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醒过来的时候，昨晚的金红色小鸟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头搭在她的头上，似乎睡着正香。
两个本不亲近的人以这么亲密的姿态在一起，换作是别人，要么害羞，要么暴跳如雷。
可方眠不一样，她还在想事情，也懒得挪动，就这么贴着头往后仰，探究般地看向旁边的人。
她真的觉得眼前的苍六是假的，但是看着那，别无二致的皮囊，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两人一同来到修真界，她就没见过苍六这么粘人的时候，难道是跟方焰学的？
直到她想要起身，头顶却传来低沉中带着威慑的声音。
“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方眠只愣了一秒，随即一把把他推开，面无表情地下床。
起床气这种东西，她向来不缺。
她一离开，苍舜立马就能感受到神魂那撕裂般的疼痛再次传来，越发暴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在这个人身边忍着。
他紧皱眉头，发出痛苦的呻/吟，那道声音细细密密地缠上方眠的心，她不自觉停下转过身。
“我的命丹在你身上。”
男人挤出一句话。
方眠蹙眉看着他。
命丹？
什么东西？
方眠：“我没拿过你的命丹。”
苍舜：“不是你拿的，是我给你的。”
给我的？
方眠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是不是这次活过来脑子都退化了。
苍舜声音硬邦邦道：“没有命丹，我稳不住修为。”
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又丢了一份记忆，但是无论是什么样记忆，他都知道那命丹是自己自愿给出去的。
而且命丹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件事情，他也并不怕把这件事情告诉眼前这个凡人，毕竟论起修为，他动动手指都能把人弄死。
方眠撑着头仔细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点线索。
难道是……当初她受到诅咒快死的时候，苍六为了救她，是将这什么命丹给了她，才救了她？
命丹命丹，一听就是关乎性命的东西。
方眠也不介意男人冷着的那张冷脸：“那你现在可以取回去吗？”
她虽然只是恢复了部分的记忆，但是要对付一个才筑基期的人下的诅咒，并不是一件难事儿，就可能会痛苦一点。
所以把那什么命丹还给他也可以了，物归原主，她并不想让别人为她搭上性命。
“昨晚我试过了，取不了。”
苍舜低下头，手指抓着床沿，抓出深深的痕迹。
一时间看着竟有些可怜兮兮。
这一刻，方眠没去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那应该要这么办？”
“你随我回妖界。”
“然后呢？”
“我会让大祭司想办法。”
大祭司，第三次听到这个人，方眠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抬头。
“我可以跟你回妖界，也可以把你说的命丹还给你，但我有两个条件，你得教我，你们妖是如何修炼的……”
……
方眠单手推开门，一夜没睡的秦渊瞪着通红的双眼看过来。
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视线下移。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十指相扣的人。
方眠早就料到秦渊会是这么个反应，但她实在没有力气解释。
她谈了半天才谈拢修炼的事情，她现在都快要饿死了。
昨日午饭没吃晚饭没吃，现在只觉得饥肠辘辘，能吃得下一锅米饭。
经过白元宝房间时，白元宝恰好出门，一见这幕，手中的毛笔险些跌落。
“小师妹！你们……”
虽说合欢宗不禁止宗内自销，但是看到小师妹真的和小师弟在一起，对她冲击还是很大的。
方眠冲着她微微点头，直奔一楼大堂。
即使只能用一只手拿着筷子，方眠用下巴抵着饭碗，依旧如饿狼吞食，风卷残云般就消灭了大半的饭菜。
等她吃饱喝足，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抱着方焰的冯袁青、闻讯赶来的容湛、连张尧都下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瞒也瞒不住。
方眠把牵着的手搭在桌面上。
一个手指修长有力，另一个莹白细腻，看上去无比和谐。
方眠抹了抹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正如你们看见的那样，我们俩在一起了。”
最简单粗暴的谎言，这是方眠唯一可以想到的了，既然他们两个人暂时分不开，那就先假装他们在一起了。
桌上一片死寂。
方眠见大家没反应，起身，手上牵着的人也跟着她走，亦步亦趋。
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再次回到房间，方眠叹了口气，摁了摁额角，开口道：“可以换个手牵吗？”
也不是说牵着不方便，而是因为苍六的手很热，牵久了会有种微微发烫的错觉，方眠觉得她的手都快要出汗了。
