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默默回想，自己启程之前，老板只说了一句：“你在冬葳看到任何人，都不要惊讶，要淡定，要装作若无其事。”

    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颂予十分难得地给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出来：“久仰大名，我叫周颂予。”

    秦桑的笑容相比之下就显得勉强了许多，伸手的动作也略显僵硬：“秦桑。”

    林棠晚等他们握完手，便扯着秦桑下楼去。

    她很同情秦桑。

    可怜的孩子。原先以为自己在老板面前是独一份的存在，如今，出现了一个劲敌。

    周颂予不光学历背景和他相当，更难得的事，一点也不怕吃亏。

    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他渐渐失宠的未来。

    她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我知道你有心理落差。如果他是个草包也就罢了，可偏偏人家还特别能干，长得也帅，我也有过心理落差。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总有比你更牛逼的人出现，让你懂得什么叫做人生。”

    不，你不懂。秦桑想。

    他这会儿才明白，为何老板在他登机前又叮嘱了一遍：【我的身份，依然需要保密。】

    老板这是玩cosplay玩上瘾了？

    不考虑群演的心理压力有多大？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

    手机屏幕特殊提醒。

    老板又发消息过来。

    C：【忘了说，你住的那套房子，市价2.5万一个月。说漏了嘴，就从房子里搬出去。】

    S：【一定完成任务！猫猫努力.jpg】

    C：【以后不要用猫表情包。】

    S：【……】

    林棠晚安顿完秦桑，回到自己工位打开电脑刚准备工作，脱单小群开始刷屏。

    云云已脱单：【@棠木桃花开，今天来的帅哥，单身否？直否？】

    棠木桃花开：【单身，且直。】

    艾玛想要个汉子：【这次听说因为你们老板运筹帷幄，跟项目的人个个盆满钵满，你们老板怎么不露面？】

    红红火火撩帅哥：【这个事情我可知道啊，当初我听CEO说，新合伙人会在拉法索项目结束之后，正式入职冬葳，可现在项目结束了，钱也分完了，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她们纷纷at林棠晚，要她给个说法。

    棠木桃花开：【我比你们还好奇老板呢，他是帅是丑，是高是矮，我完全没概念。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来！】

    坐了那么久冷板凳，总算尝到有大腿可以抱的滋味。

    她甚至想好，假如老板看不上冬葳，要去其他公司，她也想效仿秦桑跟着去。

    云云已脱单：【我有小道消息，不过这小道消息准确性有多少我不确定，我那天加班走得晚，听我们老大问CEO新合伙人什么时候来（嗐，我老板也想跟新合伙人），CEO说合伙人有自己的事，可能要等下一个项目结束才能确定是不是入职。】

    艾玛想要个汉子：【@棠木桃花开，你们老板钓的一手好鱼。我都能想象CEO有多么咬牙切齿。对了，你们新项目什么时候启动？】

    这年头经济不景气，承揽项目压力有多大？

    这几个月如果没有拉法索项目，冬葳只有一些存量在运作，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棠木桃花开：【已经在做前期工作了，但是也不知道老板这个项目算是拿下来没有。】

    周颂予伸手敲了敲桌面：“我昨天晚上把容易交叉考察的知识点和真题挑了一些出来，你试着做做看，如果这些题没问题，那你知识框架应该问题不大，剩下就是多做题，思路全面一些。”

    林棠晚道了谢关掉群聊，打开了他发过来的材料。

    下了班，她立刻回家带上在“希”门店买的礼服送去国金门店退。

    巧的是，今天还是上次的柜姐。

    见她果然如男客所说，来上门退，柜姐表示需要向公司申请，将她送到休息室先安顿下，然后打电话给周颂予确认。

    “周先生，上次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她来退礼服了。嗯，会按您说的，做全额退款手续，您明天就可以过来取衣服。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她起疑心。”

    顾北陪着宋星苒跨进这家店时，便将柜姐的话听了个全。

    宋星苒当即就不高兴了：“你们这里还能买完退货？那怎么保证我买的礼服是全新的？”

    海市结婚，为了图个好口彩，新娘有条件都会准备全新的婚服。

    柜姐见两人表情不虞，忙解释道：“两位误会了，我们并不提供这样的退货。刚才我电话通知的那位先生，只要求我们门店做一套退货流程给今天来退的这位女士，好让她相信款子已经原路退回。”

