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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二)

    草木零落,美人暮,然美人依旧,也不过如春花绿柳,一任风霜雨雪尽欺凌。

    木已成舟,唯有顺其自然。

    如今陷入死局,不依靠丰臣,大家都得死。

    可肚里孩儿无辜,生出来定会受尽白眼,即便别人不说,却瞒不过涵。

    锦夫人端坐在榻边,神情恍惚,她的夫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有过一次怒色,纵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依然没有改变。

    心里也不是没有怨,爱他温柔儒雅,也恨他懦弱无能。

    但又能如何,逞匹夫之勇,杀到仇人门口,伤不到对方还把所有人搭进去,终归留下一条命,才有机会谋算将来。

    她嘴唇干涸,张口又合上,半晌道:“我只等到开春,如果此事没有进展,断不可继续,孩子再大一些,更难拿掉。”

    气若游丝,整个人如被风吹干的花儿,再也没有了颜色。

    姒夭心里一凛,多少次,她也是这般无奈,有怨无处诉,却不想这次做了刽子手。

    “夫人——”俯下身,伸手去握对方颤抖的手,“妹妹知道夫人受委屈,还请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绝不会伤害你。”

    一滴泪,落到两人指尖,滚烫焦灼,打在冰凉肌肤上,惊得她们抬眼,目光相触,这些年扑风捉影的隔阂,早就消失殆尽。

    想来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犯了世人所说的“德”,可这所谓的罪行,难道是她们自愿——何尝有过选择。

    一个高门之女,一个尊贵公主,备受宠爱也好,当做物品交换也罢,不过是殊途同归,如今唯有相互依偎,才能与风雨一搏。

    她们都明白。

    锦夫人掏帕子抹泪,忍泪道:“如果此事可成,我与涵回到楚,将孩子生下,虽说可以保命,可——如何对涵交代。”

    昧良心隐瞒,万一生出位公子,便是嫡长子,后患无穷,坦白讲出实情,又没脸开口。

    “夫人别担心,容妹妹再考虑,如今能够活命,安全回楚才是上策,实在不行也可私下生子,交出去养,说实话,能长在平民之家,比咱们强多了。”

    她最担心的还不是孩子,始终摸不透丰臣的用意,为何留下私生子,莫非想以此拿捏子鱼。

    细想又不对,那位好色的上卿徒有其表,根本不需要丰臣操心。

    仰人鼻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怕引人注目,派甘棠去丰家传话,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找大夫上门,以善待贵宾为由,定期瞧锦夫人,开的全是滋补佳品。

    临近冬日宴会,街上簇拥着盛装打扮的贵妇,崇子牛的生意愈发红火,两人被绊住脚,忙得团团转。

    大把金子进账,掌柜眉开眼笑,本来只是一家左右邻居光顾的衣服铺,却引来贵妇成群,如日中天。

    这天放晴,冰雪融化,空气新鲜,甘棠草草收拾妥当,靠在门边打哈欠。

    “姐姐今日能去传旅吗?”一边揭开香炉,往里面散香片,“上次那个冰枣片真甜啊。”

    姒夭在被子里拢头发,晓得小丫犯馋虫,“明日找机会吧,放心,给你带上两大盘,如今那边都是好吃好喝的,亏待不了你。”

    “丰上卿送的吧。”甘棠抿唇笑,又往火炉里丢几块炭,“他们家地位尊贵,想来都是稀奇东西,上次姐姐去,我也在外面瞧,连那守门仆人身上挂的玉牌都不便宜。”

    甘棠从小长在楚宫,眼尖识货,津津乐道:“我看一定是南阳玉,明艳得很,说来也奇,丰上卿美名在外,穿着朴素,仆人却如此招摇,怎么不管管。”

    姒夭趿鞋下榻,懒懒坐在铜镜前,“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俗话说水至清无鱼,他名声在外,自然不能穿金戴银,但太过清高,也会引人不满,刚好下面人张扬一些,不是刚好。”

    “哦——”小丫头长长应一声,朝堂内门道真多,七转八弯搅在一起,也不怕累,拿火钳翻了翻碳火,“还是姐姐聪明。”

    姒夭伸手刮对方鼻头,“再聪明能有你聪明啊,嘴上抹蜜。”

