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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追击驿道

    凌风郡、渡口县、冬林州、西凉州……

    关天宇心中若有所思,便向老胡头问道:“胡伯,此去吉槐村需要多久?”

    “搭上俺的车子,顺着左道直行八里路,半道左转拐进山道,再行个两盏茶功夫,就可到了。”

    “如此,我等恐怕需要叨扰胡伯了,能否让我们几人先去借住一宿?我家妹子身体不适,又带着两个弟弟,一时总是走不远。胡伯,拜托了!”

    “这个……”

    “胡伯,是否有什么为难之处,还是说钱的问题?只是……我们的银两都被老班主带走了,要不我们几个人身上的衣服质地倒是不错,或许可抵一些?待我等追上老班主,定然另行答谢!”

    “不不不!大兄弟你误会了!老胡头不是这个意思。俺也是穷困人家,吉槐村就是一个贫穷地方。俺平日就靠着帮村里的东家西家的,每日驾这牛车往帝都城的酒楼送些菜蔬,赚点苦力钱。故而家中就一破草屋子,怕怠慢了贵客。”

    关天宇舒了一口气,笑道:“是我等唐突了。大恩不言谢,来日必将回报!”

    “哎呀,大兄弟折煞俺了!来,就快些上车吧。现下日头还是毒得很,俺们快些赶回村里,村里还有位李大夫,他会些医术,正好给你家妹子也瞧一瞧。”

    “如此,多谢!”

    关天宇也不再多话,立即将司卫鸥和竹仔鱼也举上牛车。

    老胡头驾起牛车,载着濮灵等三人,而关天宇则仍徒步而行,帮着老胡头操控牛车前行。

    那司卫鸥和竹仔鱼没坐过如此颠簸的牛车,摇晃得头冒金星。

    奈何天气炎热,两个顽皮少年想着与其徒步行走在那热辣辣的黄土道路上,此刻能坐在这摇晃的平板车上,对比一下心里总还是会舒坦一些的,因此不得已,他们只能默默忍受着了。

    竹仔鱼偶尔忍不住,被颠得直呼:“哎哟!屁股哟!”

    老胡头瞧了他一眼,悄悄小声对关天宇问道:“大兄弟,这小孩儿的声音倒是尖声尖气的,挺怪的。”

    关天宇回头瞄了一眼竹仔鱼,瞧见他的脸色涨成猪肝色,才和老胡头说:“没啥,最近班子演出的戏目多,孩子嗓子唱坏了。”

    老胡头脸露心疼道:“啧啧,你们也不容易啊,这孩子也是难啊!”

    **********

    就在关天宇等人已离去好一阵子,这条黄土驿道上,遥遥而至地扬起一阵烟尘。

    行径至此的,是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身上银甲折射日光耀眼,盔上银色金属面罩浮着张牙舞爪的龙纹,生动而又冷酷——赫然便是银执卫!

    骑兵队伍之末,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乘急驰的马车。

    驾乘马车的银执卫稳稳地握紧缰绳,时而扬鞭,加快马车速度,赶上了骑兵队伍。

    仔细一瞧,驾乘马车的银执卫,头盔之上镶饰金边绿玉宝石,居然是一位正四品的统领将军。

    “停下!”

    听闻马车之中传出冷冷的声音,驾乘马车的银执卫首领也跟着高呼:“全体停下!列队!”

    这位银执卫统领将军的声音洪亮有力,他的号令声十分清晰地传出。

    随着他的一声高呼下令,冲刺在前的数百名骑兵纷纷拉紧缰绳,调转马头返回,操控马缰列队待命。

    其中一名六品都尉下马后,单膝跪于马车之前,回复道:“禀报将军,银执卫大营地镇旗营四支百人中卫队,兵员全到!请将军示下!”

    统领将军微微点头,俯身于马车帘前,低声轻问:“米迦尊使,请您示下!”

    原来马车之中乘坐的是江国相座下五位一品尊使之一的米迦!

    他原本奉命从皇城的御钦尊使府,随着从宫城骤生的灵气,追踪而去,结果却终究追赶不上。

    米迦事后也颇为气恼。

    那一束光芒从宫城而出,速度之快,时间之短,米迦也是只能凭着神识追踪,大致判断出纳束光芒往帝都城西北方向而去,一闪而逝。

    他凭着羽登之术欲腾空而起,奈何帝都城内,越过皇城城墙,尚有内城,飞出内城城墙,外城城墙也是高耸无比。

    随后米迦返身复命时,才从师尊口中得知宫城隐秘消息——九世皇帝已从宫城之中凭空失踪。

    不久,师尊又得到消息,立刻分别调拨了两队银执卫,一队往帝都东南望雀亭,一队则由米迦带队,往帝都西北方向追踪那束已然失去踪迹的光芒。

    当米迦来到银执卫大营,看到等待自己的四支百人中卫队,皆是骑兵,他想起自己不会骑马……

    这四支百人中卫队的统领将军姓魏,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虽然看到米迦一脸冰冷,面无表情,隐隐地拒人千里之外,但这位魏将军也算心思细腻,猜测到米迦的难言之隐,立即找来一乘马车,化解了米迦的尴尬。

    但就算如此,前前后后也浪费了诸多时间,直至此时他们行经到关天宇等人的落地之处,早已是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了。

    “魏将军,这一路以来,唯有此处附近尚有些许微弱灵力余存,想是逆贼在此逗留过。”

    “那尊使的意思的……”

    “一路而行,逆贼唯有往前走,前面是哪?”

