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沐绮恩徐徐扫视众人,眸光深如幽潭:“这个人年纪、体型和迟延鑫先生差不多。

    “他故意选在深更半夜和嫌疑人裘嫂见面,把自己层层伪装起来,让人认不出他是谁。

    “然后用伪造的汇款单模仿迟先生的笔记签名,按了手印,夹在出国材料里让裘嫂看到。

    “等裘嫂发现后,他又假装失误,把签名撕掉。

    “裘嫂只是看过一次,没有比对,根本不知道那签名和手印是不是迟延鑫本人的,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怀疑。

    “他就这样顺利地找到了替罪羊。”

    环坐在茶几周围的一圈人不禁边思忖边打量:跟迟延鑫身材年龄差不多的人……

    最后目光齐齐定在古成亮身上。

    “是你?”迟烨双目赤红。

    沐绮恩冷冽地望着古成亮,沉默。

    一旁的钟斐臣静静打量着沐绮恩。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待她口中的真相,他只以为是某个与迟家有关的人,见她此刻默认是古成亮,不免有点难以置信。

    古淑婷和古太太都惊愕得说不出话。

    古成亮先是平静,而后茫然四顾,最后冷下脸来:“钟少奶奶,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司机,但也可以告你毁谤。”

    “对啊,怎么会是我爸呢?一定是搞错了!”古淑婷挺直腰杆,高声驳道。

    崇秀琢一向把古成亮当作是崇家自己人,也不太相信他会害她哥的亲儿子,便看着沐绮恩委婉道:“我想钟少奶奶会这么说,想必是手上已经有证据了吧?”

    沐绮恩不慌不忙从挎包里取出一份银行流水账单复印件,向众人展示:“这是前几天警方从崇熹元先生的个人账户调出来的近三年内的银行流水。

    “上面有几笔大额提现,最早一笔是大约三年前,古先生以帮崇先生买进口药的名义提了一笔款。

    “可实际上,买药只花了不到一半的钱,另一半他给了国际旅行社的人,让人负责送裘嫂的儿子和侄子去K国。

    “后来他又以同样的方法给国外对接的人付了好处费,还有国际往来所有杂项费用。

    “最后一笔,是二月初,他以给崇少支付医药费的名义,提了一笔现金,让他的老熟人涂大友从黑市购买致命毒剂,又交给裘嫂,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谋杀我先生!”

    气氛冷至冰点。

    账单由崇秀琢手里一个接一个传至迟太太手中,在座的人有惊讶的有好奇的,唯有古太太和迟凤芝垂眉低目,静如木雕。

    沐绮恩俨然早有预料,眼里闪过一缕坚定的光芒。

    “怎么可能呢?”古淑婷双手紧紧捏着账单,“我爸对崇家对崇叔忠心耿耿几十年,他怎么会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淑婷是个孝顺的女儿,从小被父亲古成亮捧在手心,沐绮恩能理解她一时接受不了:“还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人给古先生算过命,说他命里有子。

    “可到现在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古先生却并不担心没有子嗣,为什么?

    “因为他的儿子早就长大成人了……”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在古淑婷惊异的目光中,看向崇志威。

    “什么?你是说……他?”古淑婷错愕地咬着唇,瞪着眼看看崇志威,又看看迟凤芝。

    “没错,崇少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沐绮恩幽幽接话。

    话落,古太太、迟凤芝脸色煞白如纸。

    崇秀琢惊诧不已,很不敢相信嫂子竟会做出对不住大哥的事,但再看迟凤芝那羞惭无地的神情,便知八成是真的了。

    “爸……她说的是真的吗?”古淑婷急切地推了推古成亮的胳膊,见他不应声,又问古太太,“妈!是不是这样的?啊?”

    “我这儿有警方给古先生和崇少做的DNA检测,证明是直系亲属,父子关系。”沐绮恩取出检测报告复印件,面容冷峻,“古成亮之所以要布局谋害我先生,就是为了让他自己的儿子独占崇老先生的财产,成为崇家企业唯一的继承人。”

    “别说了!别说了!”迟凤芝尖叫着跳起身,又羞又恼,摇着头喃喃自语,“这件事没人知道的,除了我根本没人知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圆睁双目瞪着古成亮。

    没等古成亮开口,旁边的古太太先冷笑了几声:“哈,哈哈哈……

    “那么一个大活人总在面前晃,还指望能瞒得了一辈子?”

    沐绮恩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知情,听了她这话,默默与钟斐臣对视一眼。

    迟凤芝惊疑万分:“你……”也知道?

