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

    天一观。

    两个貌美道姑从冲霄国师手里捧着金丹过来,另外一人奉着清水,服侍元自虚服丹。

    一旁香炉里也已焚上了烟雾,沉静醇厚的香气慢慢充满了整个屋内,就连道姑脸上都浮起了喜悦惘然沉醉的神态。

    元自虚吃了金丹,熟悉的恍惚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放任着那种灵魂仿佛从沉重的□□中抽出的飘然感,这种时候,如果让女道姑服侍,他会得到极大地快乐。

    但最近他离魂仙游的次数减少,身体的疲惫感也开始越来越重,他对凡人的饮食已经明显没了兴趣,食物已不再和从前一样美味,味同嚼蜡,他开始尝试辟谷。

    他感受到这具身躯在衰老,变得日渐沉重,离他褪下这具凡人残躯的时间正在接近,太上感应,精气动也,魂魄离身,弃此残躯。

    他深深吸气,心无旁骛,按内丹术的修炼法,从丹田发端,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心境空灵,呼吸逐渐变得细长均匀,他的向内收敛,摒弃杂念,仿佛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服下的丹药那里散发出来,如同云卷云舒,自然流畅,气息流动升腾,缓缓上升至脊背,再由头顶百会穴而出。

    而他的魂灵也开始慢慢上浮上浮,天空似有天籁,五彩光芒在天上光芒大作,仿佛有什么东西召唤着他,吸引着他,吸引着他的灵魂,他是天之子,是这天上天下的统治者,他升天就如回到自己的宫殿一般简单,犹如呼吸、犹如喝水一般是自然而然浑然天成的事。

    他上升着,他沸腾着,他飘然若仙,仿佛已看到碧落之上,九霄光中,属于自己的宫殿……

    “哐啷!”

    一声破碎的声音在丹室里响起,仿佛石破天惊,元自虚仿佛从高高的云端忽然坠落一般,猛然从那沉重疲惫的身体中惊醒过来,突然睁开眼睛,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殿里道姑和冲霄也都吓了一跳,看到皇帝被惊动睁开眼睛,全都匍匐在地,元自虚压抑着心下的不快,怒声问:“是谁扰朕清修!禁卫拿下!”

    外殿如狼似虎的青犼卫冲入,在殿内寻找了一圈,竟没有找到人,只在角落香炉厚重的幔帐后找到了一个被打碎的琉璃香炉。

    殿内的道姑浑身颤抖着,在青犼卫的询问下只流着泪道:“不曾见到有人在那里,不是我们,我们一直在一旁服侍陛下清修。”

    冲霄国师早就站出殿外,此刻进来也只皱着眉头不敢说话,此时也只能陪笑着解围道:“或恐是猫儿跃入,打碎了琉璃香炉。”

    元自虚强忍着怒气走到发现那琉璃香炉打碎的地方,看了眼满地的香灰落在华丽的地毯上,香灰上并无动物爪印,他皱了皱眉头,亲自蹲下看了下那些香灰撒下的地方,然后在幔帐下,找到了一枚金丹。

    和自己每日服用的金丹一模一样,还有一块香块,燃烧了一半,似乎被强行熄灭偷走,然后不慎打翻了琉璃香炉,于是惊慌逃走。

    他拿起那枚金丹和香块,在鼻下闻了闻,转头阴鹫的目光看向了冲霄国师,一边却已吩咐青犼卫:“所有人站在原处不许动,所有禁卫将道观仔仔细细搜一遍。不管是可疑的人,还是可疑的东西。”

    他看着面色不变的冲霄国师,冷笑一声:“尤其是看着像金丹、香块之类的东西。”

    冲霄想到今天刚刚炼出炉的金丹,放了一粒在屋内匣子里,该不会是那个送膳的内侍拿走后又跑来这里偷焚香的香料,惊慌之下打碎了琉璃香炉失落了这枚金丹吧,他额头上微微起了一层汗,但面色仍然不变。

    天一观并不大,很快搜完的禁卫回来禀报,在冲霄道长净室内搜到匣子一个,内装有金丹一枚。

    元自虚看着冲霄道长:“国师可有话说?”

