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筱宁抬眼看向她，听懂了她话里的威胁。
Daisy的前身，是林家旗下的珠宝公司。
十五年前，林家家主带着女儿出国疗养，大部分产业都转移走了，剩下来的那些产业中，便有这家珠宝公司。
林婉柔接手后，才改名为Daisy。
真要算起来的话，Daisy在国内的发展，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
相比之下，Echo确实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不过……
公司实力和水平，看的仅仅是时间长短吗？
“多谢林老板教诲。”
温筱宁突然朝前走了几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但是我这人就是喜欢挑战不可能，谁要是敢挡我的路，我就杀谁。”
“这一点，也希望林老板能铭记于心。”
说完，她后退了一步。
林婉柔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这女人话中的敌意，明晃晃的指向自己，
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
“温老板有这份勇气，着实可嘉，这次Echo的新品宣发也足够财大气粗，只是不知道下次，温老板还能不能继续这样肆无忌惮地砸钱了。”
“放心，这些小钱不算什么。”温筱宁不在意道。
“小钱？”
林婉柔惊讶，随后心底一沉，据她所知Echo的销售状况很一般，温筱宁在脱离温家之后，手里的钱应该很紧张才对。
宝石这种东西又不像其他原材料，光成本就是一项巨大的开支。
林婉柔突然说：“温老板还是当心点好，有些来历不明的钱，最好少碰。”
“？”
温筱宁心下一转，立刻明白了她是在试探自己，想知道她的底牌如何，亦或者，她更想知道的是楼承安的态度。
是了，她怎么把楼承安给忘了。
想要更准更快的打击林婉柔，最管用的方法，就是让她知道楼承安对别人有多好，尤其是对自己。
她本来不想提起的，结果这个林婉柔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筱宁忽然羞涩一笑，“林小姐可能误会了，Echo这次用的所有资金，包括樱桃直播和晨东那边，都是承安专门授意的，所以林小姐的担心，实属多虑了。”
果然，林婉柔的脸色变了。
乔萱萱撇过脸偷笑。
楼心怡在一旁低头抠手上的美甲。
温筱宁继续笑着说：“唉，也都怪我们家承安瞎操心，不过主要还是心疼我，我这忙起来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他都要生我气了。”
“还要多谢林小姐提醒，找个时间我得好好犒劳一下我们家承安。”
乔萱萱都快笑疯了。
“哼！”
林婉柔冷笑一声，“之前还以为温小姐是个清高孤傲之人，看不上楼家那些钱财，没想到与传闻中，并不相符。”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温筱宁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其实这话倒也不假。
重生前她把自己那点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把她和楼家放在一起。
人人都道，温家为了钱不择手段卖女儿。
她那时最是心高气傲，自尊被人踩在地上碾压的感觉，快要令她喘不过气。
所以她不愿意出门，不愿意社交，更不想与楼承安有过多牵扯。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坐实了那些传言。
可现在一想，那些人不过是嫉妒她，眼红她罢了。
温筱宁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位便是第一个想把她挤下来的人，可惜，就算她哪天不想要了，也绝不会便宜了她。
“林小姐这话就不对了，都说夫妻一体，楼家的不就是我的吗？更何况，这钱也不是谁都能花的，有些人想要，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你……”
林婉柔眼神一沉。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凝滞。
林婉柔的脸色几经变化，十分精彩。
“我们走着瞧！”
她用肩膀撞开温筱宁，越过她直接往大门走，高跟鞋踩得啪啪直响，楼心怡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你没事吧。”
乔萱萱简直无语，“什么人啊，她有什么可横的！”
温筱宁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着林婉柔离开的背影，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林婉柔到底是什么背景？林家又是什么情况？看起来和楼家似乎颇有渊源。”
·
乔萱萱没好气地说：“林婉柔是林家家主的独生女，当年他老婆难产，只留下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后来为了给女儿养病，十五年前便举家搬到了欧洲。”
“连带着林家当时的产业，也大多都转过去了，听我们家老乔说，林文韬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当年林家发展的势头很猛，一度与楼盛两家并列。”
“好像和楼家还有一层姻亲关系，所以两家私下交往也更频繁些，至于……林婉柔是怎么认识楼承安，我也不太清楚。”
温筱宁没吭声。
乔萱萱突然咳了一声，“……不过林婉柔十岁都出国了，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屁孩，懂什么感情呀。”
“而且真有感情的话，怎么会出国十几年了，都没见一面呢？”
温筱宁说：“你怎么知道没见过？”
乔萱萱一噎。
温筱宁哂笑一声，现在再去追问这些细节，已经没意思了，少知道点，也能少添点堵。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乔萱萱也没再说什么。
