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冯老道死了，把学生托付给左小姐，左小姐应承了，让学生拜师，学生说我不要。

    左小姐晚上给师父烧纸，哭唧唧打小报告：“带徒弟好难啊师父我能不能丢给师兄啊？”

    师父说术士要顺天应命。

    左小姐委屈屈，左小姐哭唧唧。

    左小姐委屈完了哭完了还是要带孩子的，倒霉孩子、学生问她怎么哭了。左小姐说我一想到自己要死了你这孩子就会走弯路就愁啊。

    学生愣了，把她这话当玩笑了。

    左小姐看他：“你要不要成个亲生个娃啊？”

    左小姐老了，眼角有细纹了，但还是很漂亮，岁月磨掉她的青稚，琢了一抹成熟，火光摇摇晃晃的，学生红了脸，左小姐一拍大腿：“成！明天就给你说媒！”

    有一点人情也是好的。

    左小姐找了媒婆，一个一个挑姑娘，这个太泼辣，不行，这个刻薄，也不行。

    学生就在一边看她絮絮叨叨。

    她转头问学生你相中的有没有。

    学生心里生出烦躁，脸上发烫，不敢看她，随手指了个姑娘，左小姐看了，算了八字，并不匹配，这姑娘命不好，怕是个早去的。

    “就这个！”学生见她犹豫，拍了桌子。

    左小姐撇嘴：“你这么凶做什么？说不定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呢？”

    学生说：“她看不上我我就谁也不娶了！”

    学生瞧左小姐，左小姐低着头，幽幽叹了口气。

    左小姐去看那姑娘，姑娘正被她爹，她兄弟拉扯着，姑娘求着喊着，左小姐问怎么回事，旁边的人说这家要卖女儿去菜市场做米肉呢。

    左小姐心里一坠，上前，拦住人，说不如卖给我做个婢子。

    那家人收了钱，把绑着姑娘的绳子给了左小姐，左小姐松开绳子，带姑娘去买了馒头，姑娘一边吃一边落泪，惊魂未定的模样让左小姐心里摇摆。

    左小姐问姑娘，愿不愿意和自己的学生成亲。

    姑娘咬着唇，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感激，点了头。

    学生和姑娘就稀里糊涂结了亲，大红的盖头，大红的衣衫，左小姐不算师也不算长，站在一边笑盈盈的，学生问他怎么这么高兴，左小姐给了他一本春宫图，学生脸都红了，指着她说你一个出家人……

    大抵是成了亲，学生开始懂事了，左小姐却更加叹气了，她用了一个姑娘把学生留在人世间，这对吗？这公平吗？

    左小姐摁着泛疼的心口，嘴唇都发紫了，学生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我昨天走炁走岔了。”

    “……”学生给她倒热水，“一大把年纪了少折腾自己。”

    折腾我的只有你这个倒霉玩意。左小姐一边应一边想，这倒霉玩意就是来克自己的。

    左小姐幽幽叹了口气。

    学生卷了袖子给她擦脸：“叹什么气？”

    左小姐说：“你拜我为师好不好？”

    学生说：“等你能通天了再说。”

    “通天要修炼好久好久，哎，我活不了那么久的。你拜我嘛，我不想你走错路的。”

    学生掐左小姐的脸：“你走过吗你就说是错路？”

    左小姐心一哽，差点一口血就吐学生脸上。她咽下去了，转过头不肯说话。学生以为她生气了，小心地坐在一边：“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左小姐却觉得他没说错，她没走过，怎么能说错呢？

    左小姐吐出了一口气，眼泪汪汪的。

    学生慌了，给她擦眼泪。

    左小姐推开他：“你说的对，我确实没资格当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