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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诅咒

    就在此时,原本反锁的房门居然有了动静。

    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门口,而在烟雾缝隙中的应如是则像水波纹一样画面开始抖动,他嘴巴张来张去却发不出声音,藤学一皱眉看向身后,他的双指并拢成剑直指门口。

    反锁的房门轻轻振动了两下,像是有人在轻轻推动门扉,见推不动,才轻轻敲门,“二位可在?”声音很小,好像生怕有人发现似的。

    我一听声音,可太熟悉了,这不是谢公子他那个夫人白氏么?自称白珠珠,刚刚才被藤学一抓了手的那个。

    我走上前想去开门,但藤学一却并拢剑指冲我摇摇头,于是我就在门口停下不动,但很快,白珠珠又开口了,“我知道您二位在里面,大叶树公公已经告诉我了。”

    藤学一看看画面中身影越发稀薄的应如是说,“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在外面要好好留意谢盐动静。”说完双手捧着黄铜盆边将里面的水尽数泼洒出了窗外。

    门口的白珠珠又道,“妾身知道自己犯了错,还望大师宽恕,饶我一命。”

    说实话,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开口闭口“妾身呀,奴家呀,人家嘛。”她这句话一出口,我直酸得牙抽抽。

    藤学一听到这句话,剑指翻转,那两扇门扉竟然自动落锁开启,而门口的白珠珠换了刚见时候的衣裙,穿了红白相间的连衣长裙,而原本假装丫鬟时候梳的两个丸子头发髻也改成了半束起半披散的修道装扮。束起的发尾坠着三四颗拇指肚那么大的明珠。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花绽开后还挂带着清晨露珠,不算极美,但清秀已极。

    我正在“啧啧”感叹中,白珠珠已经轻移莲步而来,可是她刚一迈进门槛,两扇门扉就又自动关上了,而藤学一的剑指向下一转,只听“扑通”一声,白珠珠双膝跪地。这“扑通”一声实在是不太普通,我想起刚到府衙时候被衙役强行按到地上那一声“扑通”比起此时白珠珠的这一声“扑通”可普通多了。

    隔着几步远我都感觉到了膝盖的疼痛,我连忙凑上前想要扶起她,可是我还没搭上她的手臂,白珠珠先摇头了,她抬起头朝我微笑,但明明双目中已经蓄满泪珠,“谢谢你,但这原本就是我该受的。”

    我原本伸出的双手就这么尴尬地悬在半空,扶也不是收也不是。就在此时藤学一走上前来,面色严肃地盯着白珠珠的脸道,“还不说?”

    白珠珠双膝跪地,口还没开,泪先掉了下来。

    谢家原是楚国的名门,谢氏一脉专出将军,但就因为历代都是将军,也都难逃同一个宿命,那就是战死阵前。

    没有任何一个谢家男儿活得过三十岁,这或许就是谢家战场厮杀伤了太多人命所得的报应和诅咒。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谢家的祖父谢书文老先生说的。他很幸运,是唯一一个活过三十岁的谢氏子孙,但或许他比之前的众多谢氏子孙更为不幸,因为尽管他活过了三十岁,可他的儿子却没有,五十岁的年纪,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岂不又是一桩人间惨案。

    谢书文老先生的二字谢湛不仅没活过三十岁,连二十五岁都没活过。虽然听起来悲惨一些,不过这在历史上也属正常,毕竟谢湛当时在战场上对上的是号称“玉面阎罗”的大历战神黄叔。

    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经此打击之下,谢书文老先生坚定信念要改变谢家男儿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而避免诅咒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让这一代的谢氏子孙弃武从文。

    谢家祖传的“八十八路凌云探海枪”乃是一绝,而这一绝传到了谢长庚这一辈的手里还真的一绝了。

    谢湛死的时候谢长庚尚在襁褓之中,谢湛死后谢家便败落了下来,这败落的迹象从大楚皇帝听到谢书文告老还乡并且以幼孙体弱不宜练武为由婉拒了衣钵传承开始,到朝堂之上大楚皇帝更加器重少将军尹淳为终,原本热热闹闹的谢府一下子就变得门可罗雀空空荡荡。

