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余霜的人块头不大，但个字很高，顶着一头火红的短毛，五官很端正，长的倒是不丑，但看起来有点像中二少年。
一般来说，这种习惯趾高气扬的人的公民等级都不会太低。
但余霜才不管对方是几等公民。
反正无论是几等公民都比她高就对了，所以没差，嗯……揍起来没差。
“当然可以。”余霜回答。
总是有人送上门来挨揍，这是好事。
“这人是周宇梁，周家的小儿子，土生土长的白水市人。”棠梨在一边微微一笑，“白水市里出来的温室花朵，连真正高等级的天灾都没见识过，你不会觉得成为调查员就能当英雄吧？”
众所周知，白水市是唯一还出现过高等级天灾的城市。因为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恐惧”，白水市市民对天灾的态度明显更轻松一点。
而且，白水市是“万都之都”，是垄断各领域的财阀家族盘踞之地，市民也都非富即贵。
“你……！”周宇梁气不打一处来。
“啊，不好意思，我的能力是‘读心’。”棠梨将刚刚顺手从周宇梁头上拔下来的发丝轻轻一扔。
余霜略有些诧异地望着棠梨，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被棠梨怼得无话可说的周宇梁没再跟上来，余霜总算找到了个清净的位置，与棠梨坐下来面对面就餐。
“你的能力是读心？还挺有意思的。”余霜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
在棠梨公布自己能力的时候，余霜的心快速跳动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
棠梨的能力发动看起来需要接触到目标，并不是没有限制的，且异能强弱与等级以及控制的熟练度有关，棠梨能够读到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而且，除了经常会感到饥饿以外，余霜也算是问心无愧。
不过，这个技能确实很有趣，就是不知道对隐藏起来的天灾信徒有没有作用……
“对。”棠梨没打算隐瞒，她们是一个小队的，迟早会知道相互之间的异能，而且调查组对所有的调查员都有档案，她的异能一查就知道了。
“我来自金阳市。”棠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说来也奇怪，我的异能与人面树赋予信徒的异能‘树木传声’非常相似。”
“我有时候会想，异能真的是因为地球磁场改变而导致的二次进化吗？”
现在学界对于异能来源的统一看法都是再次进化论，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见过一次人面树的信徒，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除了信仰不同，我与那些信徒没有任何区别。”棠梨喃喃。
这让余霜想起了进入安全区的那只裂眼人。深渊之眼是S级天灾，还没够到ss级，所以裂眼人并不算深渊之眼的信徒，只能算得上衍生物。
因为裂眼人算不上人类，充其量只是个被眼球占据了的“怪物”，但进入安全区的那只裂眼人不一样，他似乎还保留了一些原本的意识，并非完完全全的眼球，更像是，人类意识与怪物的复合体……
“小余，你加入调查组了？”李鑫的出现打断了余霜的思绪，也停止了余霜和棠梨对［天灾］这一话题的探讨。
余霜愣了一秒，才把关于李鑫的记忆从脑海中翻出来。
李鑫是当初深渊之眼清扫行动A组的队长，算是与余霜共同经历过生死的。
但对方的等级不低，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基本上都是新人的食堂呢？
“我来给新人上格斗训练课的。”还不等余霜问，李鑫自己解答了余霜的疑惑，“在这里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们队幸存的成员都想感谢你，不知道怎么给你帮忙呢！”
李鑫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咧开一口大白牙。
“孙队挺照顾我的。”余霜本想拒绝，但看到李鑫一下子打蔫的样子，不忍地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基地里什么零食好吃，有没有推荐的……？”
余霜话还没说完，李鑫拍了拍余霜的肩：“包在我身上，过几天我把基地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你带来！”
余霜：……
李鑫打完招呼便离开了，余霜用完餐，又给自己打包带了一份夜宵，在食堂门口与棠梨分开，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有个个头矮小的人撞了余霜一下，余霜回头，那个人却一下消失不见了。
余霜检查了一下，她的物品没少，身体没有异样，但当余霜回想那个人的身形，余霜愣住了。
她在安全区见过的侏儒谭旭。
余霜反应过来，想追，却发现过道上空空如也。
回到房间，余霜用冷水洗了把脸，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奇怪的迹号。
A曾经告诉过余霜，天灾符号对于信徒来说，有相当于“语言”的意义，被他们盯上的人，会被留下符号，一定要小心。
但没有被标记，也不代表是安全的，这些狡猾的天灾信徒，就像夜间潜行的毒蛇，会悄无声息地咬住猎物的喉咙。
夜晚剩下的时间，余霜一边记忆有关天灾的资料，一边享受夜宵。
在十一点的时候，余霜准时熄灯上了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余霜再次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
