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晚席上,你因为右手‘半残’拿不了筷子,只能左手执勺笨拙地舀菜。

    谁承想根本就轮不到你动勺子,满桌的人都轮流给你夹菜,你这口还没吃进嘴,下五口就已经到碗里了。

    宋江、晁盖、吴用、花荣、秦明、林冲……甚至其他桌的阮氏三雄、张顺、童威童猛等人也来凑热闹,跟比赛似的一个接一个投喂你。

    你坐在林娘子和秦娘子中间,她俩一左一右齐上阵,就差没直接喂你嘴里了。

    李俊放了碗鱼肉在你面前,说刺儿都挑干净了,让你放心吃。

    张横倒是罕见地没跟你拌嘴,在盘子里撕了小山似的烤鱼,非常帅气地摆在你面前,说什么他吃不了也是浪费,让你替他多吃点儿。

    行吧,看在烤鱼的面子上,你以后可以考虑不叫他兔板牙了~

    就这样,经过一晚上的逃荒式的胡吃海塞,你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成功被吴用推回去了。

    你别说,这轮椅还真有点儿用。

    等等,你忽然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这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你每回宴席结束都要和……

    你仰头看了眼吴用,他似乎看穿了你的心思,微眯起眼朝你笑了笑,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活脱一个计谋得逞的老狐狸。

    …………

    你现在提出换个院子住还来得及吗?dT-Tb

    后来你才知道,对于座次一事,宋江提出眼下暂时不分功劳高下、年龄长短。梁山泊旧有各位头领在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各位头领在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看众人出力多寡、功劳高下,再另行定夺。

    你在不知情的时候已被众人安排好了位置:

    左花荣、右戴宗,桌上还有个矮王英。

    (王英:你说谁矮?俺问你说谁矮呢?!)

    听说那天秦明非要让你坐他前头,说你救他一家老小,自己怎么能坐你前面呢?!

    霹雳火一着差点掀了桌子,宋江等人劝了好久才将将劝下。

    照王英的话说,总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坐哪儿不是坐啊?

    花荣:(捏紧拳头)(剑眉紧皱)所以这就是你坐在我跟小幺中间桌子上的原因??

    王英:(理直气壮)俺坐后面看不见,可不得往前蹿一蹿嘛!(脖子一仰)咋,俺妹子都没意见,你有意见?

    (你:我不在,勿cue谢谢)

    花荣:(深吸一口气)(四处翻找寻觅)我的画雕弓和紫羽箭呢?!

    公孙胜算了一个黄道吉日,晁盖带着山上大小头领一起焚香祭天。

    宋江命通臂猿侯健连夜赶制了一面杏黄大旗,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立于聚义厅外。

    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望着空中咧咧作响的大旗,你心中也有些热血澎湃。

    你知道,自今日起,梁山有了真正的魂,也在这乱世扎下了根。

    没过几日宋太公和宋清也到了梁山,山上又是大宴三天。

    你摸了摸近日愈发圆滚的小肚子,不由有些惆怅。

    酒肉吃多了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爹爹您尝尝这汤,”你给宋太公舀了碗鸡汤,“小幺炖了一上午呢,可鲜了!”

    宋太公笑呵呵地接过碗,却并未着急喝汤,转而看着你担忧道:“幺儿啊,我听闻你与三郎在江州遭了牢狱之灾,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

    你这些日子按时按点儿喝药换药,就是为了不在自家爹爹面前露出破绽。

    如今右臂的线也拆了,你再将养些时日就又能上房揭瓦(划掉)出人出力,积极建设大好梁山!(认真脸)

    你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爹爹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气运可好了!这些年哪儿受过伤啊?而且有天王哥哥他们在,我跟哥哥都好着呢!”

    身后的王英闻言差点儿喷出去一口酒,你背过左手悄悄怼了他一拳,在他呼痛之前郑天寿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离了主席。

    许多道目光齐齐落在你身上,其中最戏谑的那道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直接身子一侧完全背对着吴用,继续安抚自家操心的老父亲:“爹爹你就放心吧,女儿这不都好好站到爹爹面前了?这汤再不喝就凉啦!岂不是白瞎了女儿的孝心?~”

    宋太公成功被你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但这并不代表宋清也是个好糊弄的。

    他在你耳边用你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伤都已大好了?”

    “?!!”

