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

    梁山再战呼延灼大获全胜,后者孤身逃窜至青州境内。

    宋江遣返了大部人马,自己带着吴用、花荣和王英,领兵数百追赶呼延灼,想要劝其归顺梁山。

    而你也终于在山上待不住了,当即动手收拾行装,告别晁盖后一人一马直往青州而去。

    青州土匪山头林立,大大小小的山大王加起来有几十个。其中二龙山、白虎山和桃花山聚集人马最多,雄踞各方,连官府也奈何不得。

    你此番下山不仅是担忧自家哥哥,也是念着自上回与武松在孔家庄一别已有两年未见,如今正好能顺道拜访故人。

    二龙山

    宋江和吴用带一百余喽啰行至半山腰,见山路崎岖,马匹难行,便干脆下马步行上山。

    谁知还没走几步,两人却听到右前方的树丛中忽然传来一道口哨声。

    这哨声吹得中气不足、虚音泛泛,一听就知道吹者技巧生疏。

    偏那人似是不死心,又连吹了两下,不仅毫无进展还险些给自己憋过气去。

    宋江与吴用原是警惕,后是疑惑,现在却只余无奈笑意。两人索性停在原地,倒要看看这后头还能使出什么花招。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你拖长调子背着双手,一步一摇地从树丛里晃到路中间。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百十来号兵马齐全的土匪,就这样被你一个连马高都没有的小女娃女土匪拦路劫道。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梁山大抵也不必在绿林江湖中混了。

    宋江被你这煞有其事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多日积郁的忧思焦虑也散了大半。

    虽然他并不愿你下山涉险,但不可否认,有你陪伴在侧,他这心着实安了不少。

    “我等来的匆忙,并未多带银两,怕是给不了大王买路财。”

    笑够了的宋江也不忘陪自家小妹演戏。只见他两手一搭,向你作揖道:“不知大王可否高抬贵手,饶我们这一回啊?”

    “没带钱?这好办呐!”

    你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支着胳膊,眉眼轻挑,目光流转间把吴用上下打量一番,足将那无赖泼皮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活脱一个见色起意拦路劫道的女流氓。

    “本大王瞧着这书生长得面皮白净,倒是个好模样的。不若就跟着本大王回山,做个压寨夫君如何啊?~”

    笑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当初孤身一人闯荡南北的时候,不少劫匪都这么对你说过。

    可惜花荣不在这儿,不然你就调戏揶揄他去了,才不跟这个老狐狸玩儿呢<(`^ ′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吴用即使知道依你这木头性子,定是在说笑着玩闹。但不可否认,他的心跳还是漏了一瞬。

    向来口舌不输人的智多星此刻也打了结巴,只微眯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状况之外的小姑娘。

    一旁的宋江饶有兴趣地来回瞧了瞧你二人,忽道:“既如此,那便委屈军师了。”

    吴用:?

    你:???

    “诶不是,要委屈也是我委屈好不好?他委屈什么呀?!”似是怕自家哥哥来真的,你顿时演不下去了,“哥你这胳膊肘怎得还能往外拐呢?!”

    “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你方才自己提的,现在怎得又赖哥哥了?”

    宋江一边揶揄你一边往山上走,你跟在他身边抱怨他都不帮你说话。

    (宋黑三:某都将军师送给你当压寨夫君了,还要怎么帮你?~)

    “小花哥哥和王英哥哥呢?三娘姐姐还托我瞧瞧她那便宜相公是否安然无恙来着。”

    宋江停下脚步抬手捏了捏你的脸:“不许对你王英哥哥无礼。他和花荣兄弟带人去桃花山和白虎山了,不日便来与咱们汇合。”

    宋江向你大概讲述了如今的局势险要,还有吴用的计策。正说着,你们却在寨门前瞧见青州知府帐下的张统制来送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足有五六个大箱子。

    看来,这便是那慕容知府迷惑二龙山的鬼伎俩了。

    待张统制走后,你们才上前报名拜见。

    山门的喽啰进寨报信儿,不一会儿你就远远看见疾步行来好几个人。

    当看到那个披头散发、戒箍灿灿的身影时,你眼睛瞬间亮了几分。

    “二哥!”

    你脚步轻快,衣袂翻飞,直直向武松冲去。

    半道上你似乎略过了一个如小山般高大的影子?

