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们来到恒河边,看到恒河这条古老文明的流域,有虔诚的信徒在祈祷,有世俗的百姓在沐浴,有往生者的肉身被送往极乐,有着最真实的印度社会图景。看到并不清澈的恒河,有个同学不禁失望的说:“这真的是恒河?”

    张启笑着回答:“是的,真的是恒河。”

    “唉!知道是这样就不来了,还能心里存着些美好的想象。”同学失望滴说。

    张启却很兴奋道:“我却觉得这真实的恒河,才是文明的孕育者。我们不如在这儿打坐一会儿,放空自己。”

    其他两位忙摇头不情愿说:“我可不愿意在这儿打坐,你没看见刚才那边正在烧尸体吗?闻着味儿打坐吗?我们还是去别地儿逛逛吧。”

    张启:“生与死的距离就是这么点儿啊,就像萧红的《生死场》里写的那样。在这里打坐,正好思考生命,感悟轮回。”

    两位同学还是嫌弃地去了别的地方逛,张启在河边找了块儿干净的地儿,盘腿坐着,闭目,冥想,让自己的精神进入到更大的自由中,这期间父母、吴坤、工作、学业、收入,好像都不在了,有的仿佛只是生死万物、天地宇宙、生命意义。她打开眼睛时,看到了夕阳下最美的恒河,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她脑海里似乎听见了悠远悠扬的歌声,那歌声像是古老文明的传唱,又像是恒河发出的召唤,张启有些湿润了眼眶,她对着夕阳下粼粼波光的恒河,也回应一句“噢……..”

    一定是冥冥之中特别的感应。

    张启在半年的时光中,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里的一切。她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仰慕着,崇拜着,滋养着,学习着。

    吴坤的生活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多次打转业报告,领导都不批准,没有理由。吴坤先是愤怒的质问,没有理由;慢慢是消极对抗,不出操,不训练,不参加活动,甚至不按时上班,仍然是不批准;最终有一天,他彻底浑然。

    一天早上听着起床号醒来,吴坤想着还是应该出操,锻炼身体,可是当他想起床穿衣服时,发现身体像是有几千斤重的物体压着,沉重地动也动不了。他第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中风了?半身不遂?脑梗?可是思维很清楚,应该不是脑梗或者中风,那是怎么了?他再一次鼓起力气坐起来,还是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动不了,他躺在床上,正要想明白是为什么时,突然他看到天花板变成了黑色,动着动着就向下压了过了,险些要压到他身上了,他吓得一身汗,尖叫一声,想躲开又动不了,天花板终于没有压下来,但是他发现天花板又开始旋转,黑色的天花板开始拼命旋转,转得他头晕目眩,头胀身沉,他难受极了,闭上眼睛让这黑色从他的世界消失。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分钟,吴坤害怕难受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份难过,或是叫悲戚,像是内里有一只或者好几只“忧郁沮丧虫”从心里爬着渗透着直至人身体的各个细胞每寸血液,这使得吴坤不由自主地想哭,他流下一滴眼泪,又不断地流着眼泪,难过地要死一样,不敢睁眼睛,这样又持续了好几分钟。

    一切在黑暗中被吞噬着,吴坤知道,自己一定是病了。

    当黑暗结束光明到来时,他起床穿好衣服,在穿上坐定,想了想刚才地状况,心惊之余,他打开电脑,在搜索里输入抑郁症症状几个字。

    吴坤看着电脑里的结果,对应自己先前的情况,他心里已有几分肯定自己是患病了。害怕,恐惧,不相信,都涌上心头,但最终他还是理性的决定,要求助于医生。

    他进到卫生间洗漱,扑扑水在脸上,刚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人脸开始变形,又狰狞地笑,吴坤吓得差点儿摔倒,他赶紧闭上眼睛摸着走出卫生间。

    要去哪里看医生呢?应该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是不是先咨询一下部队的军医?