    自己这点聪明可是用命换来,没有前一世的凄凉,也不会突然开窍。

    其实重活一次,明哲保身才对,火盆里升起碳火,热气腾腾,白雾中凝视铜镜里模糊不清的脸,眉目秀气,却不再是楚宫镜中的绝代风华。

    但凡女子,都愿永驻年华,姒夭偏偏看淡,母亲也曾为绝代佳人,还不是被逼迫发疯,她若不是这张脸,也不会当成筹码交易。

    早该走的,却又陷进去,不知春后能不能有定局,等涵回到楚地,无论发生何事也是个人造化,不会再插手。

    只盼别节外生枝。

    忽地门声一响,子牛妻打扮得花红柳绿,像只春日喜鹊,匆匆飞过。

    “哎呀,正好你们姐妹醒了,我还怕打扰两位,真不好意思,前面来位客人,还请棠姜来招呼。”

    顺手拉住小丫头,偷偷附耳:“看那通身的气派,只怕王孙贵族,后面还停着辆镶金带银的马车,我眼皮浅,不会说话,怕出错。

    大清早四处寂静,唯有子牛娘子叽叽喳喳,拉着甘棠往外跑,那股没来由的高兴,为几两银子欢呼雀跃的劲,无故让人心里温暖。

    姒夭不禁满脸堆笑,开始憧憬有一天也能如此,为点小生计就欢心鼓舞。

    铺子并不大,前面一个小门脸,外面站两三个仆人,围几个侍女,左拥右簇着穿鹅黄袍的少女,发髻高耸,背影婀娜。

    果然阵仗不小,甘棠笑吟吟走近,弯腰施礼,“不知女郎想看什么,我家新来不少裘衣,颜色纯正,最适合年轻女子。”

    子牛娘子在后面心花怒放,这丫头就是个宝,今日只要卖出去一件裘衣,便能歇业。

    对方轻轻哦了声,方才转过脸,狐狸眼,桃花面,娇艳艳媚态横生,不只是个美人,竟还与姒夭连相。

    小丫头愣了愣,再偷偷打量,轮廓确实相似,但五官小了一圈,加上脸颊清瘦,下巴略尖,看久露出苦态,比不得公主脸庞圆润,明艳大气,活脱脱香花蜜糖似的人。

    不过能有一二,也属难得,她对她凭生出好感,看对方举棋不定,特意拿件霜色银鼠毛裘衣,递过来,“女郎不妨试试这件,虽是清淡,却最趁肤色。”

    依稀记得那日大雪纷飞,公主身上披着丰上卿的裘衣,也是这般颜色,十分美丽。

    那位点头,眼神腼腆,待左右侍女给穿上,压低声音问:“姐姐们,觉得——如何?”

    语气怯懦,哪像与仆人说话,甘棠暗自吃惊,不多会对方付账,前后簇拥着离开。

    她送到门口,眼见上马车,扬长而去。

    “今日一大早就开张,好兆头。”子牛娘子满心欢喜收钱,挑出一块齐刀①给甘棠,“喏,你也出去买些胭脂水粉,好过节。”

    小丫头仍好奇方才见的美人,随口问:“大娘子,你看见那位女郎了吧,挺有意思啊,明明富贵人家,举止言行竟怯生生。”

    对面乐呵呵挽她的手,嘴上叭叭不停,“你来的日子短,不醒事,那个啊,一看就是别人家养的金丝雀,多半出身贫民小户,不过被贵族看上,风光几日吧。”

    甘棠再不作声,回去后与姒夭咬耳朵,特别提起相貌相似。

    “早知我也该去,保不准还能认个妹妹,人生地不熟,将来相互照应。”

    “我算看出来了,殿下若遇见男子,立刻躲到天边,要是女郎,恨不得做家人。”

    姒夭直说对,本来就是。

    她心里惋惜,没想到机会很快便到,两日后那位女郎又来,照旧带大批奴婢,买几件裘衣,过几日又来,一次比一次买得多,点名让甘棠伺候,不找别人。

    次数多了,连子牛娘子都心里打鼓,事出反常必有妖,眼见盛会只剩三天,寻思那位总该买够,不成想傍晚时分,门口又停下辆锦绣马车,走出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

    二话不说想做大买卖,吓得子牛娘子直打哆嗦,原来对方要买人,早看上水灵灵的棠姜。

    来者不是别家,正乃好色上卿,子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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