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御书房。
“陛下,左相求见。”
“宣。”
此刻,顾熙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日子,扳着手指,数了一遍又一遍。
晏禧进来之时,便瞧见他的姑娘瘫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看。
失笑,“陛下,你折子拿反了。”
顾熙一看,还真给拿反了,老脸一红,将折子随意丢在了玉案上,抬眸看着晏禧,啧啧两声。
晏禧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意味。
温声道,“陛下今日可是问了阿枳年岁几何?”
“是。”
她承认的大大方方。
“陛下如此问,难道是心系阿枳?”
好大一股子酸酸的火药味。
“是。”
眉毛一挑,她就是存心报复。
晏禧尚且维系着脸上的笑,缓步走近。
直至巨大的身影遮住了顾熙时,顾熙才心头一慌。
“陛下,是与不是?”
“是……”
未言之语,皆被吞进了嘴里。
无疑,在晏禧这里,她从无胜棋。
吻罢,顾熙全然失了力气,趴在玉案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晏禧轻笑,在一旁的软榻坐下,随手拾起摆在桌上的书,便开始看。
“死男人,老男人,就晓得逼良为娼,恃强凌弱!”
晏禧闻言,挑眉,只翻过书的一页,继续认真地看着。
“阿晏,晏枳是……”
“幼时,他母亲为了保住他,在他饭里下了毒,生生给毒哑了。”
晏家是大荣朝中一等一的大家氏族,百年以来,人才济济,为大荣朝提供了许多肱骨之臣。
然,帝王疑心太重,近些年来,晏家所出越来越少,在朝中任职的不过尔尔。
而偌大一个氏族,想要长久,便要顺从帝王心意,假意松弛,从朝中逐步卸任,免得哪日帝王一怒,将其连根拔起。
而晏枳便是晏家进退之道的牺牲品。
“阿枳的母亲才识渊博,教出来的儿子,自也是不差的。
只是锋芒显露之初,正是帝王疑心最重之际。
为了护住晏家其余在朝为官之人,便委屈了他。
躯体不全者,在求仕这条路上,无法出头。如此,便也向帝王表明了晏家的抉择,安了帝王的心,
爷爷心觉亏欠,便私下寻了王戎大将军,拜托让他教授阿枳武学。”
至此,顾熙便也明了,先皇是真不是个东西啊。
“不通言语也好,安安静静的,省的像左相这般,巧言令色,霍乱朝纲!”
晏禧移了眼,望了顾熙一眼,便也只是一眼,就让顾熙脊背发凉。
恍惚间,回到了当初在江南之时,晏禧守着顾熙做功课的场景。
顾熙起身,背了手,拾步走到晏禧跟前,假做正经,沉声道,“左相,见朕竟不下跪,该当何罪啊?”
晏禧笑,放了书,起身,便将顾熙装出来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凑近几分,晏禧低下头,“我的陛下,罚冉侍奉您歇息可好?”
顾熙瞬间红了脸,害羞地将脸埋在晏禧怀中,恼羞成怒道,“闭嘴,不许再说!”
“嗯?怎么啦,陛下可是想歪了?人家明明只是一心想服侍陛下歇息而已,陛下想到哪里了?”
一刻钟之后,顾熙便陷入了沉睡,许是晏禧在一旁,她格外安心,再加上数日劳累,她确实好久未曾好眠了。
晏禧伸手摸了摸顾熙的青丝,面上一直挂着一抹柔和的笑。
轻轻将顾熙的手从被子里掏了出来,手把上脉,几瞬之后,晏禧眸中晦暗不明,松了手,轻轻将她的手放回。
起身,在她额间落下虔诚一吻,方才悄声踱步出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