苍舜看了她一眼，默默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这才松开前一只。
他其实昨晚根本没睡着，不管是变回本体还是变作人身，他都只是阖眼休息，实际上对周围的动静清楚得很。
他昨晚就用灵力探测过了这个凡人的身体，然后就在她身上发现了一颗赤红色的珠子。
那是凤凰一族的命丹。
所有的凤凰出生，都会有一颗命丹，那时每个凤凰还在蛋里的时候，就会自动分出一部分神魂注入到命丹当中。
命丹承载了凤凰的神魂之力，是凤凰一族赠给契约伴侣的另一条命，唯有在两人心意相通之时，命丹才会给出去。
据大祭司的猜测，造成他痛苦的原因，便是他的神魂缺失了很大一部分。
苍舜却说自己的命丹还在。
等他取出自己的命丹，大祭司细看之下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因为他的命丹在，可命丹里面的神魂却不翼而飞。
按照妖籍上的记载，通常是凤凰一族求而不得时，命丹中的神魂随凤凰心意而动，可若是两人并没有心意相通，就很可能会造成命丹里的神魂离家出走，只留下空的命丹。
那样的凤凰就需要为自己的心动而付出代价。
唯一可以弥补的方法，那便是找到那个人，让那个人心甘情愿地将那部分神魂还回来。
但苍舜根本没有先前的记忆，那就意味着，他哪怕是想找都无从下手。
如今，一千年过去了，他甚至早就放弃了寻找的时候，却终于遇到了，可现在，就连那个空空如也的命丹，都已经到了这个凡人的身上。
他本以为劝说这个凡人跟他回妖界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没想到凡人就只提了一个条件，教她修炼。
可是凤凰一族乃是有传承记忆的，修炼自然也是，他根本无从教起。
“你不是说可以教我你们妖族的修炼方法吗？你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
苍舜定定地看她，没有说话，另一只没有牵着她的手抬起，两指并拢，点向她的眉心。
一些细碎的妖力在方眠体内横冲直撞，却又不会让她不舒服。
闭上眼，方眠竟然可以看到那些妖力在经脉中的走向，她的经脉中，可以看到一些细碎的犹如星光一般的光点，只有十来个，忽明忽暗。
方眠下意识地让那妖力去冲击其中一个光点，光点散开，她明显可以感受到对身体的掌控更强了。
她不断地借用那外来的妖力去冲击那些光点，一个光点开始变成更多的光点，似乎无穷无尽。
方眠似乎明白了，只要她把这些光点变成一片星海，那她一定可以变得很强！
苍舜收回手，看着陷入修炼中不可自拔的人，又不禁皱眉。
他不过只是想让她感受一下，怎么她自己就直接修炼起来了呢？
难道是因为有命丹在的缘故？
方眠小心翼翼地感受到体内薄薄一层的灵力，心潮澎湃。
真的成了，她真的不再需要灵根也能修炼了！
她意犹未尽地睁眼，就看到苍舜正在闭目养神。
“谢谢。”
方眠真心实意地道谢，虽然修为的恢复任重而道远，但能有个开始，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了微末修为在身的方眠，拿出那日金都拍卖行给的灵兽环，看了一眼石榴树妖和刺猬妖的情况。
见他们都还睡着，方眠刚想重新合上，就发现那黑背的刺猬的刺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就在她以为是看花眼的时候，又动了一下。
方眠想双手进去捧刺猬出来，但是一个手不方便，所以她只能一只手探进去，将刺猬翻了个身。
看着那刺猬抖成筛糠却依旧想要装晕，方眠就觉得一阵好笑。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把刺猬抱出来，还是等石榴树妖也醒了，再把他们一起放出来。
不用费力，苍舜就能感知到那两只小妖的存在，只不过他并不在乎。
东方丹宗的蒋滟来到方眠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三声过后，可以听到屋内的脚步声传来。
蒋滟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正是东方丹宗被派来的送灵石的五长老。
本来只要将灵石和炼丹炉留下，五长老就可以走了，但是他非要坚持来看看到底是谁写下了那三张丹方去。
蒋滟无法，只得带他来找方眠。
门一开，蒋滟就看到一个从来没见过但是又穿着合欢宗长袍的人站在方眠身边，两人正手牵着手。
蒋滟：“这是你的道侣？也是合欢宗的？”
方眠避而不答：“你来找我是要把灵石给我吗？”
蒋滟识趣地没有再问，转身介绍五长老：“是的，这位是我们丹宗的五长老，他已经把灵石送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中阶的炼丹炉给你。”
方眠单手接过储物袋，也没有打开检查，而是对着门外的人点点头就打算关门。
这时候，那五长老说话了：“不知道小友你这还有没有别的丹方？若是有的话，我们东方丹宗愿意出更多的灵石购买。”
来的路上宗主还特地追过来过一次，千叮万嘱，一定要想办法，若是那人身上还有更多的丹方，那就一定要想办法买下来。
如今见到对方只是个小姑娘，想来应该很好说话才对。
方眠摇摇头：“就只有这三张了。”
其他的丹方，还在封存的记忆里，得等她修为上去了之后她才能重新解开封印，用那些丹方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