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真简单问了一些关于城镇周围的地形路况问题，便送鱼儿回了家。
“以后你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进门前，鱼儿这么和她说，“如果找不到我，就写个纸条顺着门缝塞进去，看见了我会去找你的。我没有光脑，你不嫌麻烦就好。”
“多谢。”陈真真点头。
“是我谢谢你才对，你救了我的命。”鱼儿冲她摆了摆手，“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
【我觉得这些移民们的生活都好难过啊。】一路上憋了半天，系统终于可以和陈真真交流，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想法。
【你看，一路走来遇到的这些人，他们身上的衣服大部分都打了补丁，而且鱼儿竟然连个光脑都没有……安朵连这种生活上的日常用品都不给他们供应，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在这颗星球的原住民看来，星际移民是使星球资源枯竭的罪魁祸首。当然不会欢迎他们了。”陈真真离开城镇，再次跳入机甲内。
【这倒是不假啦……不过，托兰不是说，有很大可能，星球衰落的原因不是这些移民们吗？他们也是无辜的啊。我觉得他们好可怜，背着本来不属于他们的罪名，在宇宙中受排挤。】
“亡国子民是这样的。”陈真真道，“失去了母星庇护在宇宙中流浪。遭受的白眼和歧视只会多不会少。”
“我在想，那些登上了移民舰队的格伦星人，他们会不会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还在宇宙中漂浮，还是已经登陆了其他的星球。
会像她一样想念过去的格伦吗？
【宿主，你别多想呀……】系统感受到了陈真真的心情低落，安慰，【这只是个例。我们只看见了这一颗星球的移民情况不是吗？不一定所有的星球都会这样对待他们的。】
“这是大部分。”她肯定道。
就连平时自持冷静的离盘提起星际移民都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厌恶，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想到这儿，她攥紧拳头。
开采矿石大概率会导致星球死亡。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或者问一下亲历者，这真相不难猜到。
但现在全联邦的人都将目光转向星际移民，将他们视为环境恶化的元凶，大肆谴责。这背后一定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
众所周知，为了表示对星球和子民们的重视，这些移民相关的事务都是由皇帝陛下亲自下令的。
到底在掩盖什么？
联邦内部到底有什么秘密？要牺牲这么多人？让他们无家可归？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注意下你的情绪哦。】
“影响到你了？抱歉。”
【不过，你注意到了吗？在刚刚的城镇里，除了一些移民，还有数量不少的兽人。】
“发现了。”陈真真猜测，“这些兽人大概是被赶出来的吧。”
【被同类？】系统不禁又想起托兰说的安朵安排雇佣兵组织赴死小队的事。
【哦，也对，离盘不是说，这片森林原来是流放星球上的犯人用的吗？所以有一些兽人后代好像也正常。我看他们倒是和移民们相处得蛮好的。】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兽人星好乱，他们的子民也太不团结了。平时舰队里老王和离盘不怎么说话，我还单纯以为是他俩沉默寡言。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融合的基因不同啊！】
“也是因为没有传承人吧。”她对系统解释，“有了传承人还好说，这些家族就不会有什么小动作了。S级精神力在那一压，谁还敢说什么？完完全全的实力至上。”
“没有传承人的话，不管哪个家族掌管星球，其他人就算表面和谐，背地里也会不服，多少都会有小动作。星球内部起了斗争，衰落是迟早的事。”
说完，她启动机甲。
【这些黑影不是已经打扫干净了吗？还启动机甲干什么？】
“离天亮还早吧？”陈真真看了眼时间。
“距离柳星上他们登陆丽神还有五个小时。”
“在此之前，我们再去巡视一下这周围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顺便熟悉下周围环境。”
……
柳星上一觉醒来，被离盘告知在星球上感知不到陈真真的活动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半晌，他缓过神来，叹息：“我竟然忘了这茬。”
为了避开陈真真，他特意将人聚集在了星舰内讨论这次活动。
还是在他的办公区，一楼会议厅。
陈真真安装的窃听器还在那。
不得不提一句的是，柳星上其实早就已经发现这玩意儿了，一直没拆。
主要是这件事过去好久了，她以为他没发现，他觉得要给学姐留点面子，没有点破。
这段时间陈真真再也没用过这东西，乖乖跟随大部队活动，导致他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能瞒过学姐，没想到还是栽了跟头。
肠子都悔青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打开光脑，看着陈真真给他发送的定位，正好是他们开会讨论后决定登陆的坐标。
下方还有她的留言。
陈真真：我先在这边等你们哈，记得到时候过来找我。有点困，先睡了。
柳星上：……
好吧。
只能说，不管过了多少年，你学姐还是你学姐。
什么事都别想瞒她。
……
“真真，我是真的有点崇拜你了。”柳星上的小队一落地，安琪就第一个跳了出来，飞扑到陈真真旁边感慨。
“不愧是我的半个母亲。”把老大吃得死死的。
“什么时候我成了你的半个母亲……”陈真真无语。
