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

    自那日之后,林子满一直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烤山鸡都不香了。

    秦扬试图找出症结所在,可想来想去都不得其法,但他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林子满的异常跟那个叫杨之曜的人脱不开关系。

    但不论是他的“杨师姐”,还是那位林少主,对此都讳莫如深,打听不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莫叶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林子满状态不对,便以为她是跟秦扬吵架了。

    毕竟杨师姐同别人并不相熟,也就与他们二人亲近些,既不是他惹了师姐不快,那便只能是秦师兄了。

    但他也不敢劝,因为他总觉得林子满跟秦扬相处时有一种无形的屏障,自己虽然跟他们一路同行好些天,但总感觉还是个外人。

    如今那俩不对劲,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劝又不敢劝,只能越发安静如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无辜殃及。

    他们三人气氛低迷,李素月倒是闹得开心的很。

    原本林芷并不在乎李素月的挑衅,任她闹得鸡飞狗跳,始终不怎么搭理她。

    李素月一个人唱独角戏没劲,只能偃旗息鼓,待到第二日重振旗鼓再来。

    这样倒也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勉强能保持相安无事,虽然聒噪了点,却也没真正打起来。

    但眼见着就要到得失境出口了,在多日坚持挑衅却被无视后,李素月终于踩中了一次林芷的痛点。

    傍晚时分,众人寻了处休整之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换修炼心得,又讨论起当今整个修真界最有天赋的人是谁。

    “我听说驭妖宗有个天生灵体的弟子,修炼速度极快,短短两年就快要结丹了。”

    有人嗤笑一声:“驭妖宗也好意思拿出来说?那种贼窝,天赋高才该令人担忧吧,将来别是个为祸四方的魔头。”

    “就是,我看还是蕉林谷好,听说今年新收的弟子各个都水灵灵的,长大了必然像迟少主一般,光风霁月、芝兰玉树……”有情窦初开的少女捧着一张羞红的脸,藏不住满眼爱慕。

    “我们说修为说天赋,你倒说起脸来了,庸俗!”

    “迟少主天赋难道不高么?人家跟你可不一样,人家才貌双全,你一样不沾!”少女忿忿道。

    李素月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林芷,想起曾经听来的传闻,她眼珠子一转,语带神秘地打断了旁人的话题:“要我说,最有天赋的人并不在你们方才说的这些里头。”

    “噢?怎么说?”他们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素月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方才说的,都是些年纪轻轻就修为不俗的,但很多人看起来天赋极高,其实都是虚的,不知道是靠什么法子堆起来的修为。不就有那种年少时便已结婴,却在元婴期待了几百年都毫无突破的人吗?这种岂不是一辈子无望,走到头都只能是个元婴了?还是我们这样脚踏实地稳妥些,进益虽慢,好歹是在往前走啊……”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风拂过,凉意掠过她的脖颈。

    微微的刺痛袭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摸,待看到手上的血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再乱嚼舌根,下次我的风刃就不止是割破点皮了。”林芷缓缓放下手,眼神阴冷地盯着她。

    现如今周围有太多双眼睛看着了,好些还是世家子弟,她不好随意动手,若是因着几句口角之争就杀人的事传出去,不仅会令她声誉受损,还会惹得她爹生气。

    若非如此,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林芷迫于形势不得不放她一码,李素月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只觉得自己受了欺负。

    前些天她更过分的话都说过,林芷始终无动于衷,她便以为堂堂上阳宗少主不过如此,外强中干罢了,没想到今天不过嘲讽了几句她的修为,就将林芷成功激怒。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弱柳扶风般朝着秦扬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哭诉:“师兄,我只是在跟师妹们讨论修炼的事,连提都没提她,她却要对我痛下杀手!上阳宗便能这样欺负人吗?!呜呜呜……”

    秦扬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内心实在是烦透了,他真是想不明白,李素月怎么就这么能挑事?