    你回头给了宋清一个惊悚的眼神,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哥远不仅是一个只能看、不能扇风的‘铁扇子’。

    宋清微微勾唇,抬手捏了捏你的小肥脸:“再有下回,我可不帮你瞒着父亲。”

    “别呀小哥!”你赶紧抱着他的胳膊讨饶,“我知道小哥对我最好了~哥哥~”

    宋清哪禁得住你这般,没一会儿就绷不住了,认命地叹了口气:“说吧小祖宗,想吃什么,小哥给你好好补补。”

    “蜜三刀!”你瞬间两眼放光,“外头卖的没有哥哥做的好吃~”

    “小馋猫。行,今日是来不及了,我明日一早就做了给你送去。”

    “小哥,我没了你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宋清毫不留情地拆穿你:“我看你是离了蜜糖不能活。”

    “……”

    看不说破嘛!<(`^′)>

    席间公孙胜向众人道别,说自己思念母亲与恩师,想回乡探望,以尽孝道。

    谁知李逵那厮不知又使什么性子,大庭广众之下摔碗离席,无端坏了大家的酒兴。

    宋江随后也跟着出去询问缘由,厅内众人一时寂静,气氛莫名。

    你见状赶紧端起酒碗朗声道:“铁牛哥哥吃醉了酒,正耍性子呢。哥哥们莫管他,咱们继续吃酒就是!”

    待宋江回来后你才知道,原来李逵先是见了你们一家团聚,后又听公孙胜也要去探望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家中年迈的老娘,一时伤心,这才失了态。

    宋江已允李逵下山去接老娘,还与他约法三章叫他速去速回。

    可宋江仍不放心,第二日又传来朱贵与戴宗,托他二人照料一二。

    朱贵与李逵是同乡,都是沂州沂水县人氏;戴宗与李逵相识最久,腿脚又快,若是出事也能及时来报。

    临行前你给了戴宗三瓶药粉,嘱咐道:“哥哥也别再等了,只现在与掌柜哥哥一起快快下山去寻铁牛哥哥吧。”

    “妹子是担心铁牛惹事?”

    “铁牛哥哥虽跟我哥约法三章,但我怕他不去找事,事会来找他。”

    “铁牛哥哥脾气不好,两位哥哥一路上多担待些,若实在忍不了便记着,待回山来我哥和我自有法子教训他。”

    “这几瓶药粉哥哥带着,若是铁牛哥哥实在不听话就直接拿一个出来砸了,这样他就动不了了。”

    “这药粉竟这般厉害?”

    朱贵好奇地拿起一瓶瞧了瞧,眼中似乎还闪着精光。

    “那当然!”

    说起这个戴宗可就有的聊了:“当初我就是靠妹子那两瓶药粉才能一路逃出府衙。兄弟你别看这瓶子不大,往地上一砸,周身十步之内无人可立,一个个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真?!”

    朱贵的眼睛又是一亮,宛如看到猎物的狐狸:“妹子,这药粉可能给我一些?这样下次再遇到有人在店里闹事,就无需大动干戈了。”

    (你:谁闹事?人家闹事十有八九也是察觉掌柜你那酒里有蒙汗药吧?)

    “自然可以,我一会儿就去给哥哥配,待哥哥回山找我来取就是。”

    “那就多谢妹子了。”

    “哪里,哥哥不必跟我客气。”

    你目送戴宗与朱贵远去,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李逵啊,下一回山比那赵官家的排场还大,前前后后要多少人替他操心。

    只求那位黑祖宗此番能听话些,顺利接了老母亲上山,也不枉你们几人为他废的这些心力了。

    “你对那李逵,倒真是上心。”

    吴用轻摇羽扇,慢慢走到了你身侧,也不知听到多少。

    你不以为意:“山寨中众兄弟亲如一家,我对谁都很上心的好不好?”

    吴用先开始但笑不语,末了又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是吗?”

    你疑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在嘴上胜这位智多星一着的机会,可不多啊~

    反正现在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难道还怕到时候逃不掉吗?

    “铁牛哥哥看似暴躁,心眼儿却实在,性子率真耿直,跟个小孩儿一样。”

    你清了下嗓,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随后幽幽道:

    “总比某个爱多想、让人猜不透、还特别难哄的人来得好相与吧?”

    你专门在‘特别难哄’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在吴用眼中宛如即将炸毛的小猫儿。

    还没等他勾起嘴角,面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等等,

    谁爱多想?谁猜不透??谁难哄???

    “你……”

    吴用这边儿刚要发作,谁知你直接掉头走人,细看脚步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匆忙。

    “你上哪儿去?”

    “我去厨房瞧瞧今儿是不是吃饺子,没由来哪儿来的这么大酸味儿呢?。”

    “……”

    “宋小幺!!”

    (你:今日份惹吴加亮生气小任务,完成!~)

    梁山上的日子似乎格外清闲,你除却每日雷打不动的早起练剑外,就没什么正经事要做了。

    当初青霜剑和流光刃被你放在了戴宗家里,后来上山时花荣特地乔装打扮混入城中,取回了你的武器。

    武艺一道,你自己练习、跟别人切磋或是稍微指点他人几句都可以。唯独让你绷着脸在校场上练兵,那绝对是万万行不通的。

    你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装不到一刻钟就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且奇怪的是许多人都争抢着来你手下当兵,本来三百人的编制生生报了上千人,还有好多人因为没有多余的花名册而痛失提名机会。

    不是,你就是想找点正经事儿干,也不是想累死自己,更不是要出去另立山头啊!