“诶呀，机器人缺爱嘛。”安琪的神情扭捏，“怎么说我都还是没满五岁的宝宝。”
“婉拒，谢谢。”陈真真面无表情推开她，“我还是未婚，不想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诶呀讨厌。”安琪害羞尖叫一声，迅速跑开了。
陈真真：？
【她害羞什么。】系统也有些麻木。
“算了。”陈真真摇摇头，把思维放空。
他们此次登陆丽神的位置，是南部陆地边缘处的海边，属于蛇族的地盘。
昨晚陈真真将星球北部连带着森林荒漠都逛了个遍，几乎没到南边来。
现在一看，南边和北边的确有很大不同。
繁华和落魄，有时就在统治者的一念之间。
她将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发送给此时正一脸无奈朝她走来的柳星上。
“学姐，你以后如果真的要单独行动，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吗？”男人走到陈真真身旁，苦口婆心，“其实我也不是反对，只是真的很怕你有什么危险。”
“你要是能管住她，我敬你是条汉子。”托兰一脸同情地拍了拍柳星上的肩膀，“不过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你再接再厉。”
能管住陈真真的也就只有陈贾贾先生和莫姨，不过这俩人现在都不在世上了。
想起陈真真的父母，托兰的面上闪过一丝伤感。
莫姨是最疼他们这些小辈的，如果让她看见陈真真为了顺利入学联邦学院吃了不少苦、在毕业后坚守格伦星七年，现在又跟随海盗舰队到处寻找拯救星球的办法，也不知道是会心疼还是会欣慰。
估计心疼多一些吧。
“就你话多。”
陈真真对着托兰做了个鬼脸。
托兰回敬了个。
“别闹了，说正事。”柳星上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打开光脑召集众人，和他们重复此次登陆的任务。
“根据前几天调查到的信息，我猜测安尔维斯现在也没有找到传承的具体位置。我们现在被他们盯着。敌在暗，我在明，你们一言一行都注意一些。洛尔肯还在我们手上，估计安尔维斯要沉不住气了。这次别再让他跑了。”
……
丽神星系某颗卫星上。
心若关闭光脑，扶了扶眼镜。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
不同于加勒舰队。在安尔维斯舰队内部，舰长办公区主要在面积最大的中间一层。她进入狭窄昏暗的电梯内，按亮了数字七。
电梯下行，停止后，需要再经过一道狭窄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那就是舰长的办公室了。
心若算是舰队内的老人了。
头顶的兽耳、背后的尾巴，无一不在证明她是一个混合了犬类基因的兽人星人。
在十多年前，她所在的雇佣兵队伍被雇主出卖，全军覆没。
她看着队友一个个含着不甘咽气，浑身是血、躺在原地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这时，安尔维斯忽然出现，救了她的性命。
从此之后，她便一直跟随着舰队在宇宙漂流。
她的精神力仅仅只有B级，安尔维斯便派她管理调查以及后勤类事务，对她颇为器重。
这一路走来，有几个资历尚欠的新人好奇地看她几眼，想上前搭讪，立马被跟在旁边的老人呵斥退下。
心若撇了他们一眼，不做理睬。
舰队内的管理也越来越松懈了。
安尔维斯不在乎舰队内部如何，只在乎能不能赢过加勒舰队。在哈伦加入舰队后，他便与其一起沉迷实验，想造出第二个安琪。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敲了敲门，得到里边许可的回复之后，便推门而入。
“舰长，洛尔肯失联了。”
“被谁抓了？”坐在桌旁的男人头也不抬，漠不关心，“他最近狂得很，连我的话也不听。倒是也可以趁这个机会给他点教训。”
“是加勒舰队。”心若斟酌道，“我的人回复说，他们舰队的人现在已经登陆丽神星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心若把话说完，安尔维斯便放下了手头的实验样本，把身体缓缓转了过来。
“兰赛尔的队伍？”
“据我所知……兰赛尔已经和安朵接触过了。”心若的额头有些冒汗，盯着安尔维斯脚下的地砖不敢乱动，小心翼翼把话补充完。
“安朵的说辞应该也还是和对付我们的一样……估计现在那边已经有了传承的线索了。”
“洛尔肯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头绪，他们刚刚登陆，怎么知道的线索？”
“这个……”心若咽了口口水，“还在查。”
男人没有回答。
一时间，室内只能听见仪器发出的微小嗒嗒声，伴随着心跳，一下一下。
心若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男人现在的表情。
自从兰赛尔逃离了安尔维斯舰队后，只要再一提起与他相关的事，舰长都会这样。
她能感觉到，S级精神力正在挤占她的生存空间，仿佛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碾碎一般，心跳越来越快，视线和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她没忍住，踉跄一下。
“派人跟着。一旦有什么新情况，及时和我汇报。”半晌，男人轻声道。
“没事了，你下去吧。”
身上的压力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意识清醒，心若如释重负，连忙鞠躬退了出去。
在关门的前一秒，她抬起眼，偷偷看了下屋内的男人。
正好对上一双金色的双眼。
像是被丛林中某只野兽盯上了一般。
心若叹了口气，无视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后背，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