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午餐供应没有我想象中天南地北无数佳肴那样丰富,主要集中在东南亚菜品,真正的大餐菜单应该只有在船长晚宴举办时才会隆重登场。想吃别的美食的话,倒是可以放弃主餐区套餐,跑到其它楼层的餐厅享用。

    据我所知,中奖得到的这三天旅程并没有赶上晚宴。不过对口腹之欲没那么重的人而言,这里免费提供的餐点已经足够丰盛。

    不一会儿,典雅的餐桌布上便摆盘着几道卖相极好的菜肴,包括且不限于海鲜鸡肉沙拉、奶油蘑菇汤、奶酪牛肉三明治,与布丁、薯条、舒芙蕾等甜点小食。

    我不挑食,每一道都尝一口。

    毫无疑问,有的合口味,有的不合。毕竟众口难调,哪怕是顶级的厨师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至少我还挺喜欢煎牛肉的口感。

    慢慢填饱肚子的时间里,我向翘首以盼、嗷嗷待哺般的年轻人们大致讲了一遍冲绳事件的始末。

    除了铃木小姐,其余人似乎都听过柯南提过一嘴,即使不了解细节,也顶多只有些听得心悸;而唯一没被剧透的铃木诚实地满脸惊骇,拍案而起:“拜托,那个叫什么克,呃,什么——”

    交谈中得知叫作灰原哀的小孩阖眼道:“凶手叫克里斯。”

    “对,克里斯……我一时忘了啦,”铃木不由收敛了气势,挠挠脸颊,“总而言之,他也太过分了。”

    兰小姐问道:“现在受害者回到正常生活里了吗?”

    我咬了口滑嫩咸香的鸡肉,点点头。

    “上周她还给我传简讯呢。”我略微一回想,“虽然都是在给我分享小视频或者推特博主……”

    顿了顿,我及时收声。

    三藤小姐一有空,或是一时心血来潮,就会发来她刷到的漂亮小男孩拍的颜值短视频,偶尔是给我看只发自拍照片的博主。

    虽然她是搞纯爱的,单纯欣赏少男美貌,但这种事说到底还是没必要和几个学生说。

    “原来已经和友寄小姐成为朋友了,”兰小姐感叹,“真好啊。”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另一边的高中生立刻举手:“报告,轮到我的问题!”

    我:“这位同学,请讲。”

    铃木小姐:“请问刚刚那个叫里包恩的男孩子,真的在追友寄小姐吗?”

    她神色期待,略有紧张。提问时语调就降了下来,一只手掌挡在唇边,大有窃窃私语的感觉。

    这里不是什么需要尽快洗脱嫌疑,亦或容易越描越黑的场合。

    因此,我重新坦诚地申明了里包恩只是我便宜请来的贴身保镖,只是出于各种误会导致毛利侦探坚信我俩有所纠缠,而保镖虽实力高强,却是个没事爱添乱子的毛头小子,莫名其妙就认领了这个剧本。

    我一番解释措辞恳切,态度自然,几个本想听热闹的小孩都垂头丧气地哀叹一声。

    “什么嘛,结果就这样。”叫光彦的男孩嘀咕。

    “我就说你们在期待什么啊,想来都是不可能的事吧。”元太胖乎乎的,不以为意道。

    “可是就是好可惜嘛,元太刚才明明也很想听。”步美不赞同地说。

    小萝卜们都隐约故意模仿着大人的语气交谈。但说到学得最像大人的,还是自始至终表情稳重的茶栗色卷发女孩。

    她正姿态闲适地坐在座位上,比餐桌高不了半个头,却游刃有余地抱着手臂,嘴角稍微一勾:

    “只要仔细一想,这个解释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有点兴致,眉毛一挑,道:“漏洞在哪里?”

