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寺

    我在床边守了她一夜,天色将明我才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去,我吩咐了我昨晚留在门口的守卫,一个去给我备马车,另一个去房间守着落云。

    我没有带随从,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吩咐车夫随便走走,马车行驶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路面是由青石板铺成的,我拉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川流不息的人头在街上穿梭,听着车水马龙的喧嚣,心中倍感孤独。

    “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我看着一群男子走在街边有说有笑,手里提着篮子上面被帕子遮掩,不知道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车夫道:“回公子,应该是去东面的因果寺祈福的”

    “因果寺?”我对这个名字饶有兴趣。

    “回殿下,是,因果寺因供奉着一颗舍利子而闻名,听说其寺主持更是了不得,具有看面相知天命的本事,不过却鲜少有人见过主持”

    “有这种事?本宫为何不曾听说过?”

    “殿下久居深宫,这些民间传闻自是听不到的”

    “走吧,去因果寺看看”

    车夫在我的授意下转头行向因果寺,只是打个盹的时间就到寺庙,我自车窗看去,这个寺庙并不算大,门前仅有几阶石阶,香火却异常的旺盛,我坐在马车里都能闻到寺庙飘来的香火气。

    “你在这里等着”

    我站在台阶前,闹市里的净土独立于热闹的街,将一切的喧嚣隔绝在外。我走进寺庙,庄严肃穆的氛围迎面扑来,院中的古树上挂满了祈福的红丝带,袅袅升起的轻烟,弥漫在寺庙的上空,配上太阳金色的光仿若整个寺庙被守护在神秘的光环之下。

    我往大殿走去,那里挤满了跪拜祈福的人,有些挤不进去的便堆积在院中的香炉处,他们手持细香双手合十举于额头处,虔诚弯腰祈福,我手中空无一物,到有些不好意思融入其中。

    “施主来此可是心中有惑?”

    苍老却颇为亲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回眸,是一个身穿橙黄色僧服的女子,她身材瘦弱,但精神矍铄,如枯木般干瘪的手不停转着佛珠,岁月的痕迹纵横在脸上,却掩盖不住她那份与世无争的淡泊。

    “不算是惑,确也是有所不解?”

    “施主不妨说来听听,也许贫尼能为施主解答一二。”

    “那就多谢大师了,曾有一人对我说,人生于世乃是为了偿还罪孽,一旦罪孽还清便可离开,只是若所有罪孽还清,人又将归于何处?归上界,似乎不够修行,归地狱,似乎不合规矩。”

    “成仙成魔不过世人一念之间,其善恶不过两相,三界唯心,万物唯法,其本性是空,人生在世几十载,茫茫红尘中必然有所遇见,有所亏欠。今世果,前世因;今世债,来生孽”

    “以大师的意思,我在偿还罪孽的过程中,定然会增添新的因果,既如此,那人生于世又有何意义?只是在轮回中来回受折磨?”

    “一年四季多轮回,一月一变换,寒来暑往,人生亦是如此。万物轮回遵循天道,消亡的只是躯壳,永恒的确是灵魂。周而复始的旅程结束也是开始,经历一段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欣赏一次不同的风景,又怎么能说是折磨”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那个大师,她又道;“施主并非此处之人,却因执念出现于此,这便是施主的因果”

    我一脸惊讶,她竟能知道我的身份,我问道:“大师知道我的来历?”

    她摇摇头,道:“我虽能看到施主如今身体里的这个魂并非原来之人,却辨不出娘子来自何处?”

    我大惊于她能知道的这么多,便也坦然,道:“我本是一方游魂,因赎罪来此,自我醒后却发现这身体原主留下诸多罪孽,我不想承担他的罪恶,也不愿再入轮回…”

    我的心里是对世俗深深地厌恶,大师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娘子怎知,你所谓的罪恶,不是前世有人为再见你苦求而来?”

    “说来可笑,前世我并没有什么朋友,又有什么人会为我苦求?”

    大师道:“冥冥之中,命运犹存,缘聚缘散一瞬间,娘子身上执念颇重,羁绊亦是,只是娘子个人不知罢了”

    “大师说的那人是谁?”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我有些落寞,淡淡道:“大师说的那人可在我身边”大师依旧重复那句话。

    “大师可知,黑暗如何能照亮他人?”

    “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即使再微弱,也能照亮黑暗,只是看施主想或者不想”

    “若是光照进黑暗,却伤害了隐藏于其中的妖魔鬼怪,那这束光岂不是有罪”

    “万物本就皆有裂痕”我正思考时,大师转身就走,只听着她的声音悠悠入耳。“缘起缘灭,皆是因果;善恶自负,报应由心”

    回去的马车上,我陷入了沉思,总结下来不过就是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行善积德方得自在。

    回到府里已是午后,我刚走进凌霜阁就看到了坐在院中亭子下的落云,身旁立着的正是我晨间留下的守卫。

    “坐在这里干嘛”

    听到我声音的那一瞬,落云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行礼道:“奴觉得有些冷,想晒晒太阳”

    “用过午膳了吗?”

    “不曾”

    “早膳呢?”

    “不曾”

    “今天的药喝过了吗?”

    “不曾”

    我的眼神变得犀利,看向一旁立着的守卫道:“我让你好好伺候王妃,这就是你伺候的?”

    那守卫一颤便猛的跪在地上求饶。

    落云眉头一锁,眼里涌出担忧,跪地道:“殿下不关她的事,是我没什么胃口”

    我对着那守卫道:“吩咐府医把药端进来,再去厨房准备些清粥小菜”

    庭院里只剩下我和落云,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

    我坐在石凳上,道:“起来吧”

    她站起身乖巧的站在我身侧,我透过余光看她,心里默叹一口气,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要我今生还要偿还。

    我道:“别站着了,坐下给我说说话”我见她要张口,便紧接着道:“别说什么我不想听的话,让你坐下就坐下”

    “是”

    她坐到我对面,拘谨的不行,两只手放在膝盖处揉搓。我见她不自然,便想找个话题和她聊聊天活跃一下气氛,毕竟她出事毕竟也是因为我,谁知我嘴比脑子快,一开口自己都无语了。

    “我见你并未带我送你那把匕首”

    此话一出,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跪也不是,低着头道:“奴该死”

    “呃,我没怪你,你若不喜欢我再送你一个”

    她着急道:“奴…奴很喜欢”

    “哦”

    又是良久的沉默,直到厨房端着饭来,我俩都没再说一句话。

    饭菜摆在桌子上,我一天没吃饭一见到桌上的清粥小菜便开始狼吞虎咽,完全没了作为一个皇子该有的架子。

    我嘴里嚼着菜,含糊不清道:“你怎么不吃?”

    “按规矩,殿下用膳时奴应该于一旁伺候,如今坐在这里已经是不合规矩,奴不敢再坏了别的规矩”

    “这会儿没这么多规矩,快点吃”

    “是”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吃饭,相比于我的粗俗她便优雅了许多,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粥。

    “吃点菜”

    “是”

    她就如同荷叶上的□□,一戳一蹦跶。

    她喝了小半碗粥,面上便多了一份难色,手里的动作更慢了,好一会儿才舀一勺。

    “怎么了?这粥不合你胃口?”

    “不…不是,这粥很好喝”

    “哦,那多吃点,不够还有”

    说话时,府医端着药进了院子,我让她将药放在桌上便让她走了。

    “等会喝了粥,再把药喝了”

    “是”

    亏得我不是个急性子,要不然我看她喝粥大概会急死,她吃的太慢,我坐着也无聊,就在亭子里来回踱步等她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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