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林悦笑了笑,打量一下四周,确定暂时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说话,便又朝婶娘眨了眨眼睛道:“不过呢,你们三不五时也得来劳作劳作,免得到时候旁人嚼舌。”

    “那是自然。”

    “只能你们,齐家村旁人不行。你们也看出来这是白书记的意思,肥肉但也不是谁都能啃一口。”

    “对对对。”

    “所以,你们得保密,这事除了咱们四个不能叫别人知道,就是回家,你们媳妇也不能说,你想齐家村里谁不认识齐一舟,这人少分得就多,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吧。”

    “是这个道理。”

    “那要不这样,今天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们干活,明日一早你们过来,旁人要是问起,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来帮忙的,明白不?千万别往外说,我算过,簟村户数少,满打满算一户能分四百多,家你们两户也能分四百左右,再多人就……”

    “你放心,这个我们明白!”

    齐老二拍着胸脯。

    齐老四要精明些,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虽有所怀疑,可想着有他跟齐一舟这层关系,谅她也不敢。

    两兄弟环视一圈,眼神得意洋洋,只有齐家婶娘看向林悦嘴角那抹笑容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天傍晚,林悦让林虎领人把如今翻新过的棉花地重新丈量一番,趁着月色又让林虎召集各家大人,连秀兰和林花也被喊来,一时间林家院子里站满了人,方梅烧了热水沏了茶,齐一舟在院子里撑起两盏矿灯,关优优和周月凤做起书记员搬着方桌坐在林悦身后。

    “今晚,我们要偷偷干件大事,尽管不知道能不能成,但至少我是信心百倍的。”

    “白书记发过话,咱们怕是吃不上公家饭,就看咋们这趟做得漂不漂亮。”

    “让大家伙吃饱饭,让娃娃们有学上,让年轻人能出去看世界,让生孩子的不那么凶险,也让老人有看病养老的,咱们只能这么干!”

    “家里有青壮年的按两个人头算,其余的老人小孩都算人头,咱们共产但分包到户,这地就不划分了,簟村从来都是一家人,多劳咱们就多得,若残疾身体有恙那就力所能及。”

    “如果没其他异议,户主上前来签字按手印。”

    林虎第一个上前,然后是林海,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来签字,林悦在旁看着迟迟不见秀兰,四下搜寻一番也未有发现。因为人太多,林悦一直抵着房门,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门框踮脚,掌心落入温暖大手中,一回头齐一舟已站在她身后,两人贴得极近,林悦能感受到他的心脏“突突”直跳。

    “齐一舟,你做什么?”

    齐一舟伸手手臂从身后揽过她的腰将人紧紧贴在胸前。林悦受惊人朝后倒去,稳稳地被身后的人拥入怀中。

    院子里灯火通明,只有房门前一角隐在黑暗中。齐一舟的掌心滚烫熨贴在她小腹上,绕是初夏暖意能直抵全身。

    “明天去县里拍照,去不去?”

    他的声音嘶哑,呼吸贴着她的发梢。

    “明天不行,林场那块地还得再撒次草木灰。”

    “叫林虎带人去弄,这点事他做得来。”

    林虎此时正被人簇拥着登记家里的人头,上次被簟村老少这般推举他还是去矿上报名那会儿,矿区出事贴进去一个月的工分没有着落,乡里虽然没说什么,可牵头的赵八方已经下狱说是偷工减料换了指定给矿上用的水泥。赵八方八成要吃枪子儿,这时候谁也不敢去乡里多问一句。

    “去照什么像?谁去?”

    “咱俩,结婚照。”

    林悦承认齐一舟的声音带着蛊惑,所以第二天一早被从床上薅起时仍不解地问方梅:“娘,你说齐一舟咋知道要去照结婚照的?”

    “你这孩子,人家那是上心呢。我听你爹说,齐一舟想你们结婚先去小楼住段时间,怕你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开口。对了,你那小楼收拾出来没,要不要我们去给你搞搞卫生?”

    “去小楼住,齐一舟是认真的嘛,那里只有四面墙壁,里面什么家具也没置办呢。”

    方梅没再说话脸上表情自然是不信,在她眼里齐一舟可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便让林悦若是不信就去小楼看看。两人出门时,关优优正过来送书听说两人要去县里照相便要跟着过去,未了又拉了周月凤,周月凤撺掇向东把林场的皮卡开出来。林生站在门外忸怩作态地问:“姐,我能去吗?”

    林悦一听干脆让林生把大丫接上,一行人在村口等向东。

    关优优路上给向东解释,说县城里新开了家新华书店他们想去看看,顺便再去学校问问林生下半年入学的事。向东有些纳闷,关优优这种城里来林场的姑娘怎么像是要在这里扎根似的,每天跟着周月凤后面,两个人挣一个人的工分还吃不饱肚子。

    “那他们呢?”

