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车

    继续聊天。

    杨光军:“那何班长,你这十几年一直在咱们部队?”

    士官甲:“是。从入伍第一天就没有离开过咱们这个部队。时间真快,一待就是十几年。”

    “那你今年还转四期士官吗?”

    “本来我是打算不留了,常年和媳妇孩子两地分居,大人还好说,孩子慢慢大了,爸爸总不在跟前,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可是我媳妇儿劝我再坚持几年,转了四期士官,以后无论是退伍还是转业,机会都比三期好一些。”

    “嫂子说的有道理,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就再坚持几年,到时候多拿些转业费,到地方安排个好单位,也能让嫂子孩子过得好一些。”

    “再看吧,到了六月份就有结果了。部队如果让咱留,咱肯定二话不说,留下;部队要是觉得咱年龄大了,不适应部队发展要求,让咱退伍或者转业,咱也坚决服从命令,绝对不给部队增加负担。”

    在黑暗中,杨光军并不能看清楚士官甲的表情,但是他能听出来他的表情和真情,那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儿女情长,更是一个老兵的赤子之心。

    他们没有再说话,他相信,在黑暗中,其他战友也都在想着自己的爱人和肩上的责任。

    雪夜的火车皮里,每个人在被连成一体的弹药箱子上的被窝里,冷冷的入睡,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杨光军在梦里并没有梦到何璐,而是梦见了一群狼狗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追着自己,他拿起手里的铁锨,一边跑一边吓唬狼狗,那些狼狗并不畏惧,越来越快的追着他,接着他听见了狼狗贪婪的叫声越来越近。

    “啊!”杨光军被惊醒了,一个趔趄从弹药箱子上滚下来,连同自己裹着的军被。

    大家都被惊醒,赶快跳下来

    “杨技,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梦见女朋友了?哈哈哈……..”

    杨光军站起来,听着战友们各种打趣,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弹药箱都好着,并没有倒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庆幸自己的班长在出发前把箱子全部都用铁丝绑在了一起,真是太明智了,不然可能自己在滚下来那一刻,满箱子的弹药也会接着滚下来,压到自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杨光军有一种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在大家都笑哈哈的打趣他时,车厢外面有声音。

    杨光军突然严肃的做出“嘘”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用右手指着外面。

    五十三

    外面雪地里,有五个青壮年男人,穿着大棉袄,带着火车头帽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铁锹,带头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矿灯,照在火车门上。

    带头大哥:“来,这儿是门,看着好像不是太紧,估计他们在里面插着呢,这个好弄,用铁锹使劲儿撬一下,就能开,三娃子,你来弄。”

    说的是河南话。

    三娃子:“唉,叔儿啊,我还没弄过这个,怕自己撬不开,我觉得还是让二狗哥来吧,他是老手了。”

    带头大哥:“咦!你说你个瘪犊子,能弄个锤子啊!下回再也不带你了。去去去!二狗,你来!”

    二狗靠近车厢门,手里拿着铁锹,使劲儿的插进去,边用力边说:“叔啊,也不知道这个车里装的是啥物资?最好是吃的。就像上次弄得那个,全是火腿肠,咦!那太带劲儿了,俺吃了大半年呢。”说着好像流着口水馋着。

    带头大哥:“你个鳖孙!赶快干活,管它是啥,咱们弄上些,吃不成也能卖,肯定能换钱。快!”

    杨光军他们在车厢里头听着外面的对话,他们意识到,是有人撬火车抢物资,应该是当地的农民。

    杨光军大声呵斥道:“你们是谁?干啥呢?!!”

    外面人说:“你说干啥?我们撬火车,弄些东西换钱使。”

    士官甲:“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命了!连军用物资也敢抢!”

    外面人:“啥军用物资?你们少唬俺们!军用物资咋还是地方上的车皮?你当俺们是新手不认识道儿?俺告诉你,俺们在这条道儿上也混了好些年头了,啥没见过?哼!”

