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炼化那十几个枯荣果，就花了整整一天。
看着剩下的小山一般的灵植，有些窒息。
接下来的五天里，方眠不停地炼化灵植，满身大汗，头发乱糟糟，经脉已经有种要承受不住要撕裂的疼痛。
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方眠收回灵力的瞬间，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术，方眠出去吃了点东西。
“炼好了？”苍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问道。
“还没。”方眠又灌了一大口水，继续回到木屋。
现在，才是她要头疼的开始。
炼化灵植都那么困难，炼丹就更不容易了。
深呼吸，方眠拿起那些炼好的灵植，先是用从刺猬妖身上收集到的一些血，对着所有的灵植都试了一遍，看到和灵植产生的反应之后，迅速做出了判断。
一个大致的丹方出现在她的脑中，这个是她根据毒雾果的毒性搭配出来的解毒丹方。
先把含有紫云英的一份投入丹炉中，紫云英对于祛除附骨毒和净化神魂有奇效。
炼制到最后，炉中液体呈现紫红色，这时候，方眠将枯荣果放进去，紫红色的液体慢慢变成了青色，随着灵活缓慢流动。
突然！
“砰！”
丹炉里的丹液从丹炉中溢出来，四处喷溅，方眠躲得及时，但是衣服上还是被烫出了好几个洞。
冷着脸收拾残局，方眠思考着下一炉该怎么炼。
慢慢攒齐灵力，恢复了好久，她这才又起炉开始炼制第二次。
这一次隐约有成丹的迹象，但是到最后，丹液都会溢出来，而且滚烫的青色中夹杂着些许紫色。
那抹紫色为什么没有被枯荣果的药性中和？
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她记忆完整，哪怕是修为低下，但是靠经验也能判断出问题的所在，但是现在她只有这一世在合欢宗里面学到那些东西，根本不够用！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一遍又一遍地调整。
终于在第十七份的时候，她尝试在丹方中加入少量的续断草，丹液才开始有了凝固的迹象……
小心翼翼地操纵着灵火，灵力不够就迅速捏碎灵石进行补充。
丹液慢慢裹成团，一层又一层，依稀能看到丹药的模样。
就在方眠开炉准备收丹时……
变故陡生！
已经凝结成丹药，开始一层又一层地瓦解，最终变成一堆灰烬……
方眠皱眉起身，绕着丹炉看着那堆灰烬来回走动。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是她配得不对吗？
还是说她炼得不对？
仔细回忆炼丹的每个步骤。
选药材、提炼去杂质、进炉、再提炼、融合、凝丹、开炉、收丹。
八个步骤，前面都没问题，难道是出在开炉收丹上了？
方眠不信邪，拿起第十八份开始重新炼制，过程中竭力还原上一次的手法。
成型的丹药再次出现在炉中心。
方眠开炉的一瞬间，心就悬了起来。
果不其然，丹药又一次化为灰烬，再次收丹失败。
方眠：“……”
职业滑铁卢……
难道她现在要去找别的丹修来炼吗？
看了看剩下还不到六份的灵植，方眠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她准备将那些都倒掉的时候，不小心走神了，手背沾染上了。
瞬间她白皙的手背变得铁青。
眼睛一抽，她赶紧用净身术清理干净灰烬。
等等！
方眠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往灰烬中倒入毒血。
瞬间就看到灰烬和毒血分别有两股力量在对抗。
三个呼吸过后，毒血痕迹全无，就连灰烬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
苍舜看着那团黢黑的粉末，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方眠难得有些尴尬：“咳，这个就是解毒……丹……”
苍舜沉默。
看着她用那药粉兑了不少水，硬生生掰开刺猬的嘴“粗暴”地灌下去，再给五花大绑的石榴树浇了两圈水之后。
他更沉默了。
……
十六是被苦醒的，似乎根系都泡在了黄连当中，苦的味道顺着根系攀爬上来，一直冲到神魂的最深处。
树身开始发生剧烈的抖动，下一秒就把所有的树根从土里拔出来，撒丫子就往有水的地方跑去。
直到把树根完全泡在水里，那股子像野火燃烧一样蔓延至枝叶的苦味才开始淡去。
等十六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身上被捆了一根红绳，而红绳的另一端，在另一个人手上。
那人长发松散地拢在脑后，穿着一身浅灰袍子，袍子上还有几个破洞。
红绳就绑在那人白皙的手腕上。
一旁，还有另外一根红线，绑着一只漂浮着在河面上的黑背刺猬，那刺猬头埋进河里，一边泡着一边瑟瑟发抖，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干呕声，被水流冲刷着眼看着就要飘远。
方眠拽着红绳，往回收了收。
“你们吐完了就拽拽绳子。”方眠从树上跳下来，眼角带着笑意。
等两只妖都吐完，方眠带着它们回到木屋。
推开门，里面没人，她视线忽然顿住，落到桌子上摆放的饭菜上。