    他镇定下来后,拨通了军医的电话。

    吴坤在电话里并没有提抑郁症,他只是把自己遇到的状况如实给军医汇报,军医听了他描述的情况后,非常肯定的说他一定是得了眩晕症,应该是血压比较高,引起的心脑血管症状,要求他赶紧去卫生所量血压,并且给他开治疗的药。

    吴坤对军医的诊断表示质疑。

    “什么军医?太水了!”他心里不屑了一声。不过,也难怪吴坤会这样想,这个姓王的军医的确不专业。

    吴坤所在部队是典型意义的山里部队,几乎是三面环山,山不是秦岭那样的大石山,全是不很高的土山,准确说叫丘陵,部队就在丘陵围着的一片狭道里,受地理条件影响,部队不宽,但很狭长。吴坤每天起床拉开窗帘,就会看到面前的山丘,冬天黄秃秃,其他季节也很少有整片的绿色,山上立着很多白色的风力发电车,借着山里整天不停的风,勤劳地转动着。当他去办公楼上班,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透过窗户又能看到矗立在另一边的山,仍然有着一些风车在不停的转动着,吴坤每次看到那转动的风车,心里便会揶揄地给自己加油说:“好好工作吧,别连个风车都赶不上。”虽然这样苦中作乐般工作了这些年,但是部队的封闭管理,远离城市的偏远,还是会让人时常冒出来一种憋屈。

    每次工作走神时,吴坤都会对着窗外的山丘说:“总有一天我会化身新时代的愚公,用现代科学技术,把你们这几座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山移走。”山丘们没有回答他,仍然蹲在他面前,日复一日。记得张启第一次来他们部队时,她觉得这个部队真好,有山有水,偶尔还有野猪野鸡松鼠,绝世独立,清净养生,尤其是山上的风车转着,张启开心的说,要是山上再绿一些,这儿像是是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多美啊。吴坤当时苦笑着说:“还阿姆斯特丹?!看我哪天把这王屋太行给它移走!”张启笑着说:“用什么移?为什么要移?绿水青山,自然生态,国家疆土,你好好守着便是忠诚于家国了。”吴坤无奈的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让你天天待在这里,你就不会诗情画意地说着这些家国情怀了。我用什么移?我用蓝翔技校的挖掘机移。”

    吴坤自然没有移走这些山,它们像是一个个守门人一样,看守着这个部队里的每个人,不允许他们随便出入,每天就是训练,工作。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与他们无关;其他同学朋友挣了多少钱,也与他们无关;父母家人的生活什么样子,也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就真得像是张启说的绝世独立,不对,准确说是遗世独立,一个被现代社会遗忘了的角落。

    部队由于地处偏僻,连续几年,编制内的名额都完成不了。这个王军医就属于临时拉来顶替卫生所军医岗位的一个小护士。按照部队的编制计划,卫生所军医岗位是要从地方专业院校招聘专业医生,按照部队文职待遇编入编制。招聘文件发出后,有很多专业医学类大学生报名,经过层层考核筛选,最终剩下五名优胜者进入面试环节。眼看着要面试了,五名应聘者一查部队的地理位置,就有四名弃权,最后只剩唯一一个刚毕业的女生,不用面试便留下了。那姑娘开心的和家人还有大学里一直相爱的男朋友,来到部队报到,先是坐高铁,又坐中巴,又坐乡镇公交,颠簸着找到部队时,心已经拔凉拔凉的。男朋友很生气的说:“现在就辞职!这什么鬼地方,待在这里人会废了的。”女孩没有主意,不说话,女孩的爸爸倒是乐观,他给女儿打气地说:“不管路上咋样,也不管什么地方,全中国的部队内部都是一样的,既然来了,就还是安心工作,干好工作,也对得起人家部队给你每个月九千多块钱的工资。”女孩觉得爸爸说的有道理,最后还是留下了。

    初入工作岗位,年轻的女军医干劲儿十足,期待满满。她兴奋的同时会不由心生恐慌,怕自己五年医学院学的专业理论知识,不能应对实践中的病例,会耽误战友们的病情,各种担忧让她到部队的头一天,就开始不间断的通过网络学习最前沿的医学知识,丰富自己,以便应对工作中的病情时更加的从容。时间就在这种期待中,不知不觉过去快一年,一年的光阴里,她专业理论提升了不少,工作也按照规定完满完成,战友们对她照顾有加,自己也已经适应了部队的管理,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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