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腼腆地低下头，似乎是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冲着对方点点头，眉眼弯弯甚是无害。
在那人的注视下，飞快地选了一件普通的玄品毛笔，第一个走出灵器阁。
捋着毛笔上顺滑的毛，想想该怎么修炼。
原本的灵根不能用，重塑伪灵根，虽然比不上真的灵根，但是也能用，可她又不甘心。
看着手中的毛笔，她突然就想到了符修。
正所谓一点灵光便是符，他人枉费朱与墨，她以前炼丹，之所以符也画得不错，都是因为炼丹和画符，两者都是分不开的。
而符纸和丹药未成之前，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在符纸上画符，以毛笔勾连天地灵气；而炼丹，以灵植为纸，丹炉为笔，借此凝聚天地灵气；再好比筑基时候是金丹，便是以自身为丹炉，凝聚天地灵气，铸造金丹！
比起重塑灵根，她可以把天地视为丹炉，把自己作为丹药，炼化自身。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试试吧，应该能行。
就好比普通的妖兽灵兽，都是在妖丹的基础上去进行修炼，妖丹是跟灵根一样的存在，所以如果她要去学习他们的修炼方式，那肯定是不行的，行不通。
而她要学，那就要学妖修的修炼方式。
如今的修真界还有魔界和妖界的存在，不过自从一千年前邪魔入侵，魔界和妖界也损伤惨重，为了自保，就关闭了和修真界往来的通道。
修真界本就有灵兽和妖兽。
灵兽说白了就是驯化过后的妖兽，像兽宗那些就是圈养的灵兽一代代优化的，对于契约的主人拥有很强的服从性，血脉也更稳定。
而妖兽，那就复杂的多了，性情残暴，血脉力量强但是极其不稳定，很容易出现暴虐和自我毁灭，而且对于人修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
无论是灵兽还是妖兽，通常都无法修炼成人的。
除非像秦渊和应龙这种血脉本身就很强大的妖兽，那也要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才可能能拥有人形。
像应龙，哪怕一千年前实力已经接近天阶八品，也依旧没能变成人。
而妖界的妖修则不同，由野兽、植物等普通的动植物，在开启灵智后，吞纳天地灵力，并在自己的体内转化为妖力，借此修炼，只要能控制自身的力量，就能够化成人形。
说来人间界那棵石榴树，应该算得上是树妖，而那个小刺猬，便是刺猬妖。
方眠想起他们，眼中闪过笑意，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能化作人形……
……
人间界。
行羊山山脚。
一个粉衣少年走在路上，走路摇摇晃晃，时不时还左脚拌右脚，好几次都往地上栽去，然后被一个黑脸汉子用两根手指拎住衣领给拽住。
十六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天：“为什么你能走得那么顺利！这两条腿就是麻烦，比不得我的树根好用！”
迟魏：“……”
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化的形，十六刚变成人就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说要找方眠，给她收尸去。
迟魏沉默了一个白天后答应了。
他默默跟在十六身后，步履稳健。
可他们足足走了三天三夜，方才下到山脚。
又一个黑夜降临，迟魏哪怕是脾气再温吞，看着不远处的山脚，再看看还在练习摔跤的少年，只感觉刺都要竖起来了。
他突然变回刺猬，用刺扎了扎那个还在劈叉的石榴树妖。
“上来……去找方眠……”
十六张嘴又骂了几句，最终还是屈服了，变成一个小石榴。
刺猬把小石榴扎在刺上，鼻子嗅了嗅，找准方向掉头，飞快地消失夜幕中……
……
方眠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家门前的妖怪已经出发要给给她“收尸”了，她自觉找到了修炼的方向，正磨拳擦脚地寻思着从哪里开始。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选好了灵器出来，灵器阁的大门又自动关上。
白元宝凑过来看方眠选了支普通的低阶毛笔，想说什么，但是又怕伤了小师妹的心，把话又咽了回去。
“诸位都选完灵器了，为了防止大家多拿灵器，还得请大家走过那个法阵，顺利通过的人就可以离开了。”
太央宗三长老指着地上勾画出来的一个阵法说到。
“切，当谁稀罕这等普通灵器。”屠金剑宗的人都翻了个白眼，但是碍于在别人宗门的地盘，还是强忍着不耐烦直接跨过，一甩袖子离开了。
方眠大概猜到太央宗的人在法阵上动了手脚，眉心一跳，思索对策。
其他的人见屠金剑宗都走了，也没有人真的头铁要跟太央宗作对，索性走走又不会掉块肉。
方眠盯着那个法阵，大脑飞速运转。
那法阵看上去像是用朱砂画的，表面看上去像是侧灵阵，但是细看之下好像有些纹路的走势并不一样。
等等！
除非那红色的不是朱砂！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
太央宗三长老看着每一个走过去的人，精神紧绷。
