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老太医来给裴济换药的时候,沈宝殊也被沈玉珠拉回了房间换衣服。

    裴济默不作声的看着沈宝殊离开,眼神落在她弄脏的衣裙和系在头发上的丝绦上,干净漂亮的丝绦也染上了驱邪用的黑狗血。

    沈氏心疼的拿手帕给她擦身上的脏污,沈宝殊乖巧又漂亮的冲着沈氏和沈玉珠撒娇。

    丫鬟护卫也都拥簇着她,连锦衣卫那边都对她唯命是从。

    她聪明伶俐,生来便该众星拱月,只要她真心对谁笑一笑,这世上便没有人能不喜欢她。

    裴济坐在窗前,老太医正用烈酒给他清洗裂开的伤口,疼痛似乎也蔓延至了心口。

    因为他,沈宝殊今日才会被人针对,遭受无妄之灾。

    正如裴云璋所说,只要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些人闹他,只要沈宝殊置身事外,便不会发生这许多的祸事。

    沈宝殊应该远离他这个人人都嫌弃的怪物。

    裴济在窗台前坐了许久,老太医手中的针线刺破他肩头的皮肉,将血淋淋的伤口缝合在一起。

    可真疼啊。

    裴济包扎好伤口后,又换了身干净的僧袍。

    他低头看了眼摆放在窗台的迎春花,拿出笔墨写下了一封书信。

    窗外云舒云卷,金灿灿的阳光将他同迎春花一起笼罩着,融融暖日落落在他提笔的手背上,可他的神色却死寂沉沉。

    沈宝殊刚换好衣物,坐在梳妆台前将松散的黑发重新梳好的时候,便见沈父面色沉沉的从外面走进来。

    “青云……”

    沈氏担心他发火,下意识上前拦住他,却被沈青云推开:“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这个不孝女……”

    沈青云火冒三丈,脸色铁青的绕过摔在地上的沈氏,快步走到了沈宝殊面前。

    沈玉珠想去拦,也被沈青云拽到一旁。

    “孽障,你给我跪下。”沈青云一巴掌拍在沈宝殊面前的梳妆台前,被拍飞的发簪划在沈宝殊娇嫩细腻的手上,立即渗出了一条血痕。

    “这才来京城不过半月,你便三番四次闹事,你今日还把姑奶奶和小侯爷抓了,是诚心不想让你老子好过!”沈青云见沈宝殊拿手帕捂着被划伤的血痕,整个人还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的时候,更是怒从心起:“你这个不孝女,你给我跪下!”

    沈宝殊胳膊被沈青云拽着往地上推,她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胳膊也传来一阵疼痛。

    “我做错了什么?你就让我跪下?”沈宝殊生气。

    今日本就是封重彦和秦家庶子联手来找麻烦的,她不还手,难不成还要站着挨打?

    再说了那些锦衣卫,一开始也是裴妙华叫来抓她的。对方连锁琵琶骨的铁钩都用上了,难不成要让她站着等死?

    沈宝殊在心里冷笑,瞪向沈青云的双眼也带着嘲讽:“父亲既然知道封重彦母子被抓了,想必你也去过镇抚司了吧?既然你什么事情都知道,为何还要迁怒于我?”

    “我迁怒于你?你知不知道你给家里惹了多大的麻烦?你让王成荣当众说永安侯府和逆党有关,你这是把永安侯府放在火架上烤啊。”

    沈宝殊的冷嘲热讽,让沈青云心中怒火更甚,他一巴掌扇在沈宝殊脸上:“你明知为父与永安侯府交好,你还这样胡闹。你这是要把为父也拉下水啊!”

    沈青云原本在永安侯府,同永安侯商议要怎么联手对付秦贵?

    结果事情刚有章程,就听人说沈宝殊指使王成荣把裴妙华和小侯爷都抓去镇抚司的诏狱了。

    他和永安侯赶往诏狱,看到裴妙华脸都被打肿了。小侯爷封重彦还被捆了,捂住嘴丢在角落里挣扎。

    当时永安侯就变了脸色。

    沈宝殊目光落在沈青云那张愤怒无比的脸上,只觉得他可笑至极。

    前几天才说要保护妻女不被人欺辱,可是秦府的屈辱刚过去,他又要让他们在永安侯府手下受辱?

    若是她今日不反抗,那此时被关进诏狱的人就是她们了!

    “父亲,你的意思是宁愿女儿和阿娘姐姐被抓进诏狱,也好过于永安侯府的人被抓?”沈宝殊直刺刺的问道。

    “混账!”沈青云恼羞成怒。

    如今他刚升上镇抚司镇抚,又同秦贵撕破了脸。

    如今正需要助力和打点关系的时候,一向与他交好永安侯府如今也被得罪了,他想把气撒在沈宝殊身上。

    可却没想过沈宝殊会反抗,更没想过沈宝殊直接戳穿了他的心事。

    沈宝殊被抓去镇抚司,尽管会受皮肉之苦,但他知道了,也会把沈宝殊救出来。

    沈宝殊忍气吞声,能换来他的大好前程,何乐而不为?

