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轻轻沉默了片刻。
沈晚白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她静静看着秦轻轻，“你认识他？”
秦轻轻一愣。
而后才狠狠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能得你青睐，定然有过人优点。”
“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沈晚白平静道，“他是我的师弟。”
秦轻轻怔然，嗫嚅了嘴唇。
“师弟……？”
此时登天梯已经正式开始。
刚开始的人最多，人群密密麻麻站在一起。
秦轻轻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沈晚白。
但对方面色不变，依旧全神贯注。
她在看天梯上的人。
天梯上有许多人。
有的是天赋较低的修士，走不过一百步便已经汗流浃背。
有些是天赋高的修士，一路轻松往上。
沈晚白看见了曲不凡。
曲不凡的面容较为俊美，丰神俊朗，放在修士中也是极其突出的存在。
她察觉到了重曦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似是讶异。
她看见了另一名修士，他衣袍遮盖住了身形，却颇为狼狈，身上也有血迹，但走得同样很快。
她抬眼看起，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却未曾看见谢衿月。
沈晚白看到最后，收回了视线，抬眼再瞥向秦轻轻的时候。
却见到对方有些恍惚，也在愣愣看着登天梯。
不对劲。
秦轻轻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是从她提及谢衿月的那刻开始的。
沈晚白开口，“你认识他。”
这次，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秦轻轻倏然僵住。
沈晚白没有在意对方是什么反应，而是又收回了视线询问道，“你在想什么？”
秦轻轻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否认，但在对上对方目光的时候，却败下阵来，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他……”
“在遇见你之前，他也曾经帮过我。”
“什么？”沈晚白又反问。
秦轻轻皱眉，她停顿了许久，像是在回忆，“我之前在大街上有遇见过一个乞丐，看他很可怜，就给他施舍了一些东西……”
“然后他告诉我，他叫谢衿月。”
“因为那时候对他印象深刻，所以一直记到现在，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遇见了。”
说完，秦轻轻低声道，“甚至师姐你还说，他是你的师弟。”
“乞、丐？”沈晚白重复着这两个字，看着秦轻轻，眸光中蕴含了些许笑意，但语调平静问，“是这样吗？”
明明对方是在问这个问题，但是秦轻轻总觉得其中还带了些其他东西。
直觉告诉她，沈晚白并不信这些。
对方现在虽然是笑着的，但似乎并不高兴，眼神有些凉。
秦轻轻有些心惊，在心底打鼓。
但是沈晚白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去了。
秦轻轻连忙追上，“师姐……”
“师姐你去哪。”
沈晚白脚步未曾停下，只是回头轻瞥了她一下。
秦轻轻也不明白。
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要走。
她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猜测，只能立马跟上。
沈晚白的离场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她虽是宗门大师姐，但登天梯这次大比，并不需要由她来评定。
所以她离去之时，也只有重曦以及重阳长老回头看了她一眼。
重曦俨然有些惊讶，她深深看了眼沈晚白，见对方的确未曾有任何变化，这才蹙眉。
她走得迅速。
而也就是在离开的下一秒，人群中发出了一声爆呵以及欢呼声！
“曲不凡第一了！？之前怎么极少听过这号人物？是曲家之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记得先前他方才回来的时候，曲家之子与沈晚白有婚约，不过那时他天赋奇差，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得了清云剑宗青睐。没想到几年不见，竟也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这才过了一刻钟，他竟是已经爬上了一百阶梯了！此子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
底下之人惊叹于曲家遗落在外孩子的天赋，而重阳长老却是黑了脸。
他沉沉看着曲不凡，而后又瞥了眼重曦，忽而道，“曦儿，你觉得此子如何？”
重曦震惊地看向了重阳长老，有些不明白对方意思。
“曦儿，有些事情为父不想瞒着你，”重阳长老叹了口气，而后意有所指，“先前将他许给你沈师姐，是因为他那时是个废物……我们又恰巧需要曲家帮忙。”
