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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她落

    蹭过唇的指腹还是凉的,李迟看着一脸坏笑的陆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陆轻又吓了一跳:“你又干什么!大庭广众非礼是不是!”

    李迟攥住陆轻的手,用帕子将五根手指指腹的不同颜色的胭脂都擦干净,想说些什么,又只能低头无奈地笑。

    陆轻由着他擦,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许久未回,就出来找了找。”

    “这里和酒楼隔了两条街哦。”

    李迟笑道:“是吗?那兴许是别人告诉我的吧。”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陆轻思索几番,还是决定简单概括,避重就轻,省得到时候再被问话,“原来繁华之处还有这样的地方。”

    “除去这些热闹的日子,倒也没什么差别。”

    “你是说那个栅栏会拆掉吗?这几日拦着,是为了……嗯,方便清点人数?”陆轻问道,“我刚刚想了想,父皇会不会为难你?你写了那样的文章,不是往他脑袋上倒瓜子皮吗?”

    “多少还是不一样的。”李迟松开手,往她手里塞了个手炉,又在货架上把陆轻刚试的颜色都拿了一遍,“天凉风寒,切勿再冻坏了。这里人多口杂,出去说吧。”

    陆轻抱着手炉,跟在他后头,看着他结账,又跟着他出门:“你替我付了,我付什么?”

    李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陆轻站在台阶上愣了一下,就快步走到他旁边去:“我先说好,你就算替我买了口脂,我也不会因此对你蒹葭苍苍哦。”

    “好。”李迟笑了出来,“我那日瞧见烟花了。”

    “隔得那么远,你也看得见?”

    “嗯,从宫里传出来的,想不注意都难。”李迟道,“殿下竟然真的敢在宫中放烟花。”

    陆轻轻蔑一笑:“艺高人胆大。”

    旋即她又反应过来:“你知道宫中不给放啊,那你还送我这个,你想害我!?”

    “殿下没受罚便好。”李迟微微躬身,示意道,“走吧。”

    陆轻又仔细想了想:“你怎么知道我没受罚?”

    她猛然想到那封信,如此缜密之人,送烟花想来也会打好关系,惊道:“不对,那两箱烟花怎么进的宫,没人查吗?梅将军不会也是你叫来的吧?”

    “殿下高看了,我一介书生,如何请得动梅将军,只是他正巧在替别人值班罢了。”

    “你……算了。”陆轻知道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回答了他在信中的问句,“我也看到你的烟花了,今年去年的都看见了。不过为什么你今年的烟花隔了那么久才放,你在设置悬念吸引读者阅读兴趣吗?”

    李迟不答,只是笑问:“殿下可喜欢荷花?”

    “你在外面不叫我殿下我就喜欢荷花了。”

    “那该叫什么?”

    陆轻伸出一根食指出来摇了摇:“这种事情难道不该你自己想一个解决办法吗?”

    李迟应道:“嗯,是。”

    陆轻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远远就看见身长玉立的陆鸿:“兄长也找过来啦?”

    “不是要一起去瓦舍的吗?”

    听李迟这么一说,刚经受了不少刺激的陆轻这才想起来:“对哦,差点忘了。那快走吧,去晚了还有的听吗?”

    “不急。”李迟拦住她,“陆兄方才去买了帏帽,戴上再去吧。”

    “听书还要遮脸啊?”

    李迟摇了摇头。

    陆轻狐疑地盯着他看,此人说话总说一半,好像全天下人都玲珑聪颖,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知道他的全部意思。可陆轻自认为不善于去猜下半句的,她不擅长完形填空和分析作者思想感情,也始终对这类题目不敏感。

    但她现在学会了去猜出题思路,李迟这样沉默,兴许是有什么事情。

    陆鸿的暗卫早就跟他说过自己跑去栅栏面前的事了,但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地领着陆轻一起走了。陆轻心里升腾出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强到她只站在瓦舍门口,心跳就已经跳得像是有马在上面狂奔一样。