    但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现在谁能有你二哥重要啊?~

    (鲁智深:我不笑,是我生性就不爱笑– _ –)

    “欸!妹子!”

    你一个飞扑落到武松怀中,后者环住你的腰一用力,将你抱起来转了一圈。

    “我妹子来喽!”

    孙二娘和张青对视一眼,嘴边的笑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二哥,这两年你过得可好?”

    “好好好,我在二龙山上过得快活着呢!”

    “那哥哥可有想小幺?”

    “想!如何能不想?上回吴军师和林教头来时,说你随公明哥哥一同去了江州,我还为此遗憾了许久,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你们两人一句接一句唠的开心,直到一旁的孙二娘轻咳出声,你才发现自己一直被武松抱着呢。

    不过江湖儿女,性命都能相托,抱一下能算个啥?

    随后武松向你介绍了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操刀鬼曹正和金眼彪施恩。

    你一一见过礼后就抱着孙二娘不撒手:“嫂嫂你太好看啦啊啊啊!!我今晚能不能和嫂嫂睡一块儿?嫂嫂给我吃人肉包子我也乐意啊啊啊!!!

    菜园子张青:?

    孙二娘可没工夫去管自家的黑脸相公,一心只有眼前的漂亮小妹子。

    “叔叔时常念起妹子,我们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如今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我也曾听二哥说起过二娘嫂嫂和张青哥哥!其实我早就想来二龙山了,只是自从上梁山后那事儿就没断过。去年……”

    武松眼看着你这小没良心的把重点从自己转移到了孙二娘身上,选择跟张青站在一起。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小幺啊,还不快来见过鲁大师。”

    你听到宋江的呼唤,才发现自己竟还漏了一个。

    那人身形威武,一串佛珠垂至腰间,个个比你拳头还大。

    转身之时你莫名被某束光晃了眼,这下你不必瞧也知道他是谁了。

    “小幺见过大师。”

    你笑嘻嘻地搭手见礼,谁知再抬头时对面已经没了人影。

    欸?!难道这鲁大师的修行已经到达了如此境地,竟能瞬间移动了?!!

    “小恩人!”

    你顺着声音一低头,才发现人家这哪里是瞬移,分明是刚磕了头直起身来。

    等等,他什么时候跪下的?!

    你吓得赶紧扶住鲁智深的双臂向上用力,结果人家纹丝不动,你反倒是快跪下了。

    “大师这是作甚?!”

    “俺上回都听林冲大哥说了,是小恩人你将嫂嫂一家救出了东京城,还白白苦等了俺三个月。”

    “林冲哥哥已告知于我,谁叫咱俩前后脚正好错开,怎能怪大师呢?!”

    “不论如何,若没有小恩人,洒家还不知要犯下何等大错!总之,俺再次谢过小恩人救命大恩!”

    鲁智深说着便又要磕头,你拼命拽住他的胳膊大喊:“二哥救命啊!谁能来拦他一拦啊啊啊!”

    这架势,这气力,哪里是你受谢,说是你被打还差不多 dT-Tb

    待鲁智深谢完后,便带着你们往山上的宝珠寺走去,路上你干脆瘫在孙二娘身上不起来。

    要命要命,你这救人费命也就罢了,怎得受谢也这么费命呢?

    进了宝珠寺,一座高大的佛像便映入眼帘。

    尊像高逾两丈,虽金漆凋零却让人肃然起敬。微阖的眼眸中似装着万千世界、芸芸众生,无悲无喜,慈祥端庄。

    但比那佛像更抢眼的,是厅中那莫名有些眼熟的汉子。

    那汉子背对着你们,生得七尺五六傲然身材,穿一领青锻暗花衫,腰缠红白镶毛带,围着黛蓝抓角软头巾。

    你正想着这不平常的汉子是谁,谁料视线下一刻便和转过身的他撞了个正着。

    你这才看清他颊上那一搭青记,非但不让人觉得害怕,反倒为他添了三分冷峻寂寥。

    瞧着这好似人人欠他几百两银子的臭脸,你不由皱着眉头凑近几步。

    完了,你越看他越眼熟了。

    你二人同时默了一瞬,清晰地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从疑惑到思索再到恍然大明白的神情转变。

    你&杨志:“倒霉哥哥?!/蠢丫头?!”

