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过年前

    尹妃对妻妾之事原无过分执念,但猛听皇帝这么一说,不禁齿冷。

    先皇后家世显赫,祖辈素有功荫,本朝亦举家为官,她原来亦未存一步登天的妄想,直到先皇后故身,家族人的汲汲渴望与身边来来往往人的撺掇,她也曾有过一丝动摇。但花无百日红,还未等到她开始发力,皇帝已先下手清算尹家,此后为捞尹家,她焦头烂额,不说一蹶不振,但也是从此就歇了那份心思。

    回想从前为了家族操心劳苦,几番博弈下来,对于帝王家的薄情也算素有认知,但从未曾像今天这般寒心冷情。

    尹妃沉吟良久,道:“宫里头三千佳丽,个个都没有妻子的名分,那也不必你费心去提点。”说到这里,倔强地将头偏过去,声音也逐渐低软下去。

    皇帝等了许久,似在等她将“厥词”放完,因为屋子里烧了炭火盆,沉默的光景里,更觉得气温不断攀升,热得憋气。尹妃散乱着头发,因为倔强偏头的缘故,露出的一小块雪白脖颈随着气温攀升,也在一点点变红,像是夏日里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皇帝伸手过去,在她脖颈处轻轻摩挲,直到她倔强地一偏一躲,他心里的怒火也像殿内滋滋燃烧的炭火一样,熊熊上窜。他手上用力,忽然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最终却是放下手,冷淡地道:“所以呢?”

    “所以也没人存了不该的妄想,大家都知情知趣得很呢。”

    皇帝杀人的那股气一泄,整个人就显得疲倦,他懒懒地靠着床沿,哼了一声,一时也不知拿尹妃怎么办,良久方道:“你母亲没教过你说,你这样的狗脾气,怕是在宫里走不长。”

    尹妃死后,通过鬼的通灵力,收录到了很多生前不知的消息,包括自己死前一夜,皇帝与高甜的会面对话。从前皇帝不过是责怪高尚书教女无方,倒是第一次提到高家的主母。她知道,怪责高尚书教女无方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还从没有重臣因为教女无方而获罪的,但若点到当家主母教女无方便不是小事了,主母本身承担了教育子女的责任,更何况尚书府的主母终归都有些品级,责一句教女无方,往大了说,几乎可以问罪了。

    尹妃沉吟了一下,道,“旁人死得我也死得,也没什么要紧。”

    饶是小时候再深的情谊,面对家族剧变,尹妃亦是刚硬了心肠。凭什么她尹家主母死得,高家就动不得呢?

    皇帝皱了皱眉,不满道,“你可真是……”隐下去的半句话实在难等大雅之堂,皇帝于是瞪了她一眼,心里骂了一句死猪不怕开水烫,愤愤地离开了。

    尹妃看着眼前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情不自禁地抬手想向着他离去的方向够到什么。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她慢慢垂下手,在床头捶了两下。

    高甜转醒的时候,就见手上青青紫紫的有很多伤,她犹豫了好久,想要皇帝给自己一个交代,是不是趁人之危了?但每回见到皇帝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一来二去地耽搁下去,就到了新年前夕。

    高家军被皇帝紧急调回,与尹家军势均力敌,在年节前夕纷纷偃旗息鼓,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之势。

    时间拖得久了,前朝战场都有些疲软,人人都盼着这年早到,为周朝新的一年添一份希望和喜气。

    这一天高甜打扮得很喜气,早早地拜见了太皇太后以后,迎面撞上了来请安的皇帝。

    皇帝眯缝着眼,不冷不热地道:“这是哪位贵人这么不懂规矩?”

    高甜翻了个白眼,还没等她答话,皇帝身边的苏公公笑道,“皇上记错了,这是您前些日子新封的岚嫔娘娘。”

    好在今天高甜心情好,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细节,忙忙推开他道,“让让,挡路了。”

    这一下连苏公公都没法给她圆了,这么上来就往男人家身上推搡的姑娘,他从来还没见过,更何况依据起居注,这姑娘打册封后至今也有月余了,还未侍过寝,却是这般大剌剌的。

    皇帝被哽的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气是上不来也下不去,怒道,“你有规……”

    “我没有!”高甜这回顶嘴很快,她自上一次在正阳殿被皇帝“用强”后,心里一直憋着气,索性豁出去嚷道,“烦死了,见到我就是规矩规矩规矩,年纪不大,话要重复百多遍,你是少说一句,就赶不上明天的日子要变哑了是吗?”

    “大胆!”这回皇帝是动了真怒,气的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要是觉得你哥哥如今在战场,朕就拿你没办法……”

    “那你把他调回去呗,把我们高家人该杀杀,该流放流放,你多的是办法呐。”

    这些日子,高甜承着嫔妃的身份,早将朝局形势摸了个透,加之她是现代世界传送过来的,有不少历史故事的底子,略一分析便知这时候皇帝绝不敢动高家。乐观点想,往后危机解除,也可预见,高家至少有三五年内的高光日子,其实每一朝都一样,终不能危机一除就狡兔死走狗烹,寒了朝臣的心,高家总得有个几年的好日子过。

    这一顿呛声又堵得皇帝说不出话,他愣了一下气的脸都红了,“反了你了,朕还不信治不了你个刁妇了……”

    高甜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跑掉,杀她皇帝是不会这么做,但这么激怒他,万一皇帝安排人把她拖下去打板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太皇太后却出来了,太皇太后道:“皇帝又在吵嚷些什么?”

    皇帝一揖到底,话音颇为委屈,道:“并非是孙儿不懂事,实是这刁妇……”

    “罢了。”老太太似乎并没有把话听完的意思,挥手道,“在哀家的宫里大吵大嚷,成何体统呐。”

    皇帝脸色就有些发烧,他从小承太皇太后教导,学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功课,却不知怎的,每回遇到高甜就气往上冲。

    只听孙嬷嬷笑道,“太皇太后,您看皇上他们小两口感情多好,吵吵闹闹蜜里调油,到底还是年轻人,爱闹爱笑,您瞧多热闹。”

    太皇太后脸色稍和,淡淡地道,“哀家也乏了,皇帝领上你媳妇儿回去吧。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时候人来人往进宫拜年的人不会少,你两个感情再好也要节制,这样吵吵嚷嚷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皇帝深深作揖,横了高甜一眼,话音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多谢太皇太后教诲,孙儿这就领了岚嫔回去好好‘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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