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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嫉妒

    九考不移,固其所执。

    陆鸿不是销毁了吗,陆敛秋怎么会知道。

    见陆轻不回答,皇上又问:“时月啊,这是什么意思?”

    “回父皇。”陆轻叩首,“儿臣愚钝,并不知晓。”

    “是吗?那太子呢。”

    陆轻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陆鸿,平日里他谦和有礼游刃有余,在朝臣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恣意却不失礼。可在这样的皇上面前,他还是败下阵来,明明从前有过那样振聋发聩的许诺,明明他是万众瞩目的太子,却必须因为这层亲疏关系而低头。

    陆鸿似乎收敛了他身上全部的锋芒与光芒,低头答道:“儿臣愚钝,只是略有耳闻。”

    皇上的声音无甚起伏:“是什么样的耳闻?”

    “回父皇,在书上见过。”

    “到底是书上,还是某篇文章上?”

    陆鸿道:“是书上。”

    皇上点点头,像是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陆轻:“时月呢,头挨着地不冷吗,起来吧。最近课上如何?”

    陆轻直起身子,低头回答:“回父皇,近来总是生病,并不怎么样。”

    皇上叹了一声:“朕总是检查潇潇和陆祁的功课,却将你二人忘了。正好今日都在,那便考一考吧。”

    “太子先来。”皇上随口一指,“‘狭屈氏之常醒,浊渔父之必醉,溷柳季之卑辱,褊夷叔之高怼。’这是何意?”

    “回父皇,屈原常醒,固其执也;渔夫必醉,沉且浊也;下惠三罢,乘其辱也;夷书怨怼,气之狭也。”

    陆轻读书不算多,但这句话于她却并不陌生。只因下一句就到她曾经引经据典的“郤正言”了。她算明白了,皇上不知从何处得知自己的那篇大不敬作文了,现在山雨欲来,马上就要治自己的罪了。

    她有点后悔,当时选材料应该选一点模棱两可的,现在这个东西指向性这么强,陆鸿都只敢翻译不敢细讲。

    “没了吗?”

    “儿臣愚钝。”

    “太子啊。”皇上又叹,“你从前也会这般装傻吗?”

    陆轻偷偷看了一眼陆鸿。他身份尊贵,身上还有对陆时月的承诺,今天万一一个不小心出错了,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昭告天下,到时候,他辛苦结交的文士、对他青眼有加的老臣、爱戴他的万民会怎么想呢。

    更何况,他现在又与自己牵扯上,皇上本就看自己不顺眼,会不会连带着也看陆鸿不顺眼。

    “父皇,儿臣会这题,您来问儿臣,儿臣定然不装傻。”

    皇上笑了一声:“好,那你来。”

    陆轻觑着皇上的脸色,答道:“皇兄还是太委婉了。屈原唯我独醒,不过是狷狭而已,柳季不过被罢职三次就自感屈辱,也不是什么好想法,伯夷叔齐太过高傲,总是怨怼,又略显狭隘。所以儿臣以为,做人不能太过傲气,放低姿态也没什么,不然压力太过,容易自怨自艾。”

    陆鸿:“???”

    陆鸿:“…………”

    皇上:“…………”

    皇上怔了一下,用来借题发挥的话就这么噎住了。他想故作洒脱地笑一下,但面对着陆时月又完全做不出一个像样的表情。

    原以为她从前就已经够难缠了,天天阴阳怪气,说话也拿腔拿调的,现在反倒比之前那副样子还要气人,让人有气撒不出,但是咽下这腔怒火又不甘心。

    他释怀地笑了出来:“哈哈,好啊,陆时月。你既知道道理,为什么还要写‘九考不移’呢?”

    陆轻一开始只是想让皇上转移战火,至少别迁怒陆鸿,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恭敬谦卑之心,让皇上知道自己孺子可教,说不定还能罚得轻些。

    但现在对面一副撕破脸的样子,陆轻也不敢再放肆地说话了:“儿臣……有写过吗?”

    “陆时月,朕早就与你说过,装傻太过不是好事。”

    陆轻:“……有没有可能儿臣是真傻呢?”

    皇上冷笑出来,他不理解陆时月为什么到如今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做派,然后轻易勾起他的怒气,让他日日都如鲠在喉。

    “你蛰伏这么久,目的是什么?整日装傻充乖,你究竟要什么?”

    陆轻惊呆了:“我蛰伏?所以你觉得你的女儿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是因为我要蛰伏?”

    “是,不像蛰伏。”皇上审视道,“哪有人的性情变得如此彻底?你根本就不是陆时月,对吗?”