    杨光军有些慌,他知道他们遇到了铁路扒手。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么靠着铁路就吃铁路。每一个铁路沿线的镇子或者村庄,总是有一群不务正业的泼皮,靠着扒运货的火车皮,连偷带抢,得些物资,换些钱为生。这样的情况全国各个线路都有,而且由于火车的流动性太强,当地警察和铁路警察也是没有根治的办法。

    杨光军之前听连长和有经验的助理员说过这些,出发前班长还一再叮嘱他,如果遇到扒手,一定要把门从里面用铁丝铰住,把全部的家伙什儿拿在手里,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当时杨光军还开玩笑的说,自己不至于那么背,还真的要武斗?

    现在杨光军看着眼前的阵势,觉得太有可能武斗了。他把自己的烟雾枪拿在手里,像零零七附体一般做出了随时迎战的警觉姿势,其他战友也都相继进入了备战状态。只有士官甲好像没有动,还是站在车门跟前。

    士官甲:“哥们儿,我再给你们说一遍,我们这车里是军用物资,之所以用地方车皮运,就是不想引人耳目泄露军机。我也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样,整了多少货物,反正我们的货你们想也别想。”

    外面的人:“吓唬老子呢,老子就不信邪!”

    听上去那人好像有些生气。

    士官甲:“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把话给你们撂这儿了。顺便再给你普及个常识啊,军需物资的押运,押运人员都是配枪的,而且是按照货物的车厢数配备双数的押运人员。你们自己算算我们有多少带枪的战士,你们有几个人?算清楚了再告诉我,你要是硬要冒死抢,那我们就奉陪!”

    士官甲说的气势强硬,杨光军在黑暗中佩服的连连点头。

    外面的人:“俺还就不相信,就算你们是解放军,你们也不敢拿枪打死俺们,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以为俺们不懂法,吓唬谁?!”

    他们还是蠢蠢欲动,杨光军握紧手里的烟雾枪,又上了一根弦的紧张,士官甲还是很沉着地冷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唉!我还就说你们不懂法,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打死你们任何人,都不需要负法律责任,而且部队还会给我们立功,表彰我们保护军用物资有功,给我们奖励呢。”

    这段话说完后,外面的铁锹撬门的动静好像停下来。

    三娃子:“哎呀,叔儿,他们有枪啊,会打死俺们滴!俺们还是走吧,俺可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了。”

    二狗:“叔儿,他们要是真的是解放军,那咱们可真的惹不起啊。再说了,他们最少有十八九个人,就算他们没有枪,咱们五个人也打不过,还是算了吧。”

    带头大哥:“是啊,你说这帮鳖孙万一真得是军人,那咱们咋死的都不知道呢。”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人应和。

    带头大哥:“恩,算了,俺们还是回吧,等下一趟停靠的货车再下手,保险一些。走走走,回!”

    他们拿着自己的铁锹,在风雪中有些失望的退去了。

    车厢里的杨光军他们,听着外面人走了,个个都蹲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杨光军劫后余生般的说:“哎呦!终于走了!何班长,你可真是厉害!”

    黑暗中,杨光军对着士官甲竖起大拇指。

    士官甲:“没啥,我押运这么多次,不是头一次碰到扒车皮的了。就是比你们多些经验,没啥。”

    杨光军佩服的说:“你临危不乱,这一点我真的要好好跟你学习。本来按照规定,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应该我这个技术员负责应急方案的,可是我刚才紧张地乱了方阵,幸亏有你。”

    士官甲:“你太客气了,每个押运的军人,都有保护物资的责任。”

    杨光军:“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每次发出都需要人跟着押运了,不是单单到目的地有个交接,还有就是货物的运输途中会出现刚才这种情况。”

    士官甲:“对,咱们的职责就是确保物资的绝对安全。”

    杨光军听着士官甲的话,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太多,也感觉到,作为基层军官的责任,就像士官甲说的那样,保证物资绝对安全,没有轰轰烈烈,就像铁道口那个老师傅一样,平凡又重要。

    经过这件事以后,大家彻夜未眠,一个个都警觉着,怕还会有第二拨不知轻重的扒手来。

    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中的沉默,每个人都在心里焦急的等待着这场雪停止的时间,也都默默的祈祷着铁路开通。杨光军在黑暗中,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久久不能释怀,他很兴奋,特别想和何璐分享自己的经历。

    自己的那条短信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空里飞着?何璐什么时候才能收到?

    何璐是在第五天下午,收到了杨光军的那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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