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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长兄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弱了些,而后一声“阿英”传入耳中,沈颐抬眸望去,床边的小姑娘已哭晕了过去。

    楚济抱起她,吩咐人去请了大夫,临走前,他看了沈颐一眼,他搂着沈轩,朝他点了点头。

    宋林英伤心过度,动了胎气,楚济照顾了她一夜,待她情况好转些,方才将人交给顺平,自己换了身白衣,去了武忠王府。

    沈颐披麻戴孝跪在棺前,见他来,起身递给他根香。楚济接过朝着木棺拜了拜,又掀起衣摆想跪下。

    沈颐拦住他,摇头道:“这不合规矩。”

    “代阿英跪的。”楚济推开他,跪在地上,磕了头,同沈颐一起在棺前烧纸钱。

    过了许久,沈颐低声同他说:“楚济,我得回西北了。”

    他抬眸望向木棺,泪水在眼眶打转,他哑声同楚济说:“我答应了我娘,年底回京成婚。”

    沈颐在武忠王妃下葬的次日便领着沈轩离开了盛京。

    宋林英送别了他,又代他在墓前守了七日,然后回了太子府,按时吃饭、喝药,如王妃所叮嘱的那般,保重身体。

    楚济陪着她在墓前守了七日,然后再度繁忙起来,他在朝堂上和楚檠斗得水深火热,鲜少能腾出时间陪她,便将楚禾从宫里接了出来,陪在宋林英身边。

    楚禾这两年被宋林英养出了些孩童心性,言语间隐约有了些宋遥的影子。有他陪着,渐渐地,宋林英又有了笑颜。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沈颐收回了雁落城,班师回朝,金銮殿上求娶苏清影,然后南下。

    他走之前,宋林英同他一起去看了已逝的王妃,少年将军跪在墓前,低声说:“娘,我要去接您儿媳妇了。”

    他这一走,又是许久。楚济与楚檠的争斗渐渐分出了胜负,最后,楚檠被一道圣旨发配到了东疆。

    宋林英知晓此事是在两日后,她拿着话本去书房寻楚济,撞见陈叙跪在桌前,求楚济放他去东疆。

    见她来,楚济便起身牵着她回了房间,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坐在一旁给她讲话本。可刚讲了一半,他又被顺平叫走了。

    宋林英捧着话本接着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起身下床,又去了书房。

    陈叙仍跪在桌前,听到动静猛地抬起了头,见到是她后,又缓缓低下,眼神黯淡无光。

    宋林英在他身旁蹲下,小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陈叙张了张双唇,回她:“五皇子被陛下发配到东疆去了。”

    宋林英微楞,她不解地看着陈叙,这不是好事吗?

    “阿英,”这还是宋林英成亲后陈叙第一次这般唤她,他低声哀求道:“你帮我去求求太子好不好?”

    “我兄长不会武,楚檠随便派个人都能要了他的命,我得去他身边护着他才行。”

    “你兄长在东疆啊?”宋林英恍然大悟,可刚悟了一会又迷茫起来,她问:“不是,楚檠为何会要你兄长的命?”

    楚济拿着封书信重回书房,听到这话插嘴道:“长兄若轻易便能被旁人取了性命,如何能在那豺狼虎豹俱有的东疆存活至今?”

    “长兄?”宋林英彻底懵了,指着陈叙问楚济:“他兄长到底是谁啊?”

    “先太子楚江,”楚济先回了宋林英,他看向陈叙,沉声道:“陈叙,你我皆知,若非陈氏一族,这太子之位可还轮不到我坐。”

    说完,他将手中的书信扔给陈叙,拉起宋林英又回了房间,继续讲话本。

    宋林英却听不下去了,她抽出楚济手中的话本,眼巴巴地望着他,讨好道:“跟我说说你长兄呗。”

    “我长兄?”楚济迎着小姑娘的视线,笑了笑,缓缓道:“他是个奇人,能力、手段、权势、钱财,样样都有。”

    “许是因为什么都有了,便什么也不求,本本分分地当好他的太子,不争权,不敛财,公正断案,只要是父皇交给他的政务,无论大小,他都能处理的很好。”

    “他待我们也很亲和,会教我们书中大道,同我们玩闹嬉笑,却又有着长兄的威严,连楚檠在他面前都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宋林英困惑地盯着楚济,又问:“那他怎么会被废呢?”

    “因为他母族陈家,”楚济微微垂眸,又道:“陈家大权在手,根本不想要个明君,只想要个傀儡。”

    “他们见长兄越来越不受控制,直接发动了兵变,意欲夺权,后来失败,满门抄斩,先皇后自缢于寝宫,太子被废。”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声,说:“时至今日,我仍想不通先皇后那般野心勃勃的人是怎么将长兄养出了如今这副性子!”

