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

    眼前一阵眩晕,险些栽倒,还好钟斐臣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她:“晕船了?”

    “好像是。”沐绮恩捂着胸口,“有点想干呕。”

    她记得原主曾经坐游艇出海过很多次,从来不晕船,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她穿越过来那次煤气中毒导致体质发生了变化?

    穿越前,她没坐过轮船,也不晕车不晕机,从没体会过晕车晕船是什么感觉,这突然晕起来一时有些遭受不住。

    胸闷心慌,恶心不已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太阳穴和眉心仿佛有钻头在往脑壳里钻,疼着她握着拳头直锤自己额头,恨不得把自己锤昏过去才好。

    “哪有这么敲脑袋的,不怕敲傻了?”钟斐臣连忙拉开她的手,扶她在床上躺下。

    “好疼!”沐绮恩俏脸皱成一团,声音也虚弱了许多。

    “忍一忍,我去冲点薄荷茶,喝了就好了。”钟斐臣帮她脱了鞋,扯过一旁的薄被给她盖着肚子,然后利索地从皮箱里找出薄荷茶包,去倒开水。

    热水壶里的开水很烫,他找来一个大搪瓷杯,将泡开的茶水倒了一点点在瓷杯里,深长地吹了吹,微抿了一口,感觉不烫了才递到沐绮恩面前。

    沐绮恩支起身子就着杯沿一口喝完,他又倒了一点进去,轻轻吹着。

    “还好你带了这个。”因为他俩平时都不晕船,她收拾行李时把日常所需物品都带齐了,就是没想到要带些缓解晕船的东西。

    真是疏忽了。

    钟斐臣将温乎的茶水喂到她嘴边:“我妈晕船,晕得厉害,每次坐船前都随身带些薄荷茶,薄荷糖和风油精。

    “她记性不太好,经常让我提醒她。久了,我也养成了习惯。”

    沐绮恩靠在床头,目光浅浅盈盈凝着他的脸。

    孩提时,她生了病,贺奶奶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哄她吃药的。

    那时她太小,不会吞西药片,贺奶奶便将药片捣成粉末,用勺子兑了温开水给她喝,喝完立刻喂她一勺白糖。

    小小的口中塞满了糖,甜入心里,药的苦味都淡去了。

    “有糖吗?薄荷糖。”她细软无力地问。

    “有,喝完再吃。”他一点一点喂完一杯,剥了一颗薄荷糖塞入她嘴里。

    又取来风油精,坐在她枕边,拨开她鬓角两绺刘海,滴了两滴精油在指腹,双手一左一右轻重适度地帮她揉按太阳穴。

    他的手法不急不缓,不太娴熟,也不如按摩师那么专业,却倾注了某种信念,似在告诉她:

    没事的,很快,很快就好了。

    精油的清凉混合他指尖的微温,渐渐抚去了几许抽筋般的痛楚。

    沐绮恩闭着眼,依恋着他指下这份温柔有力的呵护,像被施了法,安了神,定了心。

    过了片刻,她感觉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上衣也被撩了起来。

    她睁眼,肚脐周围传来一阵沁凉。

    “这里也抹点儿,好得快。”他知道她怕痒,飞快绕了两圈便撤开了手。

    转身去将薄荷茶包放入热水瓶中,还要坐一天一夜的船,多泡些备用。

    沐绮恩眸光一直追逐着他忙碌的身影,心底有暖融融的甘泉漫溢开来。

    这种感觉,让她恍然回到了疼爱她的爷爷奶奶身边一样。

    钟斐臣回头看着她:“你先躺会,我去问问船上有没有晕船帖卖。”

    “别去,我没那么难受了,等一会睡着了就好了。”她不想独自一个人待在舱房里,一刻也不想。

    “头还疼么?”

    “还疼,不过已经不恶心了。”沐绮恩往床里侧挪了挪,“你过来坐。”

    钟斐臣便走到床边挨着她,倚坐在床头。

    她侧身躺着,双手捉过他一只手握在掌心,脸颊贴着他手背,轻轻闭上双目。

    钟斐臣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多久手臂有些僵了也仍一动不动,直到她睡熟。

    夜深了,船窗外风浪平静了些许。

    钟斐臣悄悄抽出酸麻的手,用另一只手自上而下无声按捏。

    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银色月光,看了看身旁的人儿,眸色比海上的黑夜更黑几分。

    神情凝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好想你们。”一声急切呓语惊断了他的神思,“奶奶,爷爷,我想你们了。

    “等我,等我有机会回去看你们……

    “啊——别走,你们别走!不要丢下我……”

    钟斐臣侧眸盯着暗影中的她,不由攒起了眉。

    做恶梦了?

    “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她一声声低喃着,凄恻悲凉,听得钟斐臣心头一紧。

    没有家?

    虽然她爷爷奶奶去世得早,父亲也不在了,但她还有宠爱她的母亲和哥哥,怎么说没有家了?