    “很简单。”

    早熟的孩子声线柔软,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灰原抬眼瞧来,“和某个一登船就醉得要命的大叔说的是一个道理,如果对友寄姐姐没有喜欢的话,他根本不会顺着误会将错就错下去。”

    小学生顿时恍然大悟。两个高中生的表情则各有各的精彩,由铃木小姐率先连连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低声附和,“这就是年下劲爆的地方之所在。”

    兰小姐看上去也能理解自家朋友,但出于某些底线,好像并不是很想搭腔。她转而看向我,面颊微红,颇显无奈地弯着眼睛笑。

    “抱歉,大家没有恶意,希望不会影响友寄小姐的心情。”

    我一怔。紧接着把嘴里咀嚼半天的夹肉三明治吞下,表示无所谓。

    “放心吧,要是介意我就不会坐在这了,”我说,“何况跟你们聊天也很有意思。和灰原一样叫我姐姐或者阿姨都行哦。”

    铃木:“诶?不不,叫阿姨显然还是太早了啦。”

    我:“我应该大你们差不多十岁了。”

    三人异口同声:“耶?!”

    “……”我今天也没穿得很年轻吧,而且小学生凑什么热闹。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探讨,她们最终以我才大学毕业没几年的理由坚持选择了姐姐的称呼。

    装潢得金碧辉煌的餐厅上空飘扬着舒缓的轻音乐。

    十月中旬伊始的阳光细腻而柔和,如天空海那般波光粼粼地透过玻璃,卧躺在长桌上。

    年幼的孩子沐浴着这片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光,眼皮不自觉便愈发沉重。比较胖的小男孩甚至忽然开始坐着埋头打呼噜。于是可靠的小兰站起身,负责带萝卜头们回房间午休,顺便说要去看看柯南他们怎么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园子倒是留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陪我吃剩下几口饭。

    “说起来,友寄姐姐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她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带了几分忘记备考似的苦恼。

    我挖了两勺沙拉,吃得八分饱。想了想,便也放下勺子结束午餐,倒了小半杯葡萄酒,向椅背一靠。

    “哪里听过么?”我接话。

    老实说,像铃木财团这样的存在,除非我有哪个不知名的远房亲戚有出息了,或者恰好和园子当过同学,否则在这之前,我是一点也想不到有怎样的可能性,会让我这种普通市民一举飞跃到能够和它产生任何联系。

    眼前是女孩那仿佛答案才露尖尖角般冥思苦想的脸庞,我喝了口酒。顺滑而泛着些许酸涩的酒液淌过喉咙,舌根尝到稍为丰厚的复合咖啡味与杏仁味。我蓦地灵光闪现。

    一条险些被遗漏在角落的线索反倒自己迎面而来。

    ……不对,还有一个可能。

    “你知道竹田吗?”我开口。

    园子瞬间如大梦初醒,瞪圆了墨绿色的双眼。

    “没错,他——”她应道,话音又戛然而止,更加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我,“不是、不会吧?难不成姐姐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把独子继承人撕到自闭并堂堂登顶成为竹田最为忌惮的黑名单榜首让全家上下只能以‘You-Know-Who’为代称而不可直呼其名的背景诡异、城府极深、手底下可能拥有一支荷枪实弹的暗影兵团的神秘人?!”

    我:“…………”

    谁啊!

    生平第一次当伏地魔,有点不习惯,改天找那个只由一个人组成的暗影兵团交流一下心得经验好了。

    我木着脸在心里吐槽。对座的园子同学并没有察觉到我汹涌热烈的吐槽欲,仍煞有其事地捏着下巴复盘:

    “怪不得,我总感觉前段时间还听到过友寄姐姐的名字。只是那个烦人的家伙以前通常是叫姐姐的小名,害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边听着,我边饮下最后一口酒。

    “他以前经常提起我么。”我问。

    园子道:“嗯……也没有经常,只是家族组织聚餐的时候,偶尔晚一点会有公子哥邀着去玩,竹田就会说要去找女朋友什么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基本是要来找我麻烦。

    我搁下空杯。这位随和亲切的富家小姐才迟钝地想起什么,难掩慌张地补充:

    “请等一下,我不是故意提起姐姐讨厌的人……啊,我也非常烦他!经常一副看不起人又要装模作样的表情!”