    冲霄道长连忙下跪道:“每一炉出的金丹数都是有数且当面封存的,老道实不知是谁将此金丹放在我屋内,再则,我若是有心要藏,如何这么大大咧咧藏在几上?或恐是有心人故意栽赃,请陛下彻查,还老道一个清白。”

    元自虚阴冷的目光直直盯着他许久,看着他跪在下边身子一动不动,才笑了声:“国师请起,想来这仙缘难得,难免引了些不自量力的人觊觎,只是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偷到这金丹丸的,是得细细查一查去了疑心才好。”

    他阴森森下令:“传朕口谕,宫门戒严,全内宫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违者杀无赦!整个宫里,都搜一搜,去了疑心,也别冤枉了好人,也别放过了小人。”

    ===

    夜幕低垂,月亮被缥缈云层遮挡着,稀薄的月光斑驳地洒在禁城的琉璃瓦上。宫殿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尤为肃穆而阴森,似乎藏匿着无尽的秘密。

    青犼卫身着暗色戎装和软甲,腰间佩着佩刀,手持火把和长枪,快步在静谧的夜空下穿行,他们的铠甲与武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所有的禁卫都接到了通知,倾巢而出,或把守着要隘,或穿行在各宫中,执行着不容置疑的帝王的意志。禁卫们分成若干小队,各自负责不同的区域,从金碧辉煌的殿堂到幽暗曲折的长廊,从富丽堂皇的书房到低矮简陋的仆役住所,无一不在他们严密的搜索范围之内。

    各宫宫女或太监纷纷被惊醒,他们惊慌失措地被喝令着站在房间中央,等待禁卫们的搜检。

    宝函宫同样也被禁卫闯入,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搜查。

    容璧听到外边的动静,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屏风外元钧正站在内室中央和严信、沈安林说话,面色严峻。

    容璧迷迷糊糊起身,看到窗外火光点点,无数的禁卫把守在外边,外边的宫女内侍都被驱赶着站到外边院子空地处,然后一一点名,喝令声和奴仆宫女的声音都起落着,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依稀听到元钧说道:“所有卧室都点亮蜡烛,所有箱子都打开,由他们搜。”

    容璧心中心惊,想起了荷塘下的暗道来,前日太子还从那里出去过。

    她起身披了衣裳,元钧大概听到了声音转入屏风后,看了她道:“不必起身,继续睡吧,与咱们无关。”

    他看到容璧面色苍白,知道她是担心那密道,悄悄俯身低声道:“放心吧,前日进来,我已命人从外将那里填上了。唐喜做事周到,万无一失。”

    容璧心头一松,看向元钧目光里又充满了钦佩,心道,难道哪一日太子出去,便已经料到了这一次搜查?他做了什么?

    元钧走过来,拿了披风披在她身上,温声道:“回去歇下吧,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你身子不好,要好生歇着。”

    容璧被他按着躺入被内,乖顺地躺下,但一双澄清妙目却依然看着元钧,满眼都是好奇。

    元钧忍不住微微一笑,知道她必定十分想知道为什么,但今夜关键,他伸手轻轻抚摸她双眸让她合上眼睛:“睡吧,明日起来孤为你解疑。”

    他看容璧闭上眼睛,便就起身走了出来。

    青犼卫副统领于寰正站在外边,向他俯身道:“属下拜见太子殿下,奉旨搜查全宫,查抄刺客,请殿下和良娣移驾大殿内。”

    元钧冷声道:“怎么?于统领是连孤和良娣身上也要搜吗?”

    于寰不卑不亢弯腰回话道:“不敢惊扰殿下千金之体,但良娣娘娘这边是要查的,由内侍和尚宫带人搜检,必不会惊扰到良娣娘娘,还请殿下恕罪。”

    元钧寒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冷声道:“夫妻同体,既是要去疑心,请内侍也过来查了孤身上,也省得到时候查不出个什么来,又疑心孤。孤一片冰心在玉壶,没什么不能查的。”

    于寰看元钧如此,一沉吟也没拒绝,今日无论如何都已得罪了太子,查便查了。

    一时容璧也到底还是被人请了出来,在内室搜检身上后,便也请了出来坐在太子身边坐下。

    元钧看她搜检后身上衣裳单薄,便将身上外袍解了为她披上,命人倒了茶来给她喝。

    容璧心中其实还是非常担心九曲桥水榭那边的机关,时不时看着外边的火把下禁卫们来来回回,敲击着地板。

    训练有素的禁卫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敏锐而多疑,火把的光芒如长龙涌入每一处房间内,昏黄的光线与室内的暗影交织。

    禁卫们细致地搜查,仔细观察每一处可能藏人藏物的地方,从书架的每一本书、壁炉的每一块炭,从地毯下到墙上的通风孔,壁龛里,挂画后,花瓶内,无一不经过仔细的检查。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的光,宝函宫才算搜查完毕。

    于寰在接了手下的禀报后,进来向元钧行了大礼:“禀殿下,宝函宫已搜检完了,所有在册内侍宫人都在,所有房间都搜过,无可疑物品,属下告退了,请恕属下今夜惊扰殿下之罪。”

    元钧凝视了他一会儿:“于统领也是尽忠职守,想来搜了这一夜,各宫搜起来都不容易,赏统领和你手下的禁卫们,拿去吃酒吧。”

    沈安林上前拿了赏银给于寰,于寰有些意外,接了赏银便退下。

    而天边已发白,元钧看着近卫们离开,看那太阳跃跃欲出,淡淡道:“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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