眼看时间快到了，两人便朝酒店的电梯走过去。
宴会厅在二楼，地方不算太大，但装下Echo的几十号员工，还是绰绰有余的。
酒过三巡。
还不到晚上九点，大家就散场了。
温筱宁在席上喝了两口酒，所以回去就变成了乔萱萱开车，反正家里没人，别墅的房间也多得是。
温筱宁喝酒也不上脸，只是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车开到地库，上楼进屋的时候，乔萱萱终于忍不住说道：“筱宁，你知不知道感情这些事，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人瞎想。”
温筱宁脚步一顿。
乔萱萱叹气道：“虽然我也只正经谈过林昇这么一个人，但我拍过的偶像剧多啊，别看那些剧情俗套又狗血，但艺术始终来源于生活，有些事情我比你懂得多。”
温筱宁无奈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萱萱忽然凑近她，神秘地说：“我想说，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温筱宁：“……”
“别不信啊！”
乔萱萱认真给她科普道：“你仔细想想，楼承安那么强势的男人，有拒绝过你的什么要求吗？”
温筱宁不太想理她，但脑子却下意识回想了起来。
“……好像没有”
“再想想，他很排斥和你的身体接触吗？”
“……也没有”
“那你排斥吗？”
“……”
“最后，他有跟你提过离婚吗？”
“没有。”
问完之后，乔萱萱朝她一摊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嗯哼？”
温筱宁：“……”
乔萱萱也不打算逼她立刻想明白，转身去了另一边的客房，冲她摆摆手。
“你好好想想吧。”
·
温筱宁本不愿意去想，但也许是晚上喝了酒，她很快就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天空，周围的能见度很低，细雨慢慢打湿了墓碑，碑体颜色变得更深了。
墓园里静谧又安宁，她闻到了清新的松柏香，和潮湿的泥土腥味。
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走过去，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一个墓碑前，一动不动。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自己的墓。
不。
准确来讲，是她重生前的墓。
她现在还活着呢。
这一幕和她当时飘在半空中，看到的画面很像，只是少了很多其他人，只剩下楼承安一人。
而她也是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脸。
楼承安的脸上满是雨水，乍一看还以为是眼泪。
把温筱宁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楼承安，你怎么还没走？”
楼承安没理她。
她猜想，对方可能是看不见她，但是现在是在她的梦里，他怎么也不理我。
她有些生气，下意识转身就想走。
“……你要去哪？”
男人的声音沙哑粗粝，仿佛已经很久没发出过声音了。
温筱宁身子一顿，转身看过去，然后发现楼承安并没有看她，还是在盯着那个墓碑。
“你在跟我说话吗？”
楼承安没理她。
“原来是在跟墓碑说话。”温筱宁嘟囔了一句。
说完，她又有些生气道：“你说你这人也是，我活着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吭，我被人欺负，也没见你帮我说过话，现在我死了，你还是站在这里不说话。”
“唉……”
温筱宁垂下脑袋，蹲在地上拔草。
“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我这人有时候也挺别扭的，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过还是你问题最大，我才没有问题……”
她声音慢慢变小，像是有些底气不足，也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梦里的雨雾慢慢在变大。
卧室里漆黑一片。
温筱宁把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中，却还是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躺在冷硬的泥土中。
她忽然就醒了。
“……”
几秒钟后。
她猛地翻了个身，想也没想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直到音乐声响起时，她才慌乱地想要挂断。
结果迟了一步。
“怎么了？”
温筱宁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男人的声音沙哑，和梦中的声音很像。
“……没事，我手滑不小心按到了。”
楼承安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温筱宁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因为微信这个BUG狂魔，视频通话就是非常容易误触。
“到底什么事？这么晚了还不睡。”
视频那头，传来几声打字的声音，楼承安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睡袍，看背景，像是在酒店的书房里。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那边打字的声音停顿了几秒。
温筱宁这边没开灯，所以有些黑，手机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分辨出五官轮廓。
隔了半晌，男人才缓缓开口。
“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