    魏将军往前远眺,瞬间了然于心。

    因自身归属于银执卫大营中负责侦缉纠察的七大旗营之地镇旗营,他经常要外出天下州郡行以公务办事,故而对帝都城周边道路走向尚属熟悉。

    “回禀尊使,往前是官家驿道的分道三岔口,左道直通凌风郡,过了渡口县可直接进入冬林州境内;中间道可至阳陵郡,右道可至杜陵郡,这两条道虽然都可进入西河州境内,但中间道会更快捷些,只是道路崎岖难走,车马较为难行,右道道路相较易行一些,但会多行约二十里路。”

    “将军可知此行目的?”

    “末将知晓,奉命缉拿金执卫叛逆残余关天宇等人!”

    “嗯,虽然已是广发海捕文书,但未必各地都已接到通缉关天宇的画影图形吧?”

    “按惯例,由帝都城直接下达传令于各州郡,总是按远近,需要一些时日。三日之内,帝都城所处的帝京州全境,治下之内的七郡必是都已传达到了。毕竟大司卫王朝疆土甚广,幅员辽阔,十州一国八十四郡,后续总会逐步陆续传至的。”

    “听闻魏将军是带兵老将了,在银执卫之中也是屡立奇功。侦缉抓捕一事,本使还是听听将军高见吧。”

    魏将军内心嘿嘿一笑,果然眼前这人虽身居一品高阶,终究还是嫩了些。

    说实话,他倒真看不起眼前这个瞧着约莫只在舞象之年(注:舞象之年,是古代男子15岁-20岁时期的称谓,是成童的代名词。摘自百度词条)的男子,说话又轻柔阴冷,没有半点阳刚之气。

    魏将军身处在这个阴柔的男子身边,总是隐隐然有种莫名的冰寒之感袭身而来。

    听说眼前这个男子正是那位骤然上位的国相爷门下五位弟子之中最小的一个,年纪轻轻却可高居一品之尊。

    魏将军嗤之以鼻,想必,还不就是凭着摄政王殿下身边新晋的红人——江国相的关系。

    “哎,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呢?”魏将军心中默想。

    在银执卫大营舔着刀尖、拼着生死,混了十多年,才好不容易混到这个正四品的统领将军。在同龄人中,自己算是靠着这股猛劲,升迁速度较快的了。

    但对比眼前这个端坐于马车之内的灰衣男子,魏将军不由得默默感慨。

    人家年纪轻轻已是身居高位,而自己可是不同,上有老下有小,都是要养活一家子的。自己又不屑去贪污,也不会巧取豪夺,唯有老实本分地靠着点俸禄辛苦养家。

    但现在,翻身的机会到了!

    若是那逆贼关天宇能让自己所擒杀……

    赏黄金千两!晋封赐爵!

    魏将军再偷偷瞄了一眼米迦,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靠关系上位的人,自己也是看惯了这些人肮脏的嘴脸——哪个不是最喜欢将下属的功劳占为己有嘛!

    魏将军隐然冷笑,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应付,只要,自己将这位一品尊使寻个理由支走,那封赏赐爵的恩宠,绝对就是自己的了。

    思虑至此,魏将军便向米迦提出自己的想法,说:“尊使大人,既然您已发现逆贼的蛛丝马迹,那说明我们追击的方向没错。末将拟以三路斥候分道打探,务必将逆贼擒拿诛杀。”

    魏将军说着,悄悄瞄到米迦似乎认可地点点头,他大喜,继续说道:“但此路凶险,亦是道路难行。这里距离帝都城还不甚远,末将安排一支百人中卫队护卫您返回帝都城,由末将自带剩余的骑兵追踪即可。”

    米迦双目直视魏将军,魏将军被米迦那泛白的瞳孔盯得浑身发冷颤抖,却偏偏无法将自己的眼睛移开,好像失去控制一般,不自觉地与米迦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米迦才转移视线,魏将军此刻才能恢复对自己眼睛的控制,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冷汗淋淋。

    米迦淡淡道:“本使只是为师尊办事,并无所谓这官衔品阶的高低贵贱。魏将军能够身在这官场淤泥之中却洁身自好,实属不易。”

    米迦顿了顿,看了一眼魏将军,说:“此事过后,我自会奏请师尊,提调你入御钦尊使府。但是,你就别想着支走我了,功劳不会抢你的,即便有黄金千两、晋封赐爵,也都是你和你底下弟兄的,我不屑、也不会占有。这样,你就放心了?”

    魏将军听完,一时间惊恐异常!

    为何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那些想法,这个灰衣男子竟都说中了?

    他吓得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尊使大……大人……”

    他缓过神,才醒悟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终究是那神秘的羽登幻士,莫不是那神奇仙术……

    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魏将军赶紧将整个人跪趴伏地,颤抖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谢尊使大恩!魏清愿从此追随尊使大人!”

    魏清这一番突然的奇怪举止,让属下的一众骑兵虽然一脸懵懂,但在魏清统领带队以来养成的严明军纪之下,他们没有得到指令,却是没有一人敢擅自动弹。

    米迦用他那双泛白瞳孔的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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