就想去给资本家上一上课。本来我们可以弄更多物资回来，可惜半路被发现了，只拿了一点回来，受了点轻伤。不过也很值得了不是吗？起码往后一周咱们可以歇会儿了。”

    荀年倒是有点好奇，如果文森特先生是玩家，不可能不知道物资在末世有多重要，怎么还会往外卖？

    难道……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荀年拿了物资向他们道谢，回到屋子，目光瞟向窗外。

    潘夺峰被活抓，自然是为了从他口中套出关于荀年的线索。

    文森特帮迟早会攻进公寓来。

    距离潘夺峰被他们抓走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还没上门来，或许是谨慎也或许是有别的考虑。

    没关系，荀年不介意先给他们惊喜。

    毕竟，她一直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有了发电机，电可以不那么节省，狂风暂歇的时候，荀年派无人机去森他们说的地方巡视一圈。

    无人机飞回来后荀年查看，卖物资的那帮人穿着整齐的黑西装，要不是周围还有拿着武器的人守卫，打眼一看还以为集体出席谁的葬礼。

    的确很有文森特帮奔丧主题风格的氛围。

    文森特帮的人一边在大肆宣扬末日已到，钞票没有任何用处，囤在手里当垃圾还不如换成救命的物资，一边将手中物资换成海量的钞票，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文森特帮在比弗利山上地势高的别墅里，摆了一草坪的物资。

    从填饱肚子的到抗风抗寒的，一应俱全。

    一包意大利面的价格被炒到500美元，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起拍价5000美元，还必须熬夜排队获得入场资格，通过竞拍，价高者得。

    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有人对文森特帮感恩戴德，盛赞文森特先生是在末日里救苦救难的大商人，冒着生命危险横渡激流，揣着全部身家去买物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全城人要被饿死、冻死的当下，文森特帮往外散物资的行为，的确有点救世主的意思。

    只不过这救世主要钱。

    这不免让荀年想到“欢迎慈善家文森特先生莅临”的横幅。

    有够讽刺的。

    一开始荀年以为他们高价卖物资是想吸引自己现身，是个针对她的圈套。

    无人机巡视之后，她确定了这些人的确在真情实感、勤勤恳恳地狂吸海量的金钱。

    他们要钱做什么呢？

    既然已经是末日，现金如废纸，他们又为什么兴师动众地狂揽废纸？

    快被冻死和饿死的人无暇顾及这些，他们要的是维持生命的物资。

    荀年倒是很有兴趣。

    正面冲突是不会正面冲突的，正好她手里有十多万美元的现金，假装去购买物资的灾民去探探虚实，应该不会露出马甲，实在不行就溜。

    为了保证安全，出门前荀年打算去商城逛一圈。

    她手里现在有5730积分，贵价的东西是别想了，能防身的小物件还是可以刨一刨。

    想到上回来商城的时候遇见那个神经病大叔，荀年打算全副武装，戴上帽子和口罩，再来一副墨镜。穿宽松的衣服，争取不露出任何皮肤也不暴露体态特征。

    要是看到人就躲得远一点。

    要是再碰到骚扰她的变态，她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大开杀戒。一旦真的杀人，只怕文森特帮还没解决，又招惹上其他的势力。

    如果当时荀年就知道，那位“神经病大叔”就是文森特先生本人的话，或许会立刻决定守株待兔，直接在商城里干掉文森特。

    那时她并不知道文森特的真实身份，而且这回也没碰到他。

    今日的商场冷冷清清，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样。

    荀年将之前就想买的双刃斧和意念手雷买了。

    这售价2000积分的双刃斧最好是能一斧头劈死C级以下异兽，不然对不起它昂贵到让人心头滴血的价格。

    入手了4发售价250的意念手雷，3000积分花出去，还剩2730积分。

    荀年逛了一楼和二楼，没有看到拟态手套，应该和她猜的一样，也是三楼的道具。

    积分非常宝贵，不能乱花。剩下的积分先攒着，等到三楼为她敞开大门的时候，会有更多让她心动的道具。

    从商城出来都没有遇到其他玩家，荀年确定了一件事。

    玩家之间的碰面是非常忌讳的。

    进入到这个游戏里，谁手头没几条人命？即便像荀年这般小心谨慎的人，邪恶指数都已经飘高，更不要说其他忽然得到非凡力量的玩家，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邪恶指数都不可能低。

    空间里的物资、积分和各种道具，足以让玩家们相互厮杀。

    一旦被其他玩家发现、盯上，很有可能丧命。

    一场极其凶残的博弈，却有个商城能让死敌们自由出入，意外地碰面。

    对于谨慎的人而言，这个地方是不能多来的，可是道具又不能不买，每次来买道具逗留的时间肯定是能短则短。

    所以商场才会这般冷冷清清，偶尔才能碰见个把活人。

    买完想要的东西后，荀年也立刻离开了商场。

    前往比弗利之前，她将各种道具放在道具栏上，随时能够取用。

    隐身口香糖放到最好拿取的地方，以防万一。

    荀年将头发抓乱，找出一件最薄的羽绒服，在窗台上擦了几道，让羽绒服看上去像咸菜一样又脏又皱巴，穿到身上，一看就是合格的灾民。

    开着冲锋舟到了目的地之外100米的隐蔽角落，站在树后先观察。

    来买物资的人真不少，一个个都灰突突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买了物资，能不留下长相就不留下。

    别墅门口挤满了人，大门刚刚敞开，一群人便不管不顾地往里涌。

    几个持枪的文森特帮人喊着“排队”也没用，将挤得最凶的人当场打死，人群才在尖叫声中恢复了次序。

    被打死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他老婆趴在他尸体前大哭，指责文森特帮的人是凶手。

    “你们怎么可以杀人？你们有什么权力杀人？！”

    一个寸头西装男，从文森特帮众之后从容地走出来。

    他穿的和文森特帮众差不多，也是黑西装，不过身上多了一件敞开的长款透明雨衣，左手拿伞，右手枪口对准了那个女人。

    下一秒，他毫无负担地扣动了扳机，一枪打爆了女人的脑袋。

    女人的尸体倒在丈夫身边，交叠成两具没有生命的无机物。

    寸头男把枪收回，表情云淡风轻，不像刚杀死两个人，仿佛随手丢了垃圾般习以为常。

    “尸体拖下去喂狗。”寸头男回身，对其他灾民儒雅地笑了一下，“还有谁想跟他们一起喂狗的？”

    所有人在恐惧中噤声。

    “很好。”寸头男随手拍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孩，年轻男孩猛打哆嗦，“那就请各位继续排好队，文明购物。”

    荀年观察这寸头男，没有文森特帮的戒指，不是十大执行官。

    尸体被抬走，流了一路的血，很快被大雨洗刷殆尽，没人再敢胡乱往前冲，一个挨一个走进别墅。

    这场面跟购物毫无关系，反而像是屠宰场的门口。

    这些人手里拿着钞票自愿往里走，像马上就要被屠宰的鸭群。

    荀年非常低调地站到了队伍最后。

    身后陆陆续续排了不少人过来，人越多越能降低她的存在感。

    文森特帮的人目光从她的脸颊上扫过去，也没有多在意，继续向队伍后方看。

    看来也不是所有文森特帮的人都认得出她。

    那她打劫起来就更得心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