    ………………

    你&杨志:“你叫我啥?!/你叫洒家什么?”

    你&杨志:“我才不蠢!/洒家才不倒霉!”

    ………………

    你&杨志:“倒霉蛋!/蠢丫头!”

    真是好人没好报,你当初怎么也算是好心帮了他吧?谁知这人竟还说你蠢??!

    你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这厮‘亲切友好’地讨论讨论,一旁的吴用一把将你拉住拦下。

    “你与杨制使……是旧识?”

    吴用此言算是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一个个都好奇地盯着你和杨志。

    杨制使?

    嗷!原来他就是青面兽杨志?!|д??)!!那个被七星坑惨了的倒霉蛋!!

    “不!认!识!”

    你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随后狠狠白了杨志一眼。

    你这外号果真没起错。

    原先只不过是因为看他大雨天躲在林子里还生了病,不免感叹他时运不济。可如今看来,他切切实实是个倒霉蛋。

    还是个可恨的倒霉蛋!\(`Δ’)/

    你三言两语讲了讲你和杨志的‘前尘纠葛’。谁知鲁智深一拍大腿道:

    “原来兄弟你之前说的恩人姑娘,就是小恩人啊?!”

    你:???

    “洒家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杨志也不知是不是气的,瞬间面红脖子粗,磕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索性脸儿一扭不理你们了。

    群雄入座,吃过酒后鲁智深和宋江一人一句地闲唠起来。

    你无意抬头对上杨志的视线,两人默契地将头扭到一旁并‘哼’了一声。

    你&杨志内心os:倒霉蛋!/蠢丫头!

    “大哥,你的赫赫声名听得洒家耳朵都长茧了!”

    “哈哈哈,提辖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

    “哈哈哈哈哈,哪里。如今梁山的名声可大了,这上万的官军都被你们打的落花流水!俺这二龙山怎么能比啊?”

    “那鲁提辖不如一起上山来,我们并肩干一番大事业。”

    “额……哈哈哈”

    融洽的气氛突然一冷,豪爽似鲁智深此时也变得支吾起来。

    “哈哈哈,大哥,既然公明哥哥诚意邀请,我看不如答应下来吧?”

    武松本就与你们兄妹有旧交,自是心无芥蒂。但鲁智深作为二龙山大头领,要考虑的东西远要比武二郎多些。

    “宋公明哥哥为人倒是忠义。可你们水泊梁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话说到这份儿上,杨志果然坐不住了。

    他扫了一眼吴用,又转头对鲁智深道:“去了他们那儿,咱们恐怕少不了受这腌臜气。”

    你:??

    这不就是指桑骂槐?

    宋江明知故问:“杨志兄弟,为何这般说话?”

    “哥哥身边的军师,不就是个害人的人吗?”

    你:……

    完了完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你决定低头乖乖吃果子,这种剪不清理还乱的陈年旧事还是莫要牵扯自己了。

    宋江试图打个圆场:“哈哈哈,上次生辰纲一事,是有些对不住杨志兄弟。”

    闻言,一旁沉默许久的吴用终于开口:“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这话已经说开了。”

    他起身走到厅中央,抬手向杨志端拜下去:“吴用向杨兄,赔个不是。”

    杨志冷哼一声,并未搭理他。

    “欸!杨贤弟,别这样!”鲁智深见吴用已主动给了台阶,赶紧用胳膊怼了下杨志,“怎么说你也是个胸襟宽广的汉子,别这么小气。”

    “师父您帮小生说话,小生多谢师父。”

    “杨兄,当年你我各为其主,为了劫取生辰纲,小生出于无奈使用了一些伎俩手段,让杨兄吃尽了苦头。”

    吴用再次作揖告罪:“小生,再向杨兄赔个不是。”

    吴用此番可谓是给足了杨志和二龙山面子。除了晁盖和宋江,你还从未见过谁能让军师这般低声下气、好言相劝。

    可杨志当年因此而受得苦也是真的。不然他个七尺男儿郎,也不会落魄到在树林子里挨饿受冻,更不会落草为寇,无端辱没了祖上的声名。

    唉,各有其因,各有其苦啊。

    杨志在那头无声冷笑,仍不打算接这台阶,急得鲁智深都要长头发了。

    “杨贤弟!”他边说边向吴用那边使个眼色:“嗯?!”