    向东指着林悦和她身后的齐一舟,以及不远处架在脖子上的大丫和气喘吁吁的林生。

    “你开你的车,管那么多闲事干啥!”

    林悦没说话,关优优不想插嘴,而且她听周月凤说过,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向东好像对林悦有点意思,这不是齐一舟瞬间出场给截胡了。关优优对齐一舟并无多少情感,但她留在林原齐一舟肯定是帮过忙。在她心里,区区向东肯定没法跟齐一舟相提并论。

    一行人上了车子,齐一舟坐在副驾驶,林悦关优优和大丫坐在后排,原本周月凤也在后排,她见林生翻上后斗非要拉开车门跳下上去。

    她说,再吹一吹林原的风,说不定哪天就吹不到了!

    林悦知道,周月凤也许很快就要离开林原了。

    向东将车开出林场,已经入夏,风中夹杂着热浪扑面而来。

    林悦摇上车窗,大丫伸出满是划痕的双手小心翼翼趴在窗户上,她近来也下地干活。秀兰姐说领了工分不能一点力都不出,要么是她要么是大丫,她家总有个人在田间地头。

    众人没真想着大丫能干点啥,可这小丫头真就一弯腰一整天,别人拔草她也拔草,别人培土她举不动锄头就拿了把小铲子勾着腰一点点往后趟。

    林有心疼孩子,特意给大丫做了个小矮凳挂在腰上,让她弯腰时也有个地儿做做。

    她从不叫累,即便摔了碰了也不掉一滴眼泪,只有林悦偶有一次问起时,大丫才哽着嗓子说,我爹不要我们了,我再不帮着我娘,她就要累死了……

    秀兰很苦。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拿了个东西下来,每逢阴雨天总有些不舒服,腰也酸,小肚子空落落的总好像丢了什么似的犯糊涂。

    林昌平跟方寡妇的事喧哗一阵子,风头刚过去又出了矿上这事。队上给她说了,林昌平估计要判个几年,方寡妇那边暂时没别的说法,只是让昌平父母暂时从家里搬出去,否则闹事的天天堵门,她的日子也没法过了。队上还说昌平父母想回簟村来住,说是给出去的房子也不用收回来,他们老两口在村尾支个棚子等过了苦夏再说。

    秀兰没法说话,只说由着村里安排。大丫年纪小,大人说这些也不避着她。她知道爷爷奶奶不喜欢她,从小也不在他们跟前晃荡,加上先后几次闹得不可开交,她一个孩子旁观看着,只觉得爷爷奶奶连同阿爹要一起加害她娘。

    小小年纪,心里积压着事情,愈发沉默愁眉不展,便是此刻坐在车子里,面上也丝毫不见喜色,她趴在窗户边,明明是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神却是空荡荡的,林悦瞧着一阵揪心,揽住大丫的肩膀低声说:“等下进城你看中什么,给姑姑说,姑姑给你买。”

    大丫仰着头朝她挤出点笑意,又扭头看向窗外。

    一行人到了县城后,关优优拉着周月凤去逛书店,向东要去买林场缺的机械配件,林生原本是要跟着林悦和齐一舟的,本周月凤硬生生喊走,大丫原本也要跟着去,被林悦牵了没撒手。大丫很拘谨,明明什么都好奇得很,一双眼睛却不敢四处打量,双手紧紧揪着林悦的衣袖生怕自己走丢了。

    “姑姑,别把我弄丢了,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她怯生生地张口。

    林悦心头一颤,双手托起将她整个人抱起。

    “这样,你就不会丢了。”

    大丫很轻,六岁的女娃子怕只有三十来斤重,林悦用力将她往上托了托,只听身后传来齐一舟说话声:“我来吧。”

    下一秒,大丫从她手中飞出,被齐一舟架在脖子上,到底是孩子惊叫出声双手紧紧抱着齐一舟的脑袋。

    “别怕,摔不着你。”

    齐一舟牵起林悦的手快步朝集市走去,原本他们是计划先拍照再慢慢逛,不过带着大丫总要带她先看看。林悦走走看看,举着三根糖葫芦,齐一舟不要她便包起一根塞进大丫的小挎包里。

    县城跟乡里不同,偶尔有几家敞着门在门口摆摊子,卖的都是些小件的日常用品,不赊账收现款不退不换的,林悦买了两块香皂茉莉花味道的,她想买花露水可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猜测八成还没有上市。

    杂货铺上齐一舟挑了两朵胸花,大红绸布绞成花瓣中间串了几粒珠串,居然要两块钱一对,林悦还没张口齐一舟已经掏钱付了。拍照时齐一舟将胸花拿出来别在她前襟上,大红底色衬得她犹如娇艳盛开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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