    帷帽让面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同样的,那些人看自己也是模糊的。

    她跟着陆鸿与李迟从小门进来,因此,纵使她带着格格不入的帷帽也没人注意,歌舞乐声传入她耳中,混着寻欢作乐的畅快笑声,终于让陆轻发现,这个“听书”或许只是幌子。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领着他们往后走,进到偏院之中。

    隐藏在京城最繁华地带的,是一处收容所,规模虽然不大,但已有雏形。里头乱糟糟的,老人孩子和流离失所的男男女女都挤在一起,不过好在暖和,吃食也够。

    陆轻跟着陆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几段无声后,陆鸿终于开口:“十岁时,你上元节同我一起出来,也去了那处被拦着的地方,你同我说,想建收容所。”

    “可你前不久刚惹恼了父皇,因你作文中谈及天下事,父皇责问你一个深宫稚童懂些什么,你说观书所得,文人之言必有出处,居安而思危——所以你也知道,去求父皇必不可能,于是同我说了。一年后,款项下拨,却被层层克扣,皇家用的尚且还有皇商的钱,此事被再三拦截,终于没了下文。

    “你与父皇,虽然时有摩擦,但好歹也顾及了面子。可你那时未经磋磨,行事仍不稳重,同父皇大吵一架,语言间多有责怪,自此之后,父皇便不再跟你顾及父女情分了。母后知晓父皇心意,在事有转机时,与李大人定下婚约,保全性命。

    “从此你便收了心,仍旧好好学习,却瞒着我,耗费钱财,疏通关系,在瓦舍处建了这样一个地方,你总和我说要去听书,结果只是来这里照看你的心血。”

    陆鸿说道:“你总是追究过去的事,过去太沉了,你不知道才好。可你又说得对,如若不知,如何有所得。去年你不记得所有的事情,我便也瞒着你悄悄过来打理。我说这些与你听,并非要你承担起从前的所有责任,只是希望你能够万事小心地度过这一年,不再因为模糊的交恶关系而胡乱思索,多有苦恼。”

    陆时月。

    好大的胆子。

    她到底偷偷攒了多少钱,想了多少办法,才能有这样的一隅。陆轻只见过陆时月一次,况且那次见面的情况非常奇妙,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所见的陆时月是不是真正的她。

    霁月清风,坚韧端重,树根盘踞在土壤之下,风催不折。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难怪陆鸿会在陆时月前自谦,难怪他们经常一起聊天,太子的气度,怀天下的胸襟,上位者的怜悯和博爱,陆时月全都有。

    纵使陆轻早知道她的为人,如今直面下来方才知晓,她了解的陆时月不过是千分之一。

    陆敛秋不会在意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到底有多优秀,只会觉得,既为太子,理应如此;但他会在意一个女人,一个久居深宫的、不该成器的女人。他爱面子,太子于他,是皇家脸面,可若有一位公主展露出太子一样的才华,他嫉妒之余,也觉得愤怒与无力。

    陆轻差点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明白。”

    陆鸿却道:“你真的明白吗?”

    陆轻看向他,在模糊的帷幕中,她隐约看见了陆鸿脸上自己从未见过的神色。

    “太子殿下,可以了。”李迟出声拦道,“原本就是看完就走的,时间已晚,还是启程回去吧。”

    可陆鸿不曾听进去:“你看到了,是不是?”

    陆轻明白,他说的是小巷后面萧条的人家,但她此刻又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没有陆时月的眼界和胸怀,只能对很多事情干着急。

    她低头说:“是。”

    “你如今见到了,也能如从前吗?”