    杨志纵使再不愿,也不得不给自家大哥这个面子,只得不情不愿地抱了下拳。

    鲁智深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端起酒碗笑道:“来!大伙儿举杯以酒化前仇!”

    “大哥别急!”

    杨志再次拦下了鲁智深。

    后者简直无奈死了,什么哥哥弟弟的也开始乱叫:“杨兄!你还有什么事?!”

    杨志起身走到吴用面前站定,目光轻蔑微寒:“早就听闻智多星吴用是个有学问的人,杨志有一事想要讨教。”

    吴用面色淡然:“杨兄请问,吴用理当尽力回答。”

    “什么叫忠?”

    “对上无二心。”

    “什么叫义?”

    “对友无二心。”

    “那你忠义吗?”

    “梁山泊好汉都是忠义之士。”

    “那——”杨志边绕着吴用转圈边瞥了眼宋江:“你对公明哥哥和晁天王忠义吗?”

    吴用慢慢转身与宋江对视,一字一句:“忠心无二。”

    (你:……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呢?)

    就在你低头的瞬间,吴用正好移来视线,随后又蜻蜓点水般划过,无人得见。

    众人默然之际,杨志忽然一把抓住宋江的领口闪身至梁柱前,并将匕首抵上后者的咽喉。

    “谁都甭过来!”

    “哥!”

    你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流光,却被吴用伸手拦下。

    鲁智深急得大喊:“杨志!别胡来!”

    “洒家要考考这个智多星!”

    吴用朝你微微摇头,随后迈出半步将你挡在身后,面不改色道:“杨兄既然敢出题,吴用自然奉陪到底”

    “好,你口口声声说对宋江忠义。”

    杨志边说边将匕首又贴近了些,你虽知道他应该不会真对自家哥哥做些什么,却仍是心头一紧。

    杨志冷哼道:“那现在我要是杀了他!你会怎么办?!”

    “杨志!放下刀!”

    鲁智深的脑子现在简直是一团浆糊,若是宋公明真在他二龙山出了事,他还有何脸面去面对林冲?!

    空气仿若滞住了一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吴用,想看看这位传说中智比孔明的梁山军师,究竟会怎样破除眼下的困局。

    你心中忽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制使哥哥,我知你心中有气,当年是梁山对你不住,哥哥要骂要打也无可厚非。但我哥到底未曾参与当年之事不是?这样,哥哥先将我哥放了,赔罪之事咱们再商量,再商量可好?”

    “此事与你这丫头无关!”

    大抵是终究欠了你些人情,杨志眼神略微躲闪,刀刃也离宋江远了些。

    “这是洒家与他之间的事,蠢丫头别掺和!”

    “我!”

    吴用再次拦住你,自己上前一步,掷地有声:

    “吴用,愿以——命来换。”

    “?!!你疯了?!!”

    你连忙拽了下吴用的袖子,恨不能直接把他就地迷晕,好叫他少胡说几句。

    “哼,口说无凭!”

    这边目光坚定要以命抵命,那边偏一脸不屑步步紧逼。

    你能看出来,二龙山众人到底是和杨志一条心。虽不想真闹出人命,却仍好奇这历来杀伐果决的智多星会不会真的为‘忠义’二字而豁出一条命去。

    他们在等,等这位吴军师的一个破局之法。

    你被他二人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箭步冲到吴用身前。

    “制使哥哥,恕我直言,你如今不过是想为自己出口气,实在没必要喊打喊杀。况且我相信哥哥也不是……”

    ‘噗!!!’

    “加亮哥哥!”

    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是那样清晰真切,那样震耳欲聋,那样……令人窒息。

    你都不知自己是怎样冲过去接住吴用倒下的身体,只知他腹间涌出汩汩鲜血,你怎么也捂不住。

    到底是宋江镇定一些,慌忙之余将吴用的舌头掏了出来,以防他剧痛之下咬伤自己。

    吴用当即呕出一口血,额头布满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你忽得记起那只跌落枝头的折翼雀鸟,也是这般脆弱无力。

    你再次打破了对吴用的认知。

    他不是一个冷心冷性的执棋人。

    他是个疯子。

    一个为了大局目的而不惜手段的疯子。

    一个

    不顾自己性命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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