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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虫俱乐部

    霍格沃茨礼堂的餐桌上照例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但是大多数学生只是选择性地尝了一些,他们的胃已经被霍格莫德村里各种新奇的甜品零食填得差不多了,松弛了一天的神经依然沉浸在甜蜜醉人的欢愉中。

    里德尔身后的两个女生正在兴奋地讨论她们去蜂蜜公爵商店捕福吉苍蝇的事,不时发出尖细的能刺穿他耳膜的欢呼声。他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一勺奶油玉米浓汤。

    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他“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尽管他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得坐在对面用餐的格林格拉斯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学校的家养小精灵喜欢把汤做得很烫。”他说,对里德尔露出善意的关怀的微笑。他比罗齐尔那个缺根筋的草包可聪明多了。

    里德尔礼貌地回了他一个笑。他舌尖上的伤口可不是被热汤烫的,罪魁祸首现在应该正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她说的“泡泡浴”。

    费尔南达咬了他。

    他现在可以断定她是一个伪装出来的淑女,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身上可以爆发出这样的动物性。她像一只山猫一样在他的嘴唇上实践自己的热情。尝到舌尖上咸涩的血腥味时,他差点对着她发了个恶咒。即使是现在回想到这些东西,他依旧觉得怒火中烧。

    除了听他念信的时候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羞涩,其他时候她都很乐在其中。她似乎对亲吻的游戏永不疲倦,他陪着她在那间阴暗的房间里厮混了半天。中场休息的时候,她环着他的脖子,视线依然不怀好意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薄荷味道很好闻。”她说。

    “谢谢。很便宜。五纳特买一还送一。”他故意呛她。

    她笑了一阵,凑过去蹭他的脸,在耳边问他,“你不喜欢什么味道的牙膏啊?”

    这个问题问得就很奇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她自己要选牙膏,至于她用什么味道的为什么会和他有关系,大概是因为她想不时地进行刚才做过的某些亲昵游戏。

    她的手和她的目光一样地不老实。里德尔感觉身体上还残留着那种酥麻的痒意,他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警惕的事,他是个健康的男性,这些是正常的反应。

    他去级长浴室泡个澡就可以洗去这些痕迹和她的气息了。这没什么。

    有一天他一定要剁掉费尔南达的手。他咬牙切齿地想着,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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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暑假去掉的话,距离上一次鼻涕虫俱乐部聚会也已经过去六个多礼拜了。重新坐在斯拉格霍恩施了扩容咒的办公室里的感觉又亲切又陌生。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他的几个小跟班毕业后空出来的位子正好由一批新鲜血液填补上了,俱乐部成员喜欢戏谑他们是“新鼻涕虫”:两个瘦瘦高高的拉文克劳、一个戴着有酒瓶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的斯莱特林,一个红头发满脸雀斑的格兰芬多。

    有这些新人在场,伊万德-罗齐尔自觉该给这些害羞拘束的小鹌鹑们展示一下老成员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的风采。他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自己的选修课程。他全身每一块肌肉都放松地陷进坐着的柔软的沙发里,仿佛这是在他自己的家。

    柳克丽霞-布莱克面无表情地啜饮杯子里的樱桃糖浆苏打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表弟。

    “我不知道他们暑假都经历了什么,也许是上个学期差点关闭学校的恐慌后遗症,”罗齐尔大声地说,像一只努力抖着冠子的公鸡,“忽然间,这些混蛋就和饿了几个月的狗一样抢光了课。以前哪一年的课满堂过呢?梅林见鬼的臭袜子!”

    格林格拉斯笑嘻嘻地接了一句,“哦,所以你是一只吃饱了的狗。”

    罗齐尔瞪了他一眼,继续他的演讲,“我还剩一门课没选上,教授拿着课单找我谈,他说只有炼金术课还有名额,哈!”他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好像炼金术是个非常滑稽的词。

    “我爸爸手下的人做过调查,炼金术是就业后实用率最低的学科之一,另一个是已经剔除出教育部课单的魔法地质学。”他嫌恶地皱着眉,但这种嫌恶中又奇妙地混合着炫耀的成分,好像一个在给小孩子们讲吓人故事的育儿保姆。

    格兰芬多的级长杰米-布朗翻了个白眼,他凑到新进来的红发格兰芬多男生耳边告诉他,“他的爸爸是魔法部的副部长,学生时代是俱乐部的发起人,很受教授的喜欢。但你不用担心,不是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渠道进来的。”

    “布朗,你和韦斯莱在嚼什么舌根?”罗齐尔提高嗓门叫道,眼神和刀子一样向两个人剜去,“在你光着屁股在走廊里跑了一圈后,我不知道学校里还有别的热点话题呢。”

    杰米的脸涨红了,“我没有光着屁股跑!”