    最后此事似乎传到了晁盖、吴用和宋江他们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三巨头合计了些什么,晁盖特许你只做个独头将军,练兵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倒是正合你意,不然你还得日日顶着大太阳、风吹日晒地练兵,你可不想跟你哥再‘亲上加亲’。

    (宋黑三:感觉有被内涵到– _ –)

    但是如此一来所有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

    你到底要干些啥?总不能日日混吃等死吧?

    你漫无目的地在山上闲逛,还顺手捡了条又直又长的树枝子。

    半路偶遇张顺,他看见你手里的树枝眼睛都直冒光。你见他喜欢就干脆送他了,反正自己拿着也是打草玩儿。

    张顺还得去练兵不能陪你,但他答应晚上给你抓鱼吃。

    你瞧着他兴高采烈一蹦三跳的背影有些不解,不就是一个树枝子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罢了,可能是你不懂男人吧。

    百无聊赖之际,你忽然被路边的野草吸引了目光。

    嗯?车前草?

    车前草具有止咳祛痰、凉血解毒等疗效,常见于田间路边、河沟湿地。

    你盯着那片车前草慢慢勾起了嘴角。

    你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梁山的大夫大都是晁盖当初上山时带上来的庄医,还有原有的几名医师,里里外外人数不超过十人,且医术良莠不齐,正好有你大展身手的余地。

    晁盖听闻后原想直接把医坊交给你打理,你却说只想做个清闲小大夫,不想管事儿。

    毕竟那些医师年岁个个比你大,你虽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却不想下了他们的脸面。况且领头的张陆大夫已经执掌医坊多年,比你更有经验,你还是不抢他人的营生了。

    忙忙碌碌中,仲秋佳节悄然而至,同时你也迎来了自己的十七岁生辰。

    哥哥们在聚义厅喝得大醉,你趁乱偷溜回房去拆自己的生辰贺礼。

    宋江给你编了一个新的草虫,还送了你一套银针刀具。

    宋清则实在许多,各式糕点糖果堆成一座小山,你怀疑自己吃到下月都吃不完。

    晁盖之前送你的白狐披风没被带上山,于是他又给你猎了一只做成斗篷,比之前的更暖和、更漂亮。

    花荣送了你一把轻巧的弓箭,上下两端还缝绑了兔皮,弓身上的花纹精致俊秀。

    花宝燕、林娘子和秦娘子送的都是衣服钗裙,样式时兴价值不菲,你看着都舍不得穿戴。

    至于水军众人,阮小二送的鱼竿、阮小五送的石榴绢花、阮小七送的金色大鲤鱼和一首刚开口就被你一把捂了回去的‘贺生曲’。

    你:知道的是贺声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催命曲呢???

    李俊送了你一袋子河边捡的卵石,石子光滑圆润,置于水中流光溢彩,好看的紧。

    还有童威童猛的泥塑,张顺的面人,张横的朴刀……

    哎呀太多了你也数不过来了!

    等等……

    张横为啥要送你一把朴刀?!跟他一起重操旧业做板刀面吗??!

    还有王英送你这肘子酱牛肉干嘛啊?!

    你看着桌上这些‘形态各异’的贺礼简直哭笑不得,非常担心这些哥哥们的终身大事。

    没错说的就是兔板牙?!– _ –

    咱就是说谁给小姑娘送朴刀啊?!

    那个送肘子酱牛肉的王英也!

    好吧这确实是挺好吃的……

    当你收拾完所有东西天色已然不早了,这时你才后知后觉自己落了一个人——

    吴用的贺礼呢???

    你不死心的又把东西翻了一遍,结果确确实实没看到他送的东西。

    不可能吧……他明明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怎么能不送生辰礼呢?!<(`^′)>

    “什么人嘛……从前好歹还送些笔墨传记之类的,今年直接什么都没有。”

    “哼,也是,人家都当上梁山的军师了,哪里还瞧得起你们那点浅薄的布衣交情?”

    “以后再也不给他做桂花糕了!”

    “药囊也没有了!!!”

    你边规整那一地的东西边自说自话地念叨,时不时还要闹脾气踢一脚桌椅板凳。

    殊不知自己大开的屋门旁,早就立了一道修长身影。

    院中金桂开的正好,香气弥漫,明月当空,静谧安然。

    吴用原本是要扣门示意,却正巧听到你在那儿说小话‘骂’他,索性就站在那儿光明正大地‘偷听’。

    布衣交情?

    吴用微微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意深沉又无奈。

    这丫头,又乱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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