    如今面对沈宝殊那嘲讽锐利的双眸,沈青云难堪无比,觉得自己当父亲的威严都被挑衅了。

    他脸色沉怒:“你娘真是把你宠坏了,你还以为京城是那成都府,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你如今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为父若是不好好惩治你!只怕我沈府满门,迟早会被你连累!”

    沈青云对身边的锦衣卫下令:“把这不孝女给我捆起来,丢进诏狱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锦衣卫得令,上前捆沈宝殊。

    沈氏和沈玉珠扑上去拦住他们,也被沈青云下令拖到一旁。

    “你们还有脸为她求情?就是你们把她惯的无法无天!”沈青云毕竟是一家之主,所以在家中威严受到挑衅的时候,不会给任何人脸色。

    这一回若不能捆了沈宝殊去诏狱里给永安侯府赔罪,只怕他和永安侯府就彻底生分了。

    想到自己的前程,沈青云咬牙狠着心,全然不顾父女亲情和事情的真相是如何。

    沈青云的选择,沈宝殊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沈父对妻女的爱,是建立在能给他带来好处的立场上。

    上一世她觉得沈青云纵容疼爱她,无非是因为她和李缙这个皇子牵扯到了一起。无非是李缙登基后,沈青云会鱼跃龙门成为国丈而已。

    天子岳父,李朝国丈,那是多大的富贵和威风?

    再等她为李缙生下一儿半女,他这个国丈还能拿捏她所出的太子,把持朝政。

    所以李缙三番四次让她滑胎,最后伤了身子不能再孕,也是不想她生出带着沈家血脉的太子,被沈家拿捏罢了。

    沈宝殊那时候才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当所有的宠爱和亲情,被血淋淋的撕开,只有权利和野心是真的。

    而她只是这场权利倾轧下,被他们双方牺牲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一世,她想反抗。

    不想重蹈覆辙,变得不再好操控,于是沈青云在选择牺牲她来为自己牟利的时候,甚至连伪装都没有。

    沈青云将一切的错误都怪罪在沈宝殊头上,让沈宝殊心底也生出了逆反和愤怒。

    她看着被拖到一旁的阿娘和姐姐,看着拿着铁链要绑她的锦衣卫,忽然戾气横生的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朝就近的锦衣卫狠狠刺了过去。

    沈宝殊心底憋着一股毁灭天地的愤怒,匕首自然也是狠狠刺进去,整刀没入。

    锦衣卫和沈青云都没想到沈宝殊竟然敢反抗,而且下手还如此狠。

    被匕首刺中的锦衣卫惨叫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擒住沈宝殊握刀的手,另外几个锦衣卫也上前想捉住沈宝殊……

    沈宝殊手中的刀被抢走,双手被反剪着压在梳妆台上。精美华贵的首饰掉了一地,沈宝殊没了手,便用牙齿和双腿反击。

    沈青云只道沈宝殊小小年纪便聪慧过人,但万万没想到沈宝殊性子如此野蛮,面对他的压制,还敢殊死一搏。

    她像只困兽一般的不死不罢休。

    沈青云看着不停反抗的沈宝殊,气的双眼喷火:“反了天了,你这个不孝女,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沈氏看的难过:“若是为了保护家人而反抗,就成了你口中的不孝女。那我宁可她不孝!”

    沈青云听了冷笑,见沈玉珠还要去帮沈宝殊,让人把沈玉珠也一并给绑了。

    “阿姐……”

    沈宝殊奋力踹开压制自己的锦衣卫,想朝沈玉珠扑过去,却被沈青云伸手拽住:“愣着干什么?”

    他瞪着那几个不敢真动手,怕伤了沈宝殊的锦衣卫,怒目道:“铁链给我!”

    锦衣卫递过去的铁链,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拦住。

    及时赶到的裴济挡在沈宝殊和锦衣卫之间,见沈青云还牢牢拽住沈宝殊,便伸手护着沈宝殊:“沈大人,裴谋冷眼看着,沈大人这是要亲手葬送自己的前程……”

    僧袍凛冽,纤尘不染,交错的衣领上方是清瘦的下颚。那双清远淡然的赤色双瞳盯着沈青云时,犹如悬在雪山顶峰的一柄剑。

    比起往日的沉寂,此时裴济浑身都带着几分超尘的凛冽贵气。

    他借住在蜀安客栈养伤这些时日,沈青云很少同裴济打交道。

    沈青云对裴济的认知只是裴妙华未婚生子出来的白发怪胎,如今裴济一句话便让他忌惮迟疑。

    裴济把沈宝殊拉到自己面前,目光落在沈宝殊被扇红的脸颊,又落在她被划伤的手臂上,清远肃冷的眉眼微沉。

    “裴公子,今日是小女胡作非为。我作为父亲自然要管教她,否则恐会连累家人名声,葬送沈府的前程。”沈青云对裴济似乎有几分忌惮。

    更不愿自己的私心被外人知晓,偏生裴济站在这里,一心维护沈宝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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