    两人又对视一眼，宋星苒眉头皱得更紧：“这是……分手了？”

    这种事情，两人多少有些迷信，一进门就撞见分手大戏，意头不好。

    柜姐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笑得灿烂：“恰恰相反，是这位男士还在追求这位小姐，两人来我们店好像也是为了工作，反正啊，那位男士买下了她试过的所有礼服，但她不知道啊，就收下一套，还是那位先生说可以退才手下的。我干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浪漫的事呢。”

    听完柜姐解释，宋星苒才点点头收起扫脸上的不悦。

    其他柜姐上前来服务宋星苒和顾北，这个柜姐则拿着POS机去休息室。

    “林小姐，请提供一下当时付款的银行卡，我来操作金额原路返还账户。”柜姐恭敬有礼。

    休息室之间隔音很好，但林棠晚所在的那一间没有关门，顾北看着柜姐蹲式服务的对象，背影有些眼熟。

    他站起身，借故想四处看看，绕到了隔壁休息室的门口。

    只听里面再说：

    “我当然没有他的卡。你尝试直接原路退回不行？然后这裙子我已经穿过了，所以我打算自己买下来。所以现在只是退回上一笔资金，重新做一次交易的操作。”

    林棠晚想来想去，都觉得把穿过的裙子退回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既然很喜欢这件裙子，而且现在账户里的钱也够让她挥霍一回。

    她愿意为此买单。

    柜姐一头雾水，这已经偏离了那位男士说的剧本。

    她只能狼狈地低头：“那我跟财务沟通一下。”

    顾北听墙角听得兴致盎然，状若无意地跟着柜姐到收银台，果然听见她拨通了上一个电话。

    “周先生，林小姐坚持要我们把款子退回到您账户，然后她自己付钱买下。对，她是这么说的……您的意思是，假装做一次全额原路退回，然后收林小姐一半的款？哦，好，可以说是折扣。可这样的话，我们会多出来一笔账，财务轧不平。”

    “收款的操作按预付款？哦，我明白了！”

    柜姐兴高采烈地拿着POS机重新回到休息室。

    有意思。

    顾北想。

    让后他看到了休息室里皱眉头的林棠晚。

    柜姐感叹着：“您运气真好，我们这条裙子，目前库存只有两条，昨天集团刚披下来的特价预算，今天买只要半价！”

    半价！省了好几千！

    林棠晚更满意了，不疑有他，开开心心地刷了卡。

    但开心没几分钟，迎面碰上一脸笑眯眯的顾北：“林棠晚，怎么？悄悄搞定了结婚？你这是怕我出不起红包，还是怕我拿有色眼镜看你啊？要不要我给你重申一下冬葳的职场文化？首先，我们不排斥办公室恋情，其次，我们包容女员工生育自由，第三，我们支持员工把家庭重要性凌驾于工作之上。”

    他绕着林棠晚踱步，然后顿住，直勾勾看着她：“我刚刚可是听到了，你退了它，又买下它。到底怎么回事？”

    CEO顾北最大的爱好是八卦，整个公司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

    比如连姚宁是个妻管严，回家每天不管多晚，要给第二天在家玩的老婆提前做好午饭，这样的小道消息都知道。

    林棠晚退了一步，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解释：“这不是我们要做喜事多多项目嘛，我跟周颂予过来做线下调研。可调研总要接受他们服务，我们就假装要结婚的新婚夫妇，试了他们几件衣服，最后留下一件。本来计划是直接退掉，可是一来我穿过这件了，二来我也挺喜欢的，就让他们把上一笔钱退给周颂予，我自己买下来。”

    她一脸坦荡，脸上满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的澄澈。

    林棠晚为周颂予觉得不值：他似乎还在原地等待，而顾北已经翻了篇儿，进入到和女朋友来买婚服的阶段了。

    她有些不忍去想，如果周颂予听到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她丝毫不知道这些话听在顾北耳朵里，完全是另一番味道。

    周颂予，你也有今天！

    逛街浪费生命？

    买衣服是恋物癖表现？

    追求，什么叫追求？

    狡辩，全是狡辩！

    林棠晚看着CEO脸上狂喜的表情，心里愈发的闷，她看着宋星苒试衣服关好了门，忍了忍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毫无愧疚地准备结婚呢？你还记得曾经对别人的承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