    一个老人,一个幼子。

    说出来是可怜了些,但远离朝堂争斗与战场厮杀之后似乎这二位更自得其乐了,甚至有些含饴弄孙天伦之乐的意味。

    谢书文老先生白日里会教谢长庚识文断字,夜间便一老一少捧个瓜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春日里一起去田野里放风筝,夏日里去钓鱼划船,秋日里逛庙会吃小吃,冬日里围炉看雪。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平静悠闲。

    直到谢长庚五岁那年,谢书文老先生带他去逛庙会,人来人往,集市上拥挤如潮,有跳大神的表演喷火,有杂耍艺人在拿大顶,也有杀鱼的铺子里的挥刀剁鱼开蚌取珠。

    “我进入谢宅的时候看到正堂有书文老先生的画像,谢长庚与老先生有七八分的相似,若你是报恩而来,或许报错了恩。”藤学一坐到桌边上下审视着白珠珠,似乎在盘算着她说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白珠珠说到这里又笑起来,她说,“我没有报错恩,那个开口救我的就是谢公子。”

    原本集市上大家都是在投钱赌蚌,有些运气好的,开蚌取珠能取出十来个大珠,也有运气不好的开蚌之后只两三个异形珍珠。谢书文老先生觉得这是个新鲜玩意儿,便在脖颈上架着小孙子带他看开蚌取珠的场景,却不想谢长庚只看了一眼便哇哇大哭起来,“杀人啦!杀人啦!长庚怕!”

    这可真是个奇事,谢家祖祖辈辈二十七八代的将军官衔传下来,哪个不是双手染血杀人不眨眼的?身为一个合格的谢家人,那身上背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声令下尸横遍野是常有的事。可偏偏到了谢长庚这一辈,没见过杀鸡宰鱼也就罢了,竟然连开蚌这种小事都会害怕的捂眼睛。

    但经此一事谢书文老先生心里倒是非常安慰,他觉得谢家终于是摆脱了双手染血的命数,祖祖辈辈受到诅咒的谢家将会从谢长庚手里得到真正的拯救。所以在那一场集市结束,谢书文老先生乐呵呵地抱着一个大蚌壳颤颤巍巍跟在小孙子身后,按照小孙子的指示,把那个大蚌壳养在了家中井里。

    说到这里,白珠珠伸手捂住腹部,有彩色的珠光从她的指缝之间溢出,然后等她抬起手,掌心居然躺着一颗被五彩光环环绕的拇指肚大的明珠。

    她说,“是的,我是一个活了两百年的东海蚌精。”

    别的妖怪说自己是什么精怪的时候要么语气轻蔑看不起凡人,要么语气畏缩觉得自己比不得常人,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她今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吃的什么一样平常。

    谢府里没有同龄人,尽管祖父给了他最无微不至的陪伴,但幼时的谢长庚偶尔还是会觉得寂寞。

    每当祖父午睡的时候,小长庚就会自己跑到院子里,给小花浇水,又或者自己做些小玩意儿。但自从那日以后,谢长庚的生活便不再单调了。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明亮的,每当他到院子里玩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白衣服的小姑娘跟在他的身后。有时候她会坐在井沿上一边乘凉一边看他手里握着木棍假模假式地耍上一套枪法,有时候她会趴在窗前听他朗朗的读书声,而他也会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洒上水等她在湿润的地面翩翩起舞。

    “那你们俩算青梅竹马了?那后来呢?哦对,你们结婚了,他娶的就是你。”原本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件事情会非常难办,到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挺简单的,毕竟两情相悦总比单相思好得多。

    “不,他娶的不是我。”白珠珠说到这里有些哀伤的调调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孩子们在小的时候可以看到像我们这样的精灵,但随着年岁增长,他们就会逐渐丧失这种能力。”

    听到这里,我与藤学一对视一眼。

    某一天清晨,谢长庚醒来发现再也找不到了自己最好的玩伴。

    他跑遍屋里屋外,问了杂役厨娘,问了管家小厮,可是他们都给了他同一个回答,“没有这么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少爷您自己在玩儿。”

    谢长庚不信,可是又没有办法,他只能跑去问他最敬爱最信任的祖父,祖父却觉得这孩子读书读傻了。

    连他最信任的祖父都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

    读书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玩球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吃糕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种花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

    谢长庚站在院子里看着空荡荡的井边,看着地上被他泼水湿了一遍又一遍的青石板,看着手里的小木棍,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不知道,有个白裙子小姑娘轻轻拥抱住了他少年的身体。

    很轻很轻,像一片云,如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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