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华珣如此说,段竹自然也不好再提。

    华珣见段竹依然是不甚安心的模样,便宽慰他道:“你只管放心,本宫心中有数。不过是比武招亲罢了,若以为凭此便能将本宫隔绝于朝堂之外,那也实在是小瞧了本宫的本事。”

    段竹拱手道:“一切都听殿下的安排。”

    “齐王若能说动朝臣,你便无需插手;齐王若说服不了,你便在其中添上一把火,务必要让齐王如愿。”华珣如此嘱咐。

    “是。”段竹领命而去。

    笼月为华珣取下指甲上的凤仙花汁时,笼烟手中托着张请柬,翻开来递到华珣面前。

    华珣凝神细看:“定远侯府家的赏花宴?这帖子怎么递到本宫这里来了?”

    定远侯府与她向来没什么关系,贸然递来张帖子,着实让人生疑。

    笼烟轻声提醒:“长宁郡主下降定远侯府,这帖子,只怕是郡主送来的。”

    长宁?华珣微微蹙眉。

    齐王府与定远侯府之间早早便许下亲事,前些日子,齐王为了华芷涵出嫁,特请明合帝赐了华芷涵封号,封号便是长宁。

    华芷涵是亲王之女,又是她的伴读,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嫁为人妇,可往她宫里递一张赏花宴的帖子,倒也寻常。

    华珣指尖微动,刚好触到腰间的玉佩,入手一片温凉,正是华芷涵入宫替齐王传话时,她握在手中把玩的那枚。

    不,华珣想,依华芷涵的性子来说,这并不寻常。

    华芷涵出嫁前,她曾将华芷涵邀来宫中,隔空一记耳光抽到了齐王府的脸上。这样的不留情面,华芷涵便是不敢当着她的面流露不满,必然也会心生怨怼。

    也因着这个,华芷涵出嫁都未曾请她过去观礼,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赏花宴,却又专门送一张请帖来。

    实在是让人生疑。

    “殿下可要去定远侯府?”笼烟见华珣久久不语,只得出声询问。

    “自然要去。”华珣回道。

    定远侯府。

    定远侯世子狄鸿维笑容满面地送走了凤阳宫里传话的宫人,旋即沉了脸色,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窗边华芷涵听到狄鸿维摔门的巨响,身上不由一颤,似是想要瑟缩起来,却又强迫自己不动分毫。

    狄鸿维一把钳住华芷涵的肩膀,五指用力。华芷涵只觉得那五根手指仿佛铁锥似的陷进自己的血肉,疼得她眉眼紧紧绞在一起,几乎将自己的嘴角都咬出血来。

    狄鸿维扳着华芷涵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厉声呵问:“赏花宴的帖子,是你递给公主的?”

    华芷涵忍着疼道:“我是殿下的伴读,以往在齐王府的时候,也曾给殿下送过赏花宴的帖子,你若不喜,我下次便不送了。”

    狄鸿维冷笑一声,劈手一记耳光将华芷涵扇在了地上,本就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出一道鲜红的掌印。华芷涵捂着自己的脸,险些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

    “公主早就厌倦了齐王府,你莫以为我不知道。”狄鸿维指着华珣道:“齐王都不管你在定远侯府如何过活,难道还指望公主为你出头?你趁早给我老实些!也好少吃些苦头!”

    说完,狄鸿维也不管伏在地上的华芷涵,径自出门去了。

    若兰端着手中的茶盏进屋时,一眼便瞧见了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半边脸的华芷涵。

    她心中一跳,忙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边,提起裙角急急走到华芷涵身边,跪在地上扶着华芷涵靠住桌角,伸手就要去看华芷涵的脸:“郡主……可是世子又打你了?”

    华芷涵躲开若兰的手,声音冷淡:“一巴掌而已,算不得什么。你去取些药来,到了赏花宴的时候,别让公主看出来。”

    若兰低声应了是,将华芷涵从地上扶起,又把她安顿在榻上坐好,这才开了门出去。

    转过院墙,便看见狄鸿维正倚墙而站,见到若兰出来,懒懒开口:“她说了些什么?”