看着因为高度卡在门外的，但还是固执想要跟进屋的石榴树妖，方眠真的沉默了。
直到咔嚓一声，又一根枝干断裂的声音传来，石榴树才停止了动作，原本迟钝的反应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外面都是石榴树妖的尖叫，黑背刺猬则是蹲在门口抖若筛糠。
方眠提前堵住了耳朵，安静地吃饭，饭菜味道很一般，不过卖相极佳。
看着那棵仿若疯魔般疯狂摇摆的根本不打算消停的石榴树，她边吃边叹气，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先研究一下让树快速生长的丹药了。
……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在说话。
“死了吗？”
“不……不知道……”
“试试。”
方眠感觉自己的嘴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下意识张嘴一咬。
感觉不对，立马睁开眼睛，张嘴吐掉。
呸呸呸，什么东西？
石榴叶子？
方眠：“……”
床边蹲着两个一粉一黑两个人影，是她不认识的，但是身上都没有攻击性。
“你们在干什么？”方眠转念一想就猜出来了。
粉衣少年松了一口气：“我们在用叶子探你的鼻息，你还活着呢，我和迟魏都打算把你包起来了。”
妖都是没有心跳和呼吸的，但他也是知道人是会有呼吸的。
方眠：“…………”
……
等苍舜去偷师回来，发现有那两个小妖已经变成人形，蹲在方眠身边，扯着她的衣袖，目光倏地凝住。
十六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警惕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苍舜自带的那股威压，让他差点化作原形发抖。
迟魏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毕竟方眠将他交给苍舜照顾了好几天，他从一开始的被吓死，发现死不了干脆装死，到最后发现这大妖根本不打算杀他，但他还是被吓到了极致，干脆摆烂抱着一颗“引颈就戮”的心……
方眠给苍舜介绍道：“十六，迟魏，来见过妖主大人，他是妖界的妖王，也是他帮忙救了你们。”
听到仿若介绍外人一般的介绍，苍舜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看向十六和迟魏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不明的意味。
十六和迟魏身子一抖，有种被可怕的怪物盯上的感觉。
方眠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们不是妖界的妖修，是不是不能留下来？”
苍舜摇头：“只要是妖，都可留在妖界。”
方眠松了口气，随后又道：“他们实力太弱，到时候留在妖界的话，不知能否麻烦妖主大人多看顾一下。”
妖主大人……
苍舜见她用称呼拉开距离，沉默良久，挤出一个好字。
这便是，擅自适用禁术要承担的后果吗？
方眠安排好十六和迟魏的未来，就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事情了，修真界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丢失的记忆，应龙的头骨，当初设计她和应龙以及那一众丹修的幕后黑手。
那些帐要一笔一笔地算，但是凭借她现在的修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报仇？
所以她必须想别的办法。
也不能在妖界待太久。
方眠将苍舜带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妖主大人你现在可以把命丹取回去了，当初多谢你出手相救，虽然是为了方焰，但是也救了我一命。”
苍舜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随后抬手升起一个结界，隔绝一切的声音。
两根手指放在方眠的眉心跟前，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千年前。
那个总喜欢穿灰袍，还说这样炼丹就不会弄脏衣服的女人，第一次换上了白衣。
她笑着地背起那些尸体，一具又一具地放到黑色的石柱上，再摆成那些尸体生前的模样。
那时候，她嘴角明明带笑，可是那双眼睛却跟现在一模一样，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她在做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脸上的神情完全割裂。
无法描述的疼痛几乎将苍舜吞没，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指尖完全触碰到方眠的额头。
方眠只感觉丹田的位置，有一样东西正慢慢地被抽离，强烈的不舍感让她闭上了双眼。
不由自主地，她伸出手握住了抵住她额头的微凉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