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喜欢。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加入这个行业，近距离观看选手们比赛。”
洛游没有再说“参与”而是说“看”，她自知以如今的状态，想重回前世巅峰，已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未来面对的，只能是改行，以其他身份加入这个行业。
品读着洛游认真的神色，余辽问：“和父母谈过吗？”
洛游摇摇头：“想找机会谈来着，但他们已经不在了。”
余辽神色微滞。
很那说清那一刻他心里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洛游原以为他会像这些天里遇到的所有人一样，感慨着、同情着她的身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词。
什么节哀啊，要好好生活啊之类的。
幸好，余辽什么都没说。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干净利落地滑动，随后，挨着可乐瓶的手机在桌面上震了一下。
洛游没有伸手拿，而是回头看向余辽。
他点点下巴：“关注你了，看一下。”
余辽好友列表已满，所以只是点了关注，反正只要能找到人，关注还是好友，在游戏里没多大区别。
洛游捏住手指。
街边有一辆汽车驶过，她杵在原地，像一根火柴，被经过的车灯擦亮，又熄灭。
兴奋的火苗只在洛游脸上亮了一瞬，就灭了，她沮丧地说：“我现在登不了游戏，明天再确认。”
余辽笑了，刘海遮挡的阴影在脸上移动，灯光在眼眸中交替着明亮。
他视线围着洛游绕了一圈，只看见她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
“你不想回家，剩下的时间怎么打发？连书包也不带。”
洛游望了眼墙上的木纹时钟，时针和分针即将要在零点重合。
她确实在这儿待了挺久的。
正在措辞，又被余辽的下一句打断，脸上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也是，要怪也该怪这天气，把你困在这儿。”
天气预报说，十二点半有雨，洛游并没撒谎。
这个季节的雨从不听话，任性极了，想下就下，今夜意外准了一回。
洛游越过他的目光，看见玻璃窗子上逐渐密集的水珠。
楼上的音乐声停止后，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逐渐清晰，扩大在洛游耳边。
雨滴声穿透了她的心。
不，应该是余辽看破了她的小思绪。
“你刚刚说，想加入电竞行业，想近距离看选手们打比赛，如果重点是后一句，不用非得干电竞这一行。”
洛游却执拗地摇摇头：“那不一样，我想去你的俱乐部。”
“为什么非得是我的俱乐部？”他看向洛游的眼睛。
正说话的功夫，楼上的客人结束了唱歌活动，醉得人影歪斜，左摇右晃地倚靠着下楼梯。
每个人经过时，目光都会在洛游那边停留一会儿。
她穿得少，一件运动衫和运动短裤，出门前真没预料到会下雨，谁知自己一张乌鸦嘴竟说中了。
客人有的出门叫车，有的在大厅沙发上躺着等代驾，一个个脸上泛着酒气，笑眼迷蒙。
余辽朝洛游挪了几步，高高的身子刚好遮住她被空调吹凉的双腿。
两人挨得挺近，洛游垂下眼，坐在高脚凳上时，双脚会悬空，她越想控制，双腿就越不听话，肌肉紧绷着，还是不小心磕到了余辽的膝盖。
余辽很轻微地挪开了腿，挡着路过人不怀好意的视线的同时，和洛游之间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洛游脸颊发热，鼻尖被一股似有若无的薄荷香侵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离，正当洛游的紧张值无限上升时，前台小哥的出现解救了她。
“我来了我来了！”小哥越过余辽，冲他简单微笑，算作打招呼，随后扑到电脑前，和在门口等待的客人娴熟交谈起来。
余辽不再挡着洛游，而是伸手从前台的小盒子里翻找着什么。
洛游看他勾出一串钥匙，又提起桌上那三分之二瓶可乐，转身往楼上的方向走。
他声音不咸不淡的，迈上一节台阶后，转身冲洛游招了下手。
“来。”
洛游僵着没动，因为不确定他这个“来”的意思，是要邀请她做什么。
“楼上在三排。”余辽说。
洛游一愣。
那余辽叫她上去的意思是……和他的队友们五排？
肢体反应比大脑快，洛游握着杯子，哒哒跑上楼，仰头冲着比她高两级台阶的余辽道：“真的吗？你们要带我玩？”
余辽瞥了她一眼：“不是带你。”
“试训。”
他抛给洛游一个“懂吗”的眼神，这里客人来来往往，不便开口多说。
洛游笑了，她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太久没见过在游戏上大展身手的余辽，心中来回奔腾着一只小猫。