    见他沉着脸却并无为她出头的意思,李素月越发委屈起来,啜泣着望向其他人。

    她虽不及林芷貌美,到底是个清秀可人的少女,如今细细的血丝沿着她白皙的指缝流出,配上她泪眼盈盈的双眸和委屈幽怨的哭诉,惹得不少人心生怜悯、保护欲爆棚。

    “林姑娘,就算你是上阳宗的少主,也没有这样仗势欺人的道理!”有人不平道。

    “没错!我们永凌山虽然只是个小门派,却也绝对不是任人欺负的!你一言不合就对李师妹下这样的狠手,今天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见他抬出永凌山,不少人纷纷开口帮腔,毕竟涉及宗门颜面,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李素月对同门师兄投去感激的目光,那人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李素月在永凌山人气不低,平时他并无献殷勤的机会,如今终于能在心爱的师妹面前一展雄风:“师妹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今天师兄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眼见着指责的人越来越多,林芷还没说什么,她的追随者先坐不住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分明是她出言挑衅在先,林姑娘不过略施惩戒,你们别在这儿颠倒黑白。”

    “就是!她平日里给林姑娘使绊子还少吗?是林姑娘大度不跟她计较,她反倒得寸进尺了!”

    两拨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这里面大部分都还是少年心性,心高气傲,极容易热血上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毫不肯相让,到后面愈演愈烈,直接刀剑相向打起来了。

    林子满抱臂站在一旁,一脸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美妙,听他们叽叽喳喳吵了半天更烦,实在没那个闲心去管这档子糟心事。

    但看热闹被殃及池鱼这种事向来不稀奇,这次袖手旁观的三人也不例外。

    刀光剑影中,只见一个瘦小的弟子拎着一把与他身形极不相符的大刀,气势汹汹地朝对面砍去,奈何准头实在太差,一刀劈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精铁锻造的大刀深深陷进了石壁中,牢牢卡住了。

    那瘦小的修士低声骂了几句娘,一脚蹬在石壁上,双手握刀,咬牙使劲想将刀拔出来。

    突然,整个世界开始毫无预兆地震颤。

    众人惊疑不定地停下手,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霎时间山摇地动,地面塌陷出一条巨大裂缝!

    尖叫声接二连三响起。

    林子满脚下一空,刚要御剑而起,却觉一股力量猛然袭来,桎梏住她全身,将她重重往下一按!

    那道巨大的裂缝在“吞吃”掉他们这些人后,像是心满意足一样闭上嘴,开始急剧缩小,须臾间便只剩一丝缝隙。

    林子满感觉自己上一秒才开始往下坠,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落了地,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抬头瞧那遥遥高悬的缝隙,这应是一段不小的距离啊,他们下落的速度这么快的吗?

    打量一圈四周,林子满啧啧称奇,活了这么多年,她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他们这是被埋在地底了?

    其实说是地底也不准确,更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上方空荡荡触不到顶,不知到底有多高,洞内布满形态各异的石笋和钟乳石,时不时响起“滴答”水声,余音传出许久都未消散,衬得洞内空旷又静谧。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上方的裂缝里透出一点光亮,隐隐约约地将众人照出个大概的轮廓。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这地底长了一大片奇异的草,厚实的草叶好像十分柔软,飘扬在空中无风自动,在黑暗中隐约散发着幽幽莹光。

    若不是落在了那又厚又长的草叶上,就算修士的身体强劲度远远高于常人,也没法保证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而不受伤。

    唉声叹气此起彼伏,好些人都在揉着胳膊腿抱怨。

    “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黑?”

    “我们方才是从地面上掉下来了?”

    “是啊!我站的好好的,突然就掉下来了,连御剑都来不及!”

    “这么黑……不会藏着什么妖兽吧?”有个怕黑的小弟子颤巍巍地开口,“……会有鬼吗?”

    旁人嗤笑道:“你丢不丢人?身为修仙之人还怕鬼?这世上哪来的鬼?难不成你是才从凡间来的,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少看些什么志怪话本吧,省得丢人!”

    确实是凡人出身的小弟子涨红了一张脸,讪讪着垂下头不说话了,那人却还不肯放过他,明里暗里地讽刺他胆小如鼠。

    有人看不过为他解围:“少说几句吧,现在要紧的是怎么从这里离开。”

    “这有什么,那裂缝不还没合上吗?直接御剑飞上去不就行了?多大点事,也值得吵吵。”

    那人不屑地哼笑一声,将佩剑往空中一抛,撩起下摆便打算翻身踩上去。

    “咣当——”

    一声闷响传来,他抬起的一只脚尴尬地滞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倒在地的佩剑。

    有人“噗嗤”笑出声来:“这位师兄啊,你是连怎么御剑都吓忘了吗?方才怎么还好意思笑话人家?”

    “不是……”那人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古怪,细听之下竟有几分颤抖,“……是我的灵力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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