    “哦,我的错,你围了浴巾在走廊里甩你的那条小虫呢。”

    斯莱特林的男生爆发出一阵大笑,除了里德尔,他的表情依然非常矜持。女生们礼节性地红了一下脸。

    杰米的脸看起来像一座喷发的火山,皮肤下面涌动着岩浆的红与热。他暴怒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的魔杖正对着罗齐尔。

    “晚上好,年轻人们,”斯拉格霍恩神情愉悦地走了进来。他穿着深紫色带刺绣花边的袍子,头发打理得油光笔挺。“我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聚过了,真不敢相信。你们在聊什么呢?”

    杰米除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热气,说不出话来。被桃金娘吓得没穿衣服就从浴室里尖叫着跑出来的事深深地伤到了他的自尊,这样难堪到他恨不得埋起来的回忆,难道还要再对着教授说一遍吗?

    “在聊我的炼金术课,教授。”罗齐尔洋洋得意地看着格兰芬多的几个学生把愤怒的杰米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眼睛通红,表情像吃了几只死苍蝇。

    “哦,哦。”斯拉格霍恩脸上是一副从梦游中回神过来的表情,他摸了摸自己领子上的蕾丝花边,“我想芬恩教授一定很高兴,我听说他已经兴致勃勃地列好教学计划了。”

    罗齐尔发出一声哨子一样的尖笑。斯拉格霍恩眯眼看着他,这个学生比起他的爸爸,实在很不讨人喜欢。

    “不好意思,教授。我想说的是,今年选修这门课的人只有两个,除了我,就是赫奇帕奇的雅各布。”他转过头对着格林格拉斯用口型对他们说“那个怪胎”。

    “我看不出有哪里不值得高兴的,尤里安”,他说,这是罗齐尔爸爸的名字,他对罗齐尔家族男孩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尤里安那里。“这比往年的人数都要多。”

    “是伊万德,教授。这么冷门的学科为什么不关闭呢?霍格沃茨剔除过好几门乏人问津的学科。”

    “这是个错误的想法,伊万德。炼金术学是非常古老高深的知识,每所学校都需要这样的课程。布斯巴顿就有开设神秘学和符号学。”

    “我听说近十年选修过炼金术的学生里只有一个人拿了O,这是真的吗,教授?”

    “放过教授吧,你比麻雀还聒噪。”柳克丽霞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我们的罗齐尔要去炼点金石了,这是真的吗?”格林格拉斯学着他怪叫道。

    “我不奇怪你只听说过这个名字,你这个白痴。”

    “那它应该叫什么呢,罗齐尔教授?”

    “魔法石,或者,贤者之石。你应该多读点书,格林格拉斯。”他昂着下巴倨傲地说。

    里德尔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罗齐尔第一堂炼金术课的作业就是背诵课本第一章的概论——他在宿舍里骂了两个礼拜的芬恩教授。

    “魔法石?尼可-勒梅手里那样的魔法石?”

    “是包括他手里的魔法石。”他纠正道。

    “哦,但我没听说除了他以外还有谁炼出来过什么神奇小石头。”

    “包括上这门课的教授。”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房间里其他学生显然也被这个话题引起了兴趣,也凑过来加入他们的谈话。

    “我听说尼可勒梅六百多岁了。我叔叔在《巫师人物志》工作,他说他们采访过他。”说话的是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队长,他身上的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

    “所以这是真的?魔法石真的帮助他延长了寿命?”瘦高个子的拉文克劳女生睁圆了眼睛。

    “很可能会帮助他一直活下去,”格林格拉斯对着罗齐尔举了举手里冒着气泡的杯子,“我们的罗齐尔要去研究长生不老啦!”

