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笑着让她放心:“这是个音令符,只认我的声音,别人就算知道咒语也没用的。况且音令符只是个小把戏,都无需灵力催动,作用只能持续半刻钟,若真想要挣脱也废不了多大的功夫。”

    听起来倒有些意思,女孩眼珠一转,心里有了想法:“那你能将我的声音也加上去吗?”

    “能是能,以你的声音为媒介再添一道音令符便是了,不过你加上去要做什么?”少年不解,“难不成你要将你自己定住?”

    “是啊,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将自己定住啊,你难道见过谁能将自己定住吗?”

    这还真是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的把自己定住?不过听起来也有点意思,少年接过衣服:“那日后我将你的声音加上,我们就试试?”

    女孩点点头,在他没注意时狡黠地笑了笑,到时候用在谁身上就说不好了。

    “话说你怎么想到用这么个咒语?你从哪里听来的‘三二一,木头人’?”女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难不成他也是……

    “你上次不是跟迟渊他们玩了很久这个吗?我听着有些意思,就拿来用了,鬼点子还挺多。”少年冷哼一声。

    女孩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碰到个老乡呢,结果是从她这里听来的。

    “我那不是闲的发慌么,找个乐子打发时间罢了。”

    来了修真界,当然要玩不一样的木头人,御剑往前冲时猛地停住不动,还是格外刺激的,有几个学艺不精的摔得头破血流,险些去了半条命。

    “从前学御剑的时候吓得要死,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不怕了?怎么偏巧当时我不在宗门里?没能见识到他们口中那个御剑术掌握得炉火纯青的林师妹,真是遗憾啊。”

    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女孩讨好地笑了笑:“那还不是师兄教得好,若不是师兄手把手教我,我可能至今还不敢御剑呢。”

    “行了,别拍马屁了,这次我就不跟师娘告你的状了,不过——”语气一顿,少年故作严肃道,“以后少跟他们混在一起做这种危险的事,我不在,掉下来看谁能接得住你,到时候摔了可别哭。”

    “是是是,我保证以后有师兄在的时候才玩这个。”女孩推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别啰嗦了,你快去帮我加音令符吧。”

    “音令符要用雪蚕丝佐以鲛珠粉绣制,吴长老那里有的我都用完了,待我下次出门,找齐材料再给你添上吧。”

    “那你快些,明日便出门去寻。”

    “说的倒轻松,你以为跟后山的灵草似的,提把镰刀便能割一大捆?哪那么容易找着,哎,你别推我啊!”

    二人拌着嘴走远,地上的影子乱作一团。

    后来,材料找齐了,符文绣好了,少年却不在了,女孩也终究没能再穿上那件衣服。

    ******

    林子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盯着眼前石壁上晃动的影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意识到今夕是何年。

    不知从哪传来的虫鸣断断续续地响着,她偏头看了看右肩,发现被捅了一剑的地方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动一动还是疼的慌。

    用完好的那只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林子满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像是在一个山洞里,洞壁上还稀稀拉拉黏着几块青苔,身边有一团快燃尽的火堆,借着摇曳的火光,她看到了倒在一旁的秦扬。

    他身上的衣服被体温捂得半干不湿的,还破了好几处口子,晕染出一片片血迹,看起来身上伤口不少。

    林子满运气感受了一下,发现还是无法使用灵力,储物镯里的东西也拿不出来,想来是还没走出受限制的范围。

    这处禁灵之地竟有这么大吗?从地面坠下以后,弯弯绕绕走了许久,又从那洞口摔下来,竟还在限制范围里。

    永凌山的沁骨湖虽也是一处禁灵之地,却远没有这般大。

    况且,沁骨湖上虽无法使用灵力,湖中央的寒月岛灵气却极为充沛,但这一路走来,好像并没有碰到这样的地方。

    这样看来,他们虽暂无生命危险,想离开这里也还是件伤脑筋的事。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子满为自己坎坷的命运默哀了几秒,伸手去解秦扬的腰带,打算为他处理一下伤口。

    但衣衫褪去后,林子满却怔了怔,只见秦扬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除了刀剑刺出来的割裂伤,还有些坑坑洼洼的伤口。

