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人,为什会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呢?

    拼尽全力求得一场空,听起来真是不划算的生意。如果远古时代的老祖宗们总是辛勤一天两手空空,大概都会饿死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人类了。这么一想,厌恶风险是最应该刻在人类基因上的性格。

    但是同样有一些人,去征服,去挑战,去寻找,好像是他们的本能。为什么他们没有在漫长的自然选择中被淘汰掉呢?

    也许是因为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远古时代的人类,虽然喜欢出去狩猎的,比习惯在家里种地的,更容易受伤甚至死亡,但是也更有可能获得富含蛋白质的食物,找到更大的领地,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收益同时也平衡了风险。

    求偶亦是如此。追求体格健壮、毛□□亮的异性,越有可能繁衍出优质的后代,从而保证基因的延续,但是也有可能追求不到,本次发情期轮空。

    这种规则到了心理活动复杂的两脚兽身上,却有点跑偏了,尤其是某个名为“胥辛”的样本。

    前世,潭枫丹本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存在,殊不知,她只是校园白衣飘飘的年代,胥辛因缘巧合没拱上的小白菜,因此,成年后,胥总才对她念念不忘。之后,她又卷入了胥辛和杨君泽的继承人之争,成了一件彰显荣耀和力量的战利品。潭枫丹之于胥辛,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胥辛问过很多次潭枫丹爱不爱他,却一次也没说过,他爱不爱她。

    再加上,胥总是出了名喜欢难搞的女人,没追到之前,痴爱如火,到手后,冷若冰霜。两人在一起时,上门踢馆的小四、小五、小六等等莫不如此。

    所以当潭枫丹听到胥辛的告白后,虽然她的第一反应是来辆泥头车把这个山洞推平算了,没准还能再重生一次。潭枫丹并不是感动到想要和胥辛殉情,而是一种当代人“我去死,凭什么让你独活,一起毁灭吧!”的美丽精神状态。

    但是冷静下来后,打开思路,她又有了另一种看法。

    假想1:纯真少男胥辛看多了“白蛇传”之类的神话故事,决定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最高谢意。

    假想2:胥辛“扮猪吃老虎”,明明对她感兴趣却不说,就坡下驴。

    总而言之,两人又会开始纠缠不清。

    与高大英俊、运动全能又家世显赫的胥辛相比,潭枫丹只是个相貌平平的书呆子,但前世玩霸道总裁强取豪夺那一套的也正是胥辛,所以潭枫丹倒是从未怀疑过胥辛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只是或早或晚发生的问题罢了,眼下的情况,倒是有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既然孽缘斩避不开,无论胥辛真实想法为何,潭枫丹都只能启动PLAN B,彻底斩断孽缘:那就是在日常相处中让胥辛对白月光“祛魅”!

    “祛魅”的概念来自马克思.韦伯,大概的意思是破除迷信,消解神秘性和神圣性。

    最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追求的过程往往会让人无限自我神话,无限拔高意义。

    没有什么比雾里看花、欲迎还拒更诱人。

    但是得到了,而且得到了之后发现并不是想要的,恐怕一辈子都再不想沾了。

    所以眼下潭枫丹要做的就是通过扮演好一个“你讨厌的样子我都有!”的恶女形象,让胥辛主动提分手,并在今后的日子里对她敬而远之。

    潭枫丹回头瞅一眼胥辛,少年告白后就自顾自地继续低头洗碗。虽然他故作镇定,但是整个人像煮熟的虾一般,红通通的还冒着一股热气,手中的盘子高速旋转,笼头流下的水被反射溅出,几乎要洒满整个厨房。

    喂喂,你不是恋爱经验丰富吗?装什么纯?

    摸不透胥辛到底怎么想的,但眼下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老阿姨还不能妥妥拿捏?

    跨过这道坎,前方就是洒满阳光的康庄大道。潭枫丹主动道:“胥辛,你知道你的辛是哪个辛吗?”

    “?”

    胥辛还在考虑他的名字和告白有什么联系时,潭枫丹大声道:“是我爱你的心!”

    胥辛虎躯一震,突然有点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僵硬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潭枫丹走向胥辛,从他手中救下第四个即将香消玉殒的盘子,又拉起他涂满肥皂泡的手深情说道:“半途而废可不好!我建议我们恋爱到老!”

    胥辛并不是没有看过土味情话,事实上他不仅看过还对以前的女朋友说过。但是眼前的人是本该严肃的好学生潭枫丹,如果这就是对方压抑已久无法抑制喷涌而出的真心,他却只当是玩笑,未免对奶奶的救命恩人太不尊重。

    胥少爷很久没有如此逐字逐句的斟酌着说话了:“那以后……多多指教?”

    潭枫丹大力点头,拉着他的手不放。

    胥辛:“要不我们还是先继续洗碗吧,等会儿就到上学时间了。”

    潭枫丹乖巧点头,转身又去洗碗,没过一会儿,她又凑到胥辛身边说道:“你能帮我洗个东西吗?”

    胥辛伸手接过,却接了个寂寞,他抬头,只见潭枫丹笑眯眯的说道:“喜欢我呀!”

    胥辛感觉再听下去,自己要腻死在甜蜜蜜的粉红色泡泡里了。他飞速瞥了一眼腕表,拿出从未有过的上学积极性,用课文朗读般的口吻正色道:“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上课吧!等过几天阿姨请假回来了,她会洗的!”

    但是上学路上,潭枫丹也不会放过他的耳朵。

    “你猜猜我是什么座?”

    星座问题的确是女生喜欢的,有着丰富恋爱经验的胥辛也很擅长。正在他准备大展身手时,潭枫丹直接说出了正确答案:“我是为你量身定做(座)。”

    胥辛无语。

    他转念一想,潭枫丹这么喜欢他,也许是因为没有话题可以和他交流,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用土味情话作为开场,他作为男朋友应该主动制造话题,就聊聊潭枫丹喜欢的话题吧。

    潭枫丹喜欢什么?两人接触时间太短,他还不知道,但是潭枫丹作为一班学生肯定很关心学习。虽然他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但是好过继续听土味情话,于是胥辛主动说道:“不如我们聊聊学业吧。”

    “好呀,你知道下午上什么课吗?”

    胥辛有点摸不着头脑,两人又不是一个班,自然课程也不一样,难道她是要借课本?胥辛正想说他的书估计找不到了,可以帮她找其他同学借时。

    潭枫丹自问自答:“想你的每一刻(课)。”

    胥辛憋不住了:“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潭枫丹如同吟唱歌剧咏叹调般庄重:“不!我只能说爱你的话。”

    胥辛两眼发直,浑身哆嗦,背后的一个巴掌差点直接把他拍到地上,回头竟是同班同学老杨,朝他贼眉鼠眼地笑道:“胥总,这个妹妹怎么没见过呀?”

    胥辛如同久旱逢甘霖,激动的一把抱过老杨的肩膀,回头对潭枫丹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班上兄弟老杨,我们有点急事,先走了。”说着就裹挟着搞不清楚状况的小杨同学拔腿就跑。

    看着胥辛落荒而逃的背影,潭枫丹似乎看到,预想中的美好未来在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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