    “你今晚真是粗俗到不可思议,格林格拉斯家的傻小子。魔法石的功能远不止于此。”

    其他人开始催促罗齐尔讲下去,但是他不说话了,一口一口抿着杯子里的蜂蜜苹果酒,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里德尔清楚,这就是他目前学到的全部东西了,罗齐尔的大脑里绝大部分都是不可用空间。

    被吊足了胃口的“鼻涕虫”们只能转头求助于神通广大的教授。

    “啊哈,恐怕得让你们失望了。我对炼金术知之甚少,完全是个门外汉。”

    里德尔觉得斯拉格霍恩的反应很微妙。他竭力维护这门课的尊严,又不愿意深入探讨它的内容。他可不相信斯拉格霍恩是没什么涉猎的人,他之前来找他开禁书区批条的时候,看到他桌子上有一本用得很旧的炼金术课本。难道不是他自己正在用?

    “听起来虽然诱人,但不切实际。我的意思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物品上,”里德尔说,“魔法石的炼制需要耗费数十年的精力,即使能够成功,”他停顿了一下,“果实也需要时刻盯守,它随时可能被窃取,白白便宜别人的肚子。”

    斯拉格霍恩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同时也对里德尔出言为他解围感到欣慰。但是这个深受他喜爱的学生也有问题请教他:

    “您对永生怎么看呢,教授?您觉得它的确可以实现吗?”

    “哦,汤姆,汤姆,”斯拉格霍恩连着感叹了几声,他注视着酒杯里沉底的两颗醋栗,“这是个非常宏大的话题,也许过于宏大了。即使我比你们大上这么多岁,在这个话题前面也显得经验浅薄不值一提。我的答案是,不。我不相信□□可以永生。”

    “哇哦,我喜欢在这种轻盈的聚会气氛里听沉重的话题。”罗齐尔嘻嘻哈哈地说,但是没有人理他。

    斯拉格霍恩继续说下去,“我从来没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当然,永远不乏趋之若鹜的人,历史上有过很多失败的尝试。尼可-勒梅可能是目前最接近永生的人,但即使是他,我也不觉得他会——或者说他愿意,而且我不认为他把永生作为目标。永无止境的生命并不是一种祝福。”

    里德尔终于找到了斯拉格霍恩和邓布利多私交不错的原因——他们身上都有同样虚伪的部分。一样地热衷于遮掩某些最世俗的愿望,一样地擅长道貌岸然地说教。永无止境的生命不是一件好事?他连活到100岁的福分都不见得有,他根本没立场说这句话。他不过是一个能力有限,混吃等死的教书匠,就像麻瓜儿童寓言里那只说葡萄酸的狐狸。

    “发人深省,教授。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不妨分享一些你知道的历史上的失败尝试,加深下我们的印象?失败者的实践总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永远不肯停止学习对吗,汤姆?”斯拉格霍恩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表情是高兴的。他一直是老师里的八卦好手,对于各种各样的历史趣闻也可以信手拈来。“我听说过上个世纪罗马尼亚有一位巫师,他尝试用……”

    斯拉格霍恩的话匣子打开了。里德尔挂着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听他说话。

    虽然他所有的故事里都没有出现里德尔关心的那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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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扩充了八倍的办公室在学生陆续散去后显得很冷清。斯拉格霍恩喝得脸上微醺,他转了个圈,发出一声惊呼,声音不大不小,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啊,汤姆,你还在这里呢。”

    他走到柜子前,往两个高脚酒杯里倒了点红醋栗朗姆酒。“要来点吗?我保证不会有人知道的,只是一小点。”他拿了一支杯子问他,脸上是一种奖励般的笑容。

    “不用?好吧。哦,你送我的那两支改良过的欢欣剂调配得实在太出色了,几乎和你送的菠萝蜜饯一样美妙。我教了你五年多了,每次还是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于你的天赋。”

    “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教授。”

    斯拉格霍恩哈哈大笑,他自顾自喝起酒来,不经意间瞄到墙上的挂钟,“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被人抓到熄灯时间还在外面吧,你可是级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里德尔娓娓道来,声音轻柔又透着一股压抑的阴冷,像一条潮湿的蛇爬过草地,“我之前在书上看到一个词,不太理解,我试图自己去搞清楚,但……我想,如果霍格沃茨有谁能慷慨地为一个迷茫的学生解答困惑的话,那就是您了,教授。”

    “那就说吧,孩子。”

    “我想问您知不知道……魂器。”

    “什么?”斯拉格霍恩脸上因为醉意涨出的红色一点一点地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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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德尔穿过幽暗的走廊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心脏因为喜悦砰砰直跳。他伸进袍子口袋里,摸到被他之前捏得汗滋滋的小瓶子。里面清澈的液体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在摇晃。把斯拉格霍恩课上赢到的福灵剂用到他自己的聚会上,非常合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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