    “郡主让奴婢去取药,别在赏花宴时让公主看出来。”若兰低头回答。

    狄鸿维嗤笑一声,用手隔空点了点若兰,又点了点华芷涵的房间:“看好你的主子。”

    定远侯府乃武将出身,府中的伤药自然都是极好的,等到赏花宴那日,华芷涵对镜梳妆,面上已看不出半分端倪了。

    等华珣到来时,华芷涵便和定远侯夫人一起,亲到正门相迎。

    华珣的目光从定远侯府一众人身上扫过,落在华芷涵的身上,凝视片刻,展颜笑道:“芷涵大婚时,本宫有事,不能前来。今日一见,气色倒比从前在齐王府里时更好些。”

    定远侯夫人眼皮一跳,忙接话道:“定远侯府有幸得郡主下降,绝不敢又分毫怠慢。”

    华芷涵依旧维持着标准的贵女仪态,低声道:“多谢殿下关怀。”

    华珣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扶了笼烟的手,随着定远侯夫人的指引,进了赏花宴。

    待华珣在园中上坐,定远侯夫人便陪在华珣旁侧,不时与华珣说上几句,只华珣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她出身贵重,年岁又轻,外命妇中品阶高的,年岁上俱可算作华珣的长辈,便是想聊也聊不到一处去;年岁相仿的,与华珣又不甚熟悉,只是远远看着,更不敢上前。

    定远侯夫人见华珣神色已是不耐,只得退了下去,使人将华芷涵唤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在公主身边,莫要多说不该说的话!”

    华芷涵并不看定远侯夫人,只是牵了牵嘴角,冷淡道:“夫人放心,长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定远侯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想起坐在自己身后的华珣,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华芷涵走到华珣身边,俯身行礼:“见过公主。”

    “你与本宫之间,何必如此多礼。”华珣伸手去扶华芷涵,却在碰到她胳膊时,感觉到华芷涵轻轻颤了一下,华珣有些疑惑地抬头,正好瞥见了华芷涵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华芷涵就着华珣的手起身,在她身旁坐下。

    华芷涵伸手为华珣倒了杯茶:“这是取了去岁寒梅上的雪水和花蕊,在地下埋了一年,刚刚拿出来的。喝起来极是清冽香甜,殿下可愿尝尝?”

    华芷涵端起茶盏时,衣袖从腕间滑落。华珣凝神去看,似乎臂膀上却有几分痕迹,只是颜色已淡,转瞬便隐没在垂下的衣袖中,让人看不真切。

    华珣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定远侯夫人,起身对华芷涵道:“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芷涵陪本宫在院中走走吧。”

    定远侯夫人见华珣起身,连忙凑上前殷殷问道:“殿下可是要去院中赏花?不如让臣妾相陪……”

    华珣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定远侯夫人,似笑非笑:“芷涵是本宫的伴读,本宫不过是要她陪着本宫走走罢了,夫人怎得这样紧张?莫不是怕本宫将你家儿媳掳进宫去,再不肯还给定远侯府了?”

    定远侯夫人闻言,表情便有些讪讪的,退开两步道:“殿下说笑了。”

    华珣这才携了华芷涵的手,向着院中走去。华珣带来的侍女纷纷散在身后,将庭院里众人的目光隔了开去。

    待到僻静处,华珣便拉起华芷涵的手,直接掀了华芷涵的衣袖,手腕一翻,便能看见道道深色的印记烙在华芷涵白璧似的胳膊上,细细看去,触目惊心。

    华珣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鞭子打过的痕迹,前世落入瓦剌之手,她身上也曾挨过鞭打,红痕消退,留下的,就是这样的印痕。

    华珣冷了脸色:“这是谁打的?”

    华芷涵闻言,眼圈一红,忍了半晌才将眼中蓄积的泪水忍了回去,哽咽着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定远侯世子,狄鸿维。”

    华珣替华芷涵整理好衣袖,压低了声音道:“他是疯了吗?你是亲王之女,又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他是从何处吃来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动手打你?”

    华芷涵惨然一笑:“亲王之女又有何用?他初动手时,倒还顾及几分,第二日醒了酒,便在我房中扶低做小,连赔不是。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可我回家中和母亲哭诉,母亲却只叫我忍耐!父王更是全然装作不知!既如此,他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就是脸上带了伤,府中也无人敢多问一句。”

    华珣脸色更沉:“他还打过你的脸?”

    华芷涵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拭去眼角泪痕:“定远侯府的伤药极好,抹上几日,便什么都看不出了。”

    华珣连声冷笑:“好好好,好个定远侯府,本宫是说那定远侯夫人怎和看管囚犯一般盯着你,原来是要替她儿子遮掩丑事!”

    “定远侯手中掌有二十万边军,父王当初将我许嫁,为的就是这点军权。只是我没想到,为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父王竟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

    可我不想死在这里。

    华芷涵跪在华珣身前,双手加额,以头触地。

    “还请公主救我。”

新书推荐: 顾时夜同人:重逢旧影 【GB】今天的精神状态也十分美丽 南风知梦 收到一个破烂神 盛开时分 当神降临 隐形的翅膀[无限流] 为了逃婚,在火星上种田 南隅处采桑 港城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