重曦愣住了。
她嗓音干涩，不可思议道，“所以，你们牺牲了沈师姐？”
那……
先前那些都是真的？
重曦想到沈晚白曾经说过的话。
她心中有些慌乱。
而重阳长老却是轻瞥了她一眼，冷哼了声，“我曾经未曾教过你这些道理，眼下你年龄也大了。”
他站在高台之上，衣袖翻飞，面容冷漠，鲜少有了几分长老气势，“修真界强者恒强，单靠修炼是不够的，唯有吃人。”
“站在他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高更远。”
重阳长老意味深长的偏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底多了几分慈爱，“你我，皆是如此。”
重曦猛然退后一步。
重阳长老的话对她而言冲击过大，她自小接受的便是正派教育，信奉万事万物靠自己。
她脸色有些苍白，“爹，你的话我有些听不懂。”
“没关系。”重阳长老声音淡淡，“你以后会懂的。”
你以后会懂的……
这句话长久留在了重曦的脑海中。
她抿唇。
看向天梯之上的曲不凡。
曲不凡之下，无数修士面容通红，想要追赶他的身影，但曲不凡依然不疾不徐，走在最前面。
他的身后不远处，是一名黑袍少年。
曲不凡也察觉到了重曦的视线，有些诧异，而后冲她爽朗一笑，用口型说了句“等我”。
重曦心头骤然跳了下。
她又将眸光转向了重阳长老，眼底茫然，最后又坚决摇了摇头。
不，她不懂。
她不想站在他人的肩膀上。
还有沈晚白。
她要去找她道歉！
此刻的曲不凡站在天梯之上。
他回眸，看向那名黑袍少年，笑着问道，“你现在还好吗？”
这句话是客气用词。
实际上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很好。
而黑袍少年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却也未曾超前一步。
闻言，他抬了抬眸子，开口了。
让曲不凡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嗓音沙哑，与身形并不相符合，像石子划过地面发出来的声响，有些难听。
“我很好。”
对方戴着半张面具，曲不凡却能清晰感觉到，他还只是一名少年，拥有一双漂亮的眸子。
曲不凡有些惊讶，但紧接着，他扬了扬嘴角，带出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在听到名字时，犹豫片刻，答道，“尹千。”
“好名字。”曲不凡笑了笑，“那一起走？”
“好。”少年点头。
＊
沈晚白并不知晓这边发生的事情。
她近乎冷静的到达了屋内。
方才秦轻轻的那套说辞，她并不相信。
她开始思索谢衿月重生的可能性。
重生在，比她更久以前。
如若是这样的话，这会是谢衿月第二次骗她。
但他为什么要骗她？
沈晚白开始思索这一切的可能性。
谢衿月并不是一个说到不做到的人，因此肯定会来清云剑宗。
但是……为何会不在此处？
这个想法方才落下，她便敏锐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甚至，朝着她这个方向逼近！
沈晚白没有犹豫，手中剑意瞬间凝聚，朝着对方方向而去。
“沈师姐！！”
“救我！！！”
急促的呼救声让她的剑意停留在了声音传来位置之前。
沈晚白蓦然抬眸。
紧接着，便见到了对方的身影。
对方是一名小弟子，浑身是血，但她记忆力向来不错，一眼便认出，对方正是先前弟子大会上，说她比不过重曦的弟子。
但是眼下，他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甚至满地乱爬，腿都在打哆嗦，泪流满面，就差尿裤子了。
对方见到她，跟见到了什么菩萨似的，狠狠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
“沈师姐！！刚刚有人要追杀我！！！救我！！”
沈晚白：“……”
她面无表情：“你受的都是皮外伤，不会死。”
“怎么可能！？？”
方才那少年分明很用力！！他痛得不行！！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仿佛要证明自己般，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不止我一个人出事啊！我们几个原本看见登天梯太无聊准备走，没想到刚走到半路，就遇见不知道哪莫名其妙一个人，给我们一人来了几下。”
“甚至……甚至……”弟子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讲清楚，“甚至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半刻钟后。
沈晚白看着躺在地上的弟子几人，晒干沉默。
“你看吧！我就说吧！”偏偏弟子还不知道，非要扯着嗓子大喊。
“他们只是睡着了。”沈晚白语调淡淡，瞥了眼地上躺着的弟子们。
被灵力创伤造成的轻微睡眠，对方实力应当不高，或者说压根没想下死手。
她说完，空气中灵力骤增！
好几个弟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有些傻眼，“这……不是，这哪儿啊？”
最开始浑身是血的那名弟子有些破防了，“师姐！？”
“可是……我刚刚明明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