    真是个体贴的孩子啊。

    说到这我就不困了,深感认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提不提这种事没什么,是我先问的嘛,我也已经不把他——”当成一桩会引起焦虑的破事看待了。

    话音未落,身后倏地传来男孩压得微沉的嗓音。

    “问什么?”

    园子应该是早注意到了,反应比我快得多,当即又用上她纯真质朴的视线把我和背后的人连到一块。

    我话头被截断,莫名想不起来后半句话,索性坐在餐椅上,半扭过身瞧去。里包恩独身一人站在我椅背后面。位置反转,轮到他稍微低了低头,目光毫无重量地降落在我脸颊。帽檐打下几缕暗色。

    “……没什么。”

    不知从哪来的没底气感,我竟然不太想说真话,“只有你一个人?”

    里包恩嗯了一声,“毛利先生没回到房间就吐了一地,我们多耗了点时间。那个小鬼现在也直接去睡午觉了。”

    我:“辛苦了,还想吃点什么吗?”

    里包恩:“不用,我吃得很饱。”

    他趁我工作的时候到底在毛利一家这里蹭吃蹭喝多久了啊!不会一开始就拼桌了吧!

    想象不来他们还会聊上什么奇葩的话题,我干脆略过,回头跟神色暧昧地观察着这边的高中生发出要约。

    “我也到想睡午觉的时间了。园子要顺路一起回房间么?”

    “噢!不用不用。”首先一个极其充满青春活力的弹射起步,园子小姐手脚麻利地收拾小包,拿出手机,电光石火间和我交换了电话号码与Line的好友,便原地进行太空漫步式退场,“姐姐之后再见!我不打扰你们!”

    于是我就这么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屏幕闪现出一个新好友。我接着沉默地目送她滑步离开。

    在犯困边缘反复试探的思路停滞了刹那。

    我不是傻子,这种老是像捆绑营销一样的情况未免太奇怪。

    明明已经成功澄清了时常被误会的问题,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四舍五入被起哄的画面?到底是因为现代年轻潮流就是拉郎配,还是我和保镖的关系真的显得过于亲密了?

    难解的关键是,我就算换位思考,也根本不会把一个成年人和未成年拉郎到一起。

    我思来想去,灰原那纤细的、富有某种余裕的稚嫩声线恰好在脑海再度响起,游荡带回音。

    “‘……他根本不会顺着误会将错就错下去。’”

    下意识稍抬起头,我瞧向站在椅边的西装少年。后者不着痕迹地一扬眉梢。旋即,一只手不慌不忙地稳稳伸到面前。

    黑西服换了新袖扣,在临海阳光的眷顾下忽闪着迷人的银色微光,衬得男孩腕骨微微下陷的阴影多添几分线条感。而后我看见他纤长的指节,泛着紫的淡色血管;修剪圆润的干净的指甲,饱满白皙的指腹。

    原先这只手无论怎样都不像属于一名杀手。

    但或许是随着时间成长,里包恩平时也没有懈怠于枪法的练习,他的中指、无名指与小指指侧皮肤如今都覆着不同程度的茧。指关节也似乎比常人更凸出,更骨感一点。

    这使得他好像比以前又更显得冷峻,却也更像一个真实的、有经历的人。

    我想着,只听下一秒,男孩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这些转瞬即逝的想法。

    “你想赖着坐多久,懒虫。”他面色如常道。

    “……”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一点没搭理他那像要扶老人过马路的看似尊敬其实毫无礼貌的手,反而反省地,自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声音发闷。

    “我只是发了会儿饭晕,回去吧。”

    年轻人爱乱起哄就起哄好了。我又不是会当真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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