方眠隐隐能感觉到，除了这个三长老，还有一个人在暗处观察。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那用来画法阵的应该是应龙的血，她当初与应龙签订的契约，就是以血为媒介，用神魂起誓的。
想不到太央宗居然还把应龙的血保留了下来。
很快，白元宝走上前，顺利地从法阵中穿过，下一个就轮到方眠了。
太央宗三长老眼睛看着方眠，在这群人当中，方眠给他的感觉是最奇怪的，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敢进秘境呢？
想到方眠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三长老藏在袖袍下的手开始积聚灵力。
就这样，在三长老虎视眈眈下，方眠停在法阵边。
然后抬脚，顺顺当当地走过去。
法阵毫无反应。
这不可能！
三长老下意识命令道：“你给我站住，回来再走一遍。”
其他没走的纷纷看过来。
真有人多拿了？
方眠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探寻目光，有些无辜：“为何只要我一人再走一遍？”
“你不消多问，再走一趟便是了。”
“长老是怀疑我多拿了灵器？可我刚刚明明已经通过了，大家也都看到了。”
三长老用眼神威慑，寒声道：“让你走就多走一趟，休得多言！”
有人看不过眼，想帮忙说两句，但是却被身边的人拦下了。
跟太央宗作对，不要命了？
白元宝上前护在方眠前面：“这位长老，我们小师妹连修为都没有，拿了灵器也没用，又怎么可能会多拿你们太央宗的灵器？”
三长老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了。
“我再走一遍也不是不行，可若是我确实没有多拿，敢问长老又该如何补偿我？”
看着方眠信心十足，三长老此时也不确定了，但是后面剩下还没走法阵的只剩五人，若是那五人也不是……
方眠似有些激动：“你们太央宗确实是第一大门派，但那也不能这么随便冤枉污蔑我吧，更何况我还是合欢宗的弟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给我一万极品灵石。”
方眠一开口就是一万，而且还得是极品灵石。
三长老气得脸都涨红了，冷笑道：“狮子大开口，不过是让你多走一趟，休得放肆！”
一万极品灵石，足够让一个小宗门用一年了！
方眠微笑漏出八颗牙齿：“彼此彼此，那既然长老你不答应，那我便先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三长老眯起眼睛，难道中计上当了？她是在赌他会因为这一万极品灵石就生气，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他再次开口，咬牙切齿道：“五千极品灵石。”
噢，方眠迅速转身：“在场诸位做个见证，这位长老既然答应了，那我便勉为其难，再走一回。”
“等等！”三长老突然喝止了她。
方眠看着这位三长老掏出一个玉瓶，里面鲜红色的液体晃动，三长老沾着那液体重新将法阵再画一遍。
方眠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掌心，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愤怒，别人认不出来，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就是应龙的血，当年说应龙是被邪魔啃光了血肉，硬生生咬死的，那太央宗又怎么会还保存有应龙的血。
好得很！
当年她身受重伤，死在了应龙的前头，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应龙不止被骗来了太央宗，甚至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连它的血肉都没有放过，甚至还编造了一个故事。
怒极反笑，方眠转身一脚踏进新的法阵。
法阵再次毫无反应，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方眠甚至还蹲下来摸了摸那个法阵。
怎么会这样？！
三长老预料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如何？这位长老，是否可以将五千枚极品灵石给我了？我可是要跟师兄师姐赶回宗门了。”
三长老脸色铁青，将一个储物袋丢到地上。
啪的一声，那玉石都裂开了。
方眠毫不介意，弯腰去捡，她甚至还让白师姐打开看了，若不是怕对方恼羞成怒她甚至都想倒出来数一数。
“多谢长老，师兄，师姐，我们走。”
彻底离开太央宗，背对着那太央宗的门，方眠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一摸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都湿透了。
若不是她上一次临死前，彻底解开了跟应龙的契约，放应龙自由，如今这一关，怕是就要被发现，死在这里了。
轻轻嗤笑一声，拿着储物袋的手微微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