    一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梦里失去了家人吧。

    他心间一阵发涩,不禁伸手要去抚摸她的头,揽她入怀里。

    陷在梦魇里不好,不如弄醒她,安抚一下。

    黑暗中,手指触到了她颧骨处,指尖微湿。

    他轻讶。

    她哭了,在梦里。

    这样无声的落泪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悄然收回了手。

    她没再说梦话了,也许又深深睡着了。

    也好,这样的噩梦,还是让她第二天自然醒来,忘了吧。

    沐绮恩是被外面甲板上的说话声闹醒的。

    梦里有人在高声争辩、喧笑,她觉得头昏脑胀,懒懒地睁开了眼。

    昨夜她接二连三做了好多个梦,而且都挺可怕的。

    不是梦到自己从悬崖上滚下去了,就是有食人的妖魔在她后面追,她拼命跑,跑到无路可走。

    好像还梦到了爷爷奶奶离她而去,但具体的记不清了。

    总之醒来时浑身疲累。

    微转过头,瞥了瞥对面另一张单人床,钟斐臣不知几时起床了,不在舱里。

    她爬起来要下床,刚穿上鞋,只见钟斐臣端着几个不锈钢食盒从门外进来。

    原来是去买早餐了。

    “好些了么?”他把盒饭摆在旁边写字台上,抬眸看她的气色。

    “好多了,头不怎么疼了。”沐绮恩用手梳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朝桌上看了看。

    饭盒里有皮蛋瘦肉粥、茶叶蛋、黑米馒头、麦片粥和蛋炒饭。

    这些都是椰城人早餐常吃的,钟斐臣也不知她想吃哪些,索性每一样都要了一份:“吃你想吃的,剩下的我来解决。”

    “那我吃馒头和麦片粥。”沐绮恩去卫生间洗漱出来,钟斐臣已给她备好了一杯热腾腾的薄荷茶。

    饭后,沐绮恩靠在床头,迎着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户眺望碧波万顷的海面。

    回眸看去,钟斐臣正坐在写字台旁,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如此惬意休闲的时光,要是没有晕船该多好。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钟斐臣察觉到,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欣赏风景。”她盈盈浅笑。

    他恍若不懂,朝窗外抬了抬下巴:“风景在外面。”

    “里面的风景更好看。”她晶莹的眸子直勾勾凝着他的眉眼。

    他放下报纸,起身来到她旁边坐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晕船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过海峡了,风浪大,把这个贴上。”

    “船上有卖的?”她看着他撕开膏药掀开她的衣摆。

    “船上的昨天卖完了,我找乘客买的。”很多人都晕船,不肯转卖,他花了高价才买到了两贴。

    “还有吗?”她瞅了瞅他裤兜。

    “还有一张,等这个药效过了再用。”

    她伸手去他兜里摸:“你也贴上。”

    “我不用,我不晕船。”他按住她的手。

    “这种药贴一般可以保七到十个小时,我们再有九个小时就下船了,一贴就够了。”她笑着坚持把仅剩的那张抽了出来,“有福同享,有药同贴嘛!”

    钟斐臣静静看着她纤柔的手指将药膏粘在他肚脐处。

    原以为贴好了,该把他的衬衣扣上了,谁知她反而将他衣服撩开了些,几乎要脱掉,双掌还摩挲着他的紧实的肌肤往上移。

    他忍着心尖的轻颤,低问:“头不疼了?”

    “不大疼了。”

    “你该躺下休息。”他已被她撩弄得心痒,可一想到她晕船刚好些,所有的旖旎情思都被理智取代。

    “躺久了,脑袋沉沉的不舒服。”她轻轻将他推倒,“除非你陪我一起躺着。”

    “等会儿浪大,你可能还会晕的。”钟斐臣在清醒的边缘做最后的忠告。

    “所以趁现在要及时行乐啊。”沐绮恩双手撑在他耳朵两侧,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轻轻柔柔,如二月湿润的暖风,沁入他心田,顷刻卷起了他体内的春潮。

    一阵一阵暗流激荡,正欲喷薄而发,她却干脆利索地移开了唇,隔了一臂的距离,单手托着下颌端详他。

    就这样?他有点意想不到:“不是要及时行乐?”

    “已经‘行’过了啊。”她眉飞眼笑,佯作不解,逗他,“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哪种‘乐’?”

    钟斐臣偏开目光,耳廓暗红:“没以为。”

    她含笑又在他脸颊和唇角吻了两记。

    “不是‘行’过了,这又干什么?”他转过脸,侧眸幽怨地瞧她。

    她一只手温柔抚过他的脸,侧身埋首在他肩窝,发自内心道:“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钟斐臣全身上下一片颤栗。

    莫名地,心底竟窜出一团愧疚。

    身下是单人床,他两人并排躺着很拥挤。

    钟斐臣按捺住情动,搂着她的腰肢让她半趴在他身上:“我哪有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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