    林子满看着那些伤蹙起了眉头,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她稍稍松了口气,秦扬身上虽一片冰凉,幸好还没发烧,不然在这秘境里还真是麻烦了。

    她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干净的布料,仔细擦拭秦扬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后将他拖到火堆旁,又将他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重新披回他身上。

    做完这些,林子满捂着因动作牵扯到伤口的右肩,走到洞口查看情况。

    天上无星无月,是真真切切一块漆黑的天幕。

    林子满举着临时扎出来的简陋火把,眯眼仔细观察着四周。

    外面看起来是有一大片湖,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水面泛着点点银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随着水波浮动。

    抬头往上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山壁,她应该就是从上面直直掉下来的,也不知秦扬是怎么回事,是被人打下来的,还是……跟着她一起跳下来的?

    好在这山崖底下有片湖,若不是侥幸落在了湖里,现在哪还能有命在?

    而他们如今藏身的这处山洞,确切说来也称不上是个山洞,只是两块巨石相错形成的一道裂缝。

    林子满踏出山洞,见左右两边都望不到头,便随意选了个方向,踩着湖边的细碎的石子往前走去。

    石滩越走越狭窄,最后湖面与石壁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前面没有路了。

    她拐了个弯,又去另一头看了看,发现是同样的情况。

    他们被困在这山与湖之间一方小小的世界里了。

    看来走是走不出去了,也不知道莫叶声怎么样了,林子满叹了口气,希望今晚不要下大雨,不然这湖面一升高,山洞保准会被淹掉。

    她从石滩上捡来些枯枝丢入火堆,将火拨得旺了些,随后坐在一旁发起了呆。

    望望石壁,瞧瞧火堆,视线不知不觉间落到了一旁的秦扬身上。

    看着秦扬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出几分脆弱的脸,林子满不自觉便想起了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明亮得仿佛夏日的骄阳。

    但最终因为她,骄阳成了残烛。

    又因为她,人死如灯灭,再不见踪影。

    她伸手想要摸摸那张熟悉的脸,却不知想到什么,动作猛地一顿,久久没有动静,半晌有些畏惧似的,慢慢缩回了手。

    她不敢。

    好像只要她碰了,相似的事情就会再次发生。

    她只能远远望着,不敢接近,不敢触碰。

    第二天一早,林子满在阵阵鸟鸣声中醒来,发现秦扬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洞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秦扬听见动静转回身,快步向她走来:“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林子满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大事,不必大惊小怪,这种伤我年轻时还是见多了的,毕竟比你多活几百岁。”

    不疼才怪,过了一晚上更疼了好吧!

    她暗暗咬紧牙根,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年少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但那些刀啊剑啊从来都是落在别人身上,她可没遭过这种罪!

    秦扬在她面前蹲下,眉头微蹙地看了她一会儿,林子满正奇怪呢,就听他说:“别硬撑了,额头上青筋都疼出来了。”

    林子满沉默地摸摸额角,只摸到一层薄汗,哪来的青筋?

    真是不像话,现在马甲都掉了还敢打趣她,不想活了?

    想到这儿,林子满有些奇怪,她看向秦扬,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当时我身份暴露的时候,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啊?”

    秦扬沉默片刻,淡定地甩出一句话,直接惊呆了林子满。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林子满:“???”

    她演技明明很精湛啊,到底是哪儿出了纰漏?

    林子满:“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扬:“见你第一眼的时候。”

    “怎么可能?!”想要看破千面妖丹的伪装,至少得高出使用者好几个大境界,秦扬怎么可能透过千面妖丹看出她的真容?

    不对!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秦扬既然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那他这一路上都在装模作样地演些什么!

    把她当傻子吗!

    她已经要压不住脸上的怒意,秦扬却是不急不缓:“我曾在无为峰见过半幅残画,画上是一个女子。”

    什么东西?一幅画?什么画?

    林子满一脸迷惑,这是什么转移话题的新方式吗?

    “那个女子就是‘杨师姐’,所以我见长老的第一眼就起疑了。”

    半幅残画,画上是她从前的样貌……

    林子满怔住了,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闪现。

    是了,是有过这么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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