    宋林英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望着他,问:“你不怕他回来夺走你的太子之位吗?”

    “都说了他是个奇人,”楚济抬手敲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莞尔道:“他被废后,我和楚谦曾偷偷溜去见过他。”

    “他那时还在同我们笑,说他要去东疆,日后不能再教我们了。我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他还写信向我道喜,说会还我一个政治清明的东疆。”

    “父皇本不想我当太子的,他不想我像他一般,毕生都在谋划、权衡,为了大局不得不做出放弃,他想我随心所欲,做个闲散王爷。”

    “太子之位原是留给长兄的,可他不肯要。”

    说到这里,楚济没忍住笑了两声。

    他继续道:“我记得,父皇说长兄的原话是,您废都废了,干嘛还要再给?折腾来折腾去的不累吗?反正我是挺累的,您给我也不要。”

    “气得父皇狠狠踹了他两脚,然后长兄又同父皇说,您这么多儿子,不缺我这一个,我瞧着楚济就不错,您把太子之位给他呗。”

    “他还同父皇列举了数条我适合太子之位的理由,成功让父皇动了立我为太子的心思,然后在他远去东疆后,我成了新太子。”

    “确实是个奇人,”小姑娘点头评价道,她想了想,又问:“可陈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陈叙怎么还活着?”

    楚济:“陈叙是母后偷梁换柱、救下来的。”

    他沉默了瞬,坦白道:“长兄瞧得通透,他知父皇对母后的心思,明白只有母后或许能救下陈叙,特在远去东疆前跑到母后身前求她保下陈叙。”

    “他同母后说,将来我若成了太子,有陈叙在,他定会对我忠心,不敢有不臣之举。”

    “那会,父皇正在同母后商议立我为太子,母后被他那句话说动,在父皇面前为陈叙求了情,出手保下了陈叙。”

    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片刻后,宋林英坐起身,捂住肚子,放肆地笑了起来。

    “楚济,你长兄这人真有趣,”她边笑边说:“我有点怀疑,他是为了救陈叙才劝父皇立你当太子。”

    虽然……但是……楚济彻底沉默下来,不得不承认,他偶尔也这么认为。

    宋林英笑了一会,又问:“你扔给陈叙那封信是他写的?”

    楚济点点头,回道:“是长兄让我将楚檠扔去东疆的,他说,这样他收拾起来更方便点。”

    千里之外仍能运筹帷幄,小姑娘歪着脑袋,动用了自己全部的脑细胞思考了一番,然后由衷感慨道:“这人,当真是神奇啊!”

    “我平生所见之人中,也就师兄能与他一较高下。”

    楚济挑了下眉,问:“齐七?”

    小姑娘点点头,说:“就是感觉,仿佛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什么难事。”

    “我初回师门之时,师兄已经心法初成,他担心我练功出错,便常守在我身边,还会为了我微改柳叶刀的内功心法。”

    “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内功心法,他说改就改,还改的有模有样!”

    她感慨了句,又道:“后来他胜了师伯,便独自一人跑去了东海无涯岛,还赢了岛内所有的同龄弟子和很多长辈!”

    “可惜,再后来,我就回了西北,”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楚济犹豫了下,试探着问:“我去查一查?”

    “不要,”宋林英摇头拒绝道:“我答应过师伯的,不以齐门弟子自称,不再涉齐门之事。”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她笑了笑,轻声说:“我记挂着他们,也知,他们在记挂着我。”

    宋林英再次听到楚江的消息,是在几日后陈叙来找楚济汇报公务。她去寻楚济时与他碰了个迎面,顺道问了他一嘴:“不想去东疆了?”

    陈叙摇了摇头,如实回她:“兄长说,若我去了,我俩都得死,若我不去,他能忽悠得楚檠只信他。”

    这人是当真有趣,宋林英弯起嘴角,笑了会又沉默下来,她望着陈叙,如实道:“楚济和我说了你的身世。”

    “猜得到,太子又不会刻意瞒你,”陈叙迎着小姑娘的视线,笑了下,说:“我不在乎他们。”

    “兄长说过,陈家,非君,却不臣,”他顿了顿,道:“通俗地讲,就是他们该死。”

    深秋的天气最是变幻莫测,刚还万里晴空,转眼便乌云密布,过道上的青年却弯起了嘴角。

    他说:“兄长还说,我虽然也姓陈,但和他们不一样,我应该活着。”

    “他去东疆之前应过我,将来会回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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