    这下别说是陆轻傻了,就连陆鸿也傻了,他赶紧劝道:“父皇,时月日日受病痛折磨,性情变化也是常有的事。此言涉及神鬼巫觋,万不可言。”

    陆轻虽然生气,但还是咬牙回道:“父皇慎言,儿臣确实是陆时月。”

    皇上不答,只笑问:“朕似乎还没问过,你那篇‘余之始生’的意思。”

    陆轻:“瞎说,儿臣没写过。”

    “怎么,鸟雀死了,你就忘了?”

    见陆轻不说话,皇上继续说道:“真是好景啊,时月,朕在你眼里,就是斧斤之患吗?”

    陆轻低头,手紧握成拳藏在宽大的袖中,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划破。

    他轻飘飘一句“鸟雀死了”就概述了苏景含的结局,陆轻的真心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用的□□,好似人命不值一提。

    她委曲求全惯了,没办法大吵大闹,只能稳住声音:“父皇在嫉妒吗?”

    陆鸿清楚她这种伤人伤己的说话方式,他曾见识过,如今,陆轻的话刚一出,陆鸿就惊得顾不得皇上,去抓她的手腕:“陆时月!”

    陆轻抬头,对上皇上诧异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您嫉妒儿臣,父皇。”

    “楚先生曾赞儿臣为参天的木。”陆轻静静地看着他,“大家都说儿臣有父之志,比父之能。”

    陆鸿怔怔地松开她的手。

    他以为自己猜对了,面前这个人不是陆时月。可这样隐秘久远的事情,她如果不是陆时月,又从何知晓。

    一时间,是真是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朕嫉妒你?”皇上笑出声来,随后抓起一旁的茶盏狠狠砸了过来。

    陆轻也不躲,反倒是陆鸿突然侧身挡来,替她挨了着一下。滚烫的茶水浇在陆鸿的手上,被烫到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

    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好多片。

    “陆鸿,你又替她挡什么?她不过是个占了陆时月壳子的外人,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皇上的震怒让陆轻感觉神清气爽,她似乎在一瞬间就拥有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像是偶入幻境,读到了记录陆时月短短一生的册子。

    “父皇,儿臣如果不是陆时月,还能是谁呢?”

    皇上看着她沉静的双眸,也逐渐冷静下来。他定是疯了,才会被那句“嫉妒”气成这副模样。

    他是天子,是皇帝,国之气运在他身上,是天命之子。

    他才不能这样失态。

    陆敛秋缓缓坐下,以一个皇帝的姿态与陆轻对峙,他沉声:“陆时月,朕不管你是谁,但你最好是个没用的废物。”

    “那之前呢,父皇发誓永远都不会骗儿臣,儿臣希望父皇长命百岁……那一年多的父女情谊,都是父皇对儿臣撒的慌吗?您只希望儿臣变成一个受尽宠爱的无用之人,为之前顶撞您而付出代价吗?如果儿臣没有婚约,去往燕国受尽折磨的,就是儿臣了对吗?”

    皇上的眼神晦涩,他像毒蛇一样吐着蛇信子,伺机而动,等着致命一击。

    嫉妒和愤怒让他整个人变得扭曲丑陋,可龙袍又替他遮掩了大半,勉强维持住了一个人类的姿态:“你们一个个……不过是个女人,若没有了这公主的头衔,便什么都不是,就是这样还要对朕妄加指点。本以为你死过一次,醒了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了,却还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朕。”

    “父皇早知自己有错,不过是拉不下脸,不愿意承认罢了。欲谈宛舌,欲行拟足,君子有过,而后能改,父皇,您的开蒙老师,竟没有教过你吗?”

    “陆时月!”

    陆轻不惧,依旧挺直了背与陆敛秋对峙。

    陆敛秋气极反笑:“来人!此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早已不是二公主陆时月。此女鸠占鹊巢、扰乱朝纲,取血为证,以安后宫!”

    “父皇,您不能因为与时月置气就……”

    “陆鸿。”陆敛秋看向他,“你也要忤逆朕?”

    陆轻伸手,将陆鸿拦在身后:“父皇,您再怎么验,儿臣身上也流着您的血。”

    陆敛秋死死盯着陆轻的脸,这张与皇后五成像的脸。

    就是这张脸,几年前时总在午夜梦回间闯进他的梦里,醒来时耳边还环绕着她的质问,扰得他头疼;也是这张脸,少年时,每一个启蒙老师都说其有大才,陆鸿不如她,陆敛秋也深知他们咽下去的后半句话——比之皇上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跟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恍惚间听到自己的老师对他的父皇说,此子聪慧有余,但气度不足,有天子之才,少君子之德,于太子之位绰绰有余,于天子之位则任重道远。

    从此,是非对错,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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