灰黄色的天空中弥漫着尘土与工业废气的味道，破碎的矮墙边上，余凡控住了余霜的双手，将余霜摁在地上。
余霜被压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
“打不过我，就不许吃饭。”
余霜艰难地仰起脖子，半截干掉的黑面包在离她不到半个手掌的距离外，她挣脱余凡的手，想去够黑面包。
黑面包距离余霜只有一指，就在余霜的指尖快要触碰到面包时，黑面包却被余凡一脚踢开，飞出去老远。
饿，好饿……
蚀骨的饥饿感挑拨着余霜的神经，黑面包传来的异香堆叠在余霜的鼻尖，顺着嗅神经掌控了余霜的大脑。
饿，好饿……
余霜望着黑面包，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想吞噬。
……
不对。
就在余霜快要发动异能之时，余霜猛然意识到一个错误。
黑面包根本就没有香味。
余霜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身下躺着一个人，强烈的香气引诱着余霜，如果余霜再晚醒一秒，这个人可能就要被余霜［吞噬］了。
理智被拉回，余霜立刻与身边的人挪开了一段距离，启动［广视域］，余霜这才在黑暗中看清，这个人是江谕。
这个房间当然也不是余霜的房间，似乎是一个高级疗养间，但因为江谕异能的危险性，这个房间配备了好几扇隔离封闭的铁门，但如今这些铁门却畅通无阻地打开着。
她怎么出现在江谕的疗养间里？
直觉告诉余霜，这件事肯定与谭旭脱不了干系。
江谕的伤显然还没好，从伤口处散发大量异能的气息，香甜的气味几度让余霜再次失去理智，余霜想找什么将江谕裹一下，却发现江谕锁骨处隐隐约约的痕迹。
太阳双圈，是谭旭信仰的天灾的印记。
被标记的不是她，而是江谕。
这群家伙是想让她吞噬了江谕，再嫁祸给她，既能轻松解决江谕，又能有一只替罪羊，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可惜余霜在关键时刻清醒了过来，只是……江谕没死成，余霜自己不好办了。
一路的过道上肯定有监控，虽然余霜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路通畅地过来的，但她不是隐形人，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调查组发现了，她要怎么解释半夜三更闯人家疗养间的事情？
劫财？劫色？
无论哪个锅她都不想背啊！
正当余霜为如何掩盖自己犯罪痕迹发愁的时候，江谕醒了。
凌晨两点，被打开的门，和不应该出现在房间内的余霜。
四目相对，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说话。
余霜叹了口气，解释：“你被天灾盯上了，我也是。”
“那些天灾信徒想杀你，顺便诬陷我……我被他们催眠了，中途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余霜不知道江谕会不会相信她，但她总不能真的把江谕灭口了。
“余霜？”
清冽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余霜也没想到江谕认出了她，但江谕还记得她，这是件好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吧？很可能是因为这个，我们都被天灾盯上了……”
余霜开始添加一些让自己的话变得可信的证据，当然实际上余霜被注意到的时间应该更早。
“我相信你。”
江谕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原本与余霜对上的视线偏了偏，将头扭到了一边，声音有点发颤。
？
江谕的反应有些古怪。
余霜想起来江谕在上一场战役中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也没好全，这也许是伤口作痛的缘故。
“我的房间是特别隔离区，有人进来就会自动报警，扶光到现在还没有反应，应该是这个区域的信号被切断了，你趁着信号没恢复先回去。”
余霜自己并不了解这里的设计，但要能切断信号，要么是有空间系异能者，要么就是存在相关能力的天灾。
孙雪曾经跟她提过，基地已经建立了完备的反天灾系统，如果是天灾直接入侵的话，得是s级及以上的天灾，存在这种等级的天灾，白水市早就沦为另一个天灾屠宰场了。
更大的可能性……是天灾信徒做的。
与空间异能有关的人……
余霜点了点头，江谕愿意帮她掩盖是最好的，要是真的压不下去，江谕也许会帮她说话。
余霜翻了翻自己的通讯，扶光确实已经死机了，看起来信号还没有恢复，这对她算是有利的，因为这意味着监控也是失灵的，只要江谕不说，她可以安全回去。
只是……
这群隐藏的天灾信徒，可把她害惨了。
余霜有点恼火，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非常不妙。
余霜突然抓住了江谕的手，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江谕：？
余霜：“你信我吗？”
在贫民窟的时候，她见过各种卑劣阴险的手段，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生存就是唯一的正义。
江谕下意识点点头。
余霜打碎了桌面上的玻璃杯，捡起一块玻璃片，将玻璃片抵在江谕脖子上，控制着力道，在颈动脉搏动处划出了一道不算深的伤口。
血液顺着口子流出，染红了玻璃片。
“跟他们说，袭击你的凶手个子不高。”
“疑似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