    说书的不是其他人,是陆鸿,是他在这处繁华与贫穷最温和的分界线处,对自己说陆时月的从前。

    他还是不满意自己的,纵使自己读了再多的之乎者也,学了一本接一本的经史子集,这个与陆时月最亲近的兄长,也还是不满意的。

    他见过陆时月最倨傲、最风光的样子,见过陆时月虽久不废的三不朽,见过陆时月落魄却不堕落,饱经磋磨却不屈折。

    自己与陆时月终究是两个人,即使陆时月说让她做自己就好,即使自己能时不时对陆时月的心思若有所感,她也没办法再成为第二个陆时月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平和,但言语尖锐,像是被逼急了之后的同归于尽:“皇兄不必再自卑了。”

    陆鸿沉默下来,许久之后终于说道:“……抱歉。”

    很多个夜里,陆鸿也想通过今文古籍,去找到陆时月才情的蛛丝马迹。他继承了皇上的猜忌和妒忌,却又因为陆时月而耳濡目染了君子之道,于是多感“生不如人”。

    他自认藏得很好,甚至能通过对眼前之人的责备,用从前的兄妹情谊,把这种自卑一股脑冲散,从此以后,他再不必受陆时月所扰。

    却还是被发现了。

    “回去吧,皇兄。太晚了,我还要回去找潇潇玩。”

    “……好。”

    李迟送他们至马车旁,陆轻终于把帷帽拿下来,对着李迟晃了晃手中的花灯:“那我们先走了,李大人也早些回去。下次还要来帮我猜灯谜啊!”

    李迟蹙着眉,想从陆轻脸上发现一丝难过的神情,却怎么都捕捉不到。

    他搀扶陆轻的手并未松开,陆轻挣了挣,居然没挣脱开:“怎么了?”

    李迟不动声色地笑道:“无事,只是想起殿下说的,要我想个称呼。”

    “怎么,你想好了?”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陆卿。”

    陆轻:“…………”

    陆轻:“??????”

    陆轻:“?????!!!!!”

    陆轻呆若木鸡地抽手走了,李迟也呆若木鸡地看她离开。

    原本只是想说些什么让她分心,却不想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震惊是因为不喜欢吗?

    不过李迟也没机会问,因为陆轻的马车已经哒哒哒地走远了,但想来应当不是,不然就不会只是震惊了。到底怎么和女子交谈,李迟并不知道,但他终于意识到此事任重而道远,需要买些书回来研究。

    上了马车的陆轻还处于震惊当中,她现在对“陆轻”这个名字极度敏感,并且完全不知道李迟是怎么从那么多的汉字当中选中这个读音的。

    自己也没在他面前露过馅吧,至少也没有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李大人好,我叫陆轻”。她又仔细回想,自己的每一张卷子落款都是“陆时月”,他从哪儿知道的,难道是自己太困了写错了?那也不至于啊,自己只在楚先生的课上睡大觉,要是看见也是楚先生先看见。

    她没工夫理会不说话的陆鸿,只是沉浸在被叫了本名的震惊当中。

    惊诧过后,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想到李迟叫的或许不是“陆轻”,而已一个叫“陆卿”的爱称,他还在说之前特意加了两句话,虽然陆轻不知道是什么典故,但想来是跟这个有关。

    她想明白之后就放下心来,决定回去之后翻书查查。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李迟叫自己“陆卿”的画面,原来时隔两年的名字被重新提起是这样的感觉。

    陆轻一遍一遍回想着他的口型。

    很熟悉,似乎自己早就见过。

    是什么时候来着?反正不是两年前自己还未穿越的时候。

    陆潇潇?不对,她从来只叫自己“姐姐”;难道是陆祁?更不对了,他每次叫自己“陆时月”的时候,前缀和后缀都挺长的,多数还不是好话。

    最近交流过的好像还有苏景含……很模糊的印象,夜里谈话时看不清口型,那就可能是放烟花那天。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轻。”

    她当时说。

    不是“大吉大利”,是“陆轻”。

    什么意思啊苏景含!?她叫的是“陆轻”还是“陆卿”还是“陆时月亲亲”?

    皇宫大门就在眼前,马车驶入宫门,四四方方的天重新回到陆轻的头顶。但她实在没工夫抬头去看皎洁的月和温柔的灯,只想着快点回去,先跑到苏景含那里去问问。

    小厮匆匆跑来,叫住了马车,陆鸿撩起帘子一看,是自己的人。陆轻很急,迫切地看着小厮凑到他耳边低声交谈。随后,在无尽的沉默和猝不及防中,陆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他神情复杂,眼眸含悲:“苏贵人薨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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