    古太太满眼凄怆地望着前方窗户上细碎的竹影:“我本来不知道。

    “直到崇志威十岁那年夏天,我在崇家看见他游泳回来,头一次注意到他的大拇脚趾头旁边的骨节很大,往外凸,每根脚趾都是骨节细,趾头粗,第二根脚趾最长,和我家淑婷还有她爸一模一样。”

    古成亮到崇家做事之后,格外注重仪表,三十年了出门从不穿露脚趾的鞋,连夏天的凉鞋也不露脚趾。

    早年见过他脚型的都没再联系了,崇家人更不会在意。

    古淑婷虽然见过,但也只是觉得自己的脚遗传了父亲,从没联想过别的方面。

    只有古太太由此起了疑。

    可那时,她总是因为自己无法为古家添个男丁而苦闷,唯恐失了丈夫的心。

    况且古成亮对她对女儿都很好,她怕说出来会伤了夫妻感情。

    更重要的是,古成亮在为崇家做事,拿着崇家的股份,倘若事情泄露出去,崇家必容不下古成亮,到最后只会闹得原本富裕美满的家庭就此破裂,一家人还会遭人耻笑。

    何必呢?

    因此,她选择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但她毕竟是个敏感的女人,每每想到自己丈夫同别的女人生了儿子,想到丈夫经常夸赞少爷不是为了讨好老爷,而是在夸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她的心就如剜肉刮骨般的疼。

    隐忍十余年,郁郁成疾。

    “妈……”古淑婷湿了眼眶,喉间哽咽,抱着母亲胳膊,“难怪您总是生闷气,原来您……”

    古太太眼圈也已红透,却忍着不想掉泪:“算了算,崇志威比淑婷小十个月,那应该是我在坐月子期间怀上的。”

    古成亮低着头,老脸铁青,又似乎有些愧对妻子。

    迟凤芝双手扣在一起,指甲都要抠进肉里。

    “呵,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啊。”崇志威忽然插了嘴。

    什么?迟凤芝捂着嘴盯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脸,身子忍不住轻颤。

    连古成亮也惊得怔了怔。

    崇志威自嘲般咧开嘴角笑:“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十八岁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吗?

    “因为我十八岁那天晚上就知道了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我怕有一天东窗事发,我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我要及时享乐!哈哈哈……”

    他十八岁那天就发现了?怎么会?

    古成亮和迟凤芝都在拼命回忆那一晚有哪里露了破绽。

    崇志威斜眸看着古成亮:“那天晚上家里给我办了成人礼,他喝得很高兴,客人都走了,他还一个人坐在车边草坪上喝,喝到站不起来。

    “我看见了,就去扶他上车,想叫人把他送回去。”

    古成亮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很好,他也和崇熹元一样,把古成亮当成自家人。

    平时他都亲切地唤古成亮古叔,古成亮很亲和地唤他少爷。

    “那天晚上,我扶着他,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儿子长大了,长大成人了,很快可以继承家业了!儿子,我的好儿子。’”崇志威腮帮紧绷,咬牙切齿。

    他当时惊呆了,愣愣坐在车上好半天。

    他想起以前偶尔听外面有人嚼舌根,说他不像崇家的种;也想起父亲时常抱怨“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随我?”

    他很害怕,怕古成亮说的是真的,可他又忍不住要求证。

    那时天热,古成亮酒意上头,热得要脱衣服脱皮鞋。他干脆上前扯下袜子,就看见古成亮的脚型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脚长得和家里人不一样,他父亲、母亲、姑姑、舅舅,甚至父母亲两边的表哥表姐都和他大不一样,但古成亮的脚却和他那么相似。

    他想,古成亮应该是酒后吐真言。

    他信了。

    “那天之后,我就经常不着家。”崇志威恨恨道,“我不想某个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不是什么大少爷,我只是一个下人的儿子,是我妈和司机偷情生的野种!”

    “志威!”古成亮惭愧地喝断他的话。

    “儿子……”迟凤芝大颗大颗地落着泪。

    “你、你们——”门口传来一声颤抖沙哑的怒斥。

    “崇老!”崔斌扶住门后的人。

    沐绮恩转身看去,崇熹元不知何时站在了大门外。

    她悄悄瞄了瞄一语不发的钟斐臣,只见他立在原处纹丝不动,定定望着地面,神色寂若寒潭。

    在场其他人也都站起身来,迟凤芝不知该如何面对丈夫,双手捏着香包往前走了两步又住了脚。

    古成亮大约是习惯了,快步冲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从衣兜里掏出一小盒药,递上前去:“老爷,快把药吃了。”

    崇熹元没理他,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药丸,就着崇秀琢端来的凉白开吞了下去。

    古成亮收起药盒,郁沉着脸,周身渐渐散出一股冷意。

    崇熹元想平心静气,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满腔羞愤与痛恨唯有冲古成亮宣泄:“三十年了,我待你和亲兄弟一样,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羞辱了我还不够,还想要害死我儿子!

    “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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