她轻快地跃过台阶，低矮的马尾晃荡着扫过肩颈，很快就赶上了余辽的步伐，在超过他时，回身亮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知道啦，小队长。”
余辽脚步一顿，嘴角不自觉翘起一个弧度，盯着洛游背后轻轻摇晃的马尾，一不留神，差点就要伸手抓住了。
束起马尾的橙色发圈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弟弟养过的一只猫。
两人总是趴在地板上，摇动尾端扎满橙色羽毛的逗猫棒，诱哄沙发底下的小猫出来，一趴就是一个下午。
成年之后，反而很少有耗上整个下午的耐心，去等一只小猫的时候了。
余辽并没走很快，在一扇门前停下，像是在等她。
洛游辨认出这是上次碰到余辽的走廊，她看着余辽掏出钥匙，神秘金属门就要被打开了。
墙壁很厚，门没开之前还只能听到细碎的音乐声，像是被金属切割成了不连续的片段。
等门完全向洛游敞开后，她一下子捂住了耳朵。
音乐声喧嚣不绝，鼓点震得她胸口发麻。
墙壁边沿是黑白线条式的流光，随着音乐节奏变化快慢，幽深大理石台面上隐约闪烁着斑驳的光点，洛游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正踩在一条银河上。
余辽走进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低重的音乐，顺便打开大灯。
屋子一下变得敞亮。
耀眼的白光下，那布满流光的墙壁和地面瞬间黯然失色，随之淡去了一切暧昧和欲望，显得苍白又冷清。
其实说构造不同，只是用最大包间改造的简易训练室，最中央的沙发和茶几并没移动，只是在四周添加了四把电竞椅，配备了用于直播的各种装置。
洛游惊喜道：“你们也要开始直播啦？”
余辽瞥了她一眼：“还早呢。”
“估计等你毕业了才能签完合同。”
室内被灯光晃亮后，其中有三把电竞椅纷纷扭转向门口，露出三颗脑袋。
“诶？诶——？”
三人看着跟余辽一起走进来的陌生女孩，齐刷刷地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洛游行使着注目礼，姿态重现被拍摄时的拘谨。
“余辽哥，她，她是……”小洲离门最近，也是最先看到两人的，然而刚开口，舌头就拧了结。
洛游礼貌问好：“ 小放哥，小洲哥，小烊哥好。”
话音刚落，三人全都变了脸色。
罗文栋就差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孔问余辽了：“她认识我们？”
余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还是小洲反应快，掀了罗文栋后脑勺一巴掌：“id都叫出来了，还能不认识？”
余辽把洛游引到沙发那边，示意她落座，轻描淡写跟几人介绍道：“战队的粉丝。”
罗文栋松了口气，热络地接过洛游手中的杯子，替她倒满可乐。
“我说嘛，怎么会有人连着好几天来我们店光顾，你还亲自招待。”
洛游板板正正坐在茶几面前，到真有点学生样子，她被罗文栋说得心虚。
身边还坐着个少言寡语的余辽，她不知道该开启什么话题才显得不那么突兀和尴尬。
想到刚刚被他一眼看穿了心思，还是不要随便说话好了。
罗文栋把盛满可乐的杯子递还给洛游：“可乐无限续杯，对了，吃水果吗？”
“谢谢，不用了。”洛游把杯子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明明都是前世玩得很好的朋友们，眼下被这么围着，她却拘谨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残留的影响，这群人对她还蛮友好的。毕竟前世她和余辽分开后，偶尔需要直播水时长，找不到五排搭子时，这群朋友还是不计前嫌地来滴她上车。
正常情况下，要是看见陌生人闯进自己的训练室，一般都会让对方离开的吧。
余辽步入正题：“不是五排缺人？可以给她找部手机。”
罗文栋下巴悬在空中：“啊？可我们排位已经——”
话还没说完，他被小洲狠狠撞了一下胳膊。
“噢——是，我们四个人打不了五排，要不你跟我们组个车队？我们正好还差一个辅助位。”
洛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点点头。
“你想玩哪个位置？”余辽侧过身，双眸看向她，并不夹杂什么想“照顾”她游戏体验的因素，而是用极为正式的语气，就像在对待一位真的试训选手。
这几个人都是打固定位置的，除了小洲偶尔手痒想跑别的分路玩一玩，其余人都很按部就班练习自己将在赛场上用到的英雄。
洛游本想谦让的，但为了通过“试训”，干脆地对余辽说：“我要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