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昱桁没办法参与行程,江夏也没去巡逻。

    她去了趟萨普斯警局。

    然后直奔警务处负责人的办公室。

    她来势汹汹,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记得要敲门。

    警务处负责人弗朗特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谁来了,亲自走过来给江夏开门。

    “Sara,Lin先生怎么样了?”

    “很糟糕。”

    江夏径直走进办公室,到沙发边坐下,“所以我要知道那个大胡子是谁,他认识我。”

    弗朗特也关上门,坐到江夏对面,“刀子六底下的人,之前带头偷猎过几回,被你给抓了送警局来了。”

    “他啊,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手下的手里。”

    江夏眉毛一挑,嘴角又向下扯了扯,一脸不屑。

    刀子六活跃在克鲁斯角附近,实打实的三国交界地带,各国都不好管。

    不同于大批量的走私,刀子六是一对一的服务。他在盗猎环节中充当的角色,大概是中介。

    有需求的富商们在市场上报出目标部位,刀子六负责接单,然后派给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去盗去杀。

    等拿到货后,买家会按照黑市价格的九成付款给他,通常是几十万美金。

    而刀子六只需要拿出几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大多时候只有两三千美金,作为盗猎者的报酬,剩余所有统统收入他囊中。

    所以江夏才说他容易死。

    不过奇怪的是,他底下的人几乎都没有二心,对他很是忠诚,从来没有对外宣扬过他的一点不好,更别说供出他什么犯罪证据了。

    加上刀子六没有亲自偷猎,其它事又把自己摘得干净,面上看就是一个正经商人,所以目前江夏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那他们两得拘留多久?”

    弗朗特没直接回答,只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出去的。”

    她摆了摆手,“那其它的你们看着来吧,公事公办。”

    说完,江夏站起身,“我先走了。”

    出办公室之前,她又丢下句话,“但别让他们过得太舒服。”

    离开警局,江夏回到越野车上,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方很快接通。

    “知不知道刀子六现在在哪?”江夏问。

    对方想也没想,“西边的地下赌场。”

    “行。‘

    来回三句,江夏就把电话挂断,发动车子。

    克鲁斯角很大,但西边距离警局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

    还有,说是地下赌场,却丝毫没躲藏,直接就建在地面上,甚至一点遮掩都没有,大门敞开着。

    看见不远处就是目的地,江夏将越野车停在附近,下车朝那边的建筑走去。

    刚走到门口,江夏就看见一堆人蹲着站着,吞云吐雾。

    她眉头皱起,抬手在鼻前扇了扇,又绕过他们,走进赌场。

    赌场内骰子晃动碰撞、筹码乒乒乓乓、赌徒兴奋愤怒的声音交织。

    有人故意撞过来,江夏立马肩向后撤,侧身躲开了。

    对方揩油的心思没得逞,又吹了个流氓哨。

    江夏蹙眉瞪了他一眼,随后抬起手按在腰侧的枪袋上,再没松开。

    刚刚想撞她的人识相的走了,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渐渐散开了些。

    江夏继续向前走。

    但她没想到这栋建筑外表其貌不扬,里面却别有洞天,建面广的很。

    逛来看去的,好一阵,江夏才终于在角落里的老虎机前发现刀子六的身影。

    挪了个椅子坐到刀子六身边,江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久不见,你都混这么差了。”

    刀子六刚赚了两把,还在劲头上,突然被人打扰,一脸的不耐烦。

    尤其是看到现在这一把一个子都没有,更是烦躁,骂了两句脏话才转过头来。

    发现打断他的人是江夏,刀子六惊得又骂了两句,“怎么是你啊?!”

    “你再说一句试试?”江夏脸色更冷。

    刀子六哪里会顺着江夏的意思,骂的更脏:“抓了我这么多人,骂你几句死婊……”

    江夏毫不犹豫,猛然一拳击中他的鼻梁。

    刀子六的鼻血瞬间涌了出来。

    边上的几台老虎机前也坐了人,注意到这一侧的动静,不想惹祸上身,纷纷离开。

    加上现在是中午,这个时间在赌场的,基本都是熬了个大夜为了赚回本的人,一心扑在赌桌上,压根不会分心去注意老虎机这个角落。

    不过说起这个作息问题,刀子六可不一样。

    他每天吃饭睡觉和处理工作、赌/博的时间安排得十分清楚,有一种特别的自律。

    但就算是这样清醒,刀子六还是被江夏这一拳打蒙了,甚至嘴里尝到腥味的时候他才稍稍缓过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刚刚那股力量的来源,目光定定的看向江夏肩头,仿佛看见了她制服底下藏着的肌肉。

    他那竹节一样的手臂跟人完全没法比......

    见刀子六一直在发愣,江夏压着最后一点耐心,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手底下有没有一个大络腮胡的男人?”

    刀子六仍然不说话,江夏又一掌扇他脸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否认,“没有。”

    “好好动动你的脑子给我想想!”

    江夏的表情渐渐染上怒气。

    她又探手摸向腰侧,那里放着她的手枪。

    “额……没……”

    刀子六再次否认,但话只说了一半,便痛到失声。

    手/枪的旁边是一把军刀。

    而江夏抽刀、出手的动作极快,军刀的利刃狠狠捅进了刀子六的大腿外侧。

    “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

    江夏又稍稍使劲向前推了点,刀尖似乎要穿过他的骨头。

    刀子六的额间瞬间开始冒出汗珠。

    “有有……有,有一个特别高大的。”

    闻言,江夏才抽出军刀,给了刀子六长呼一口气的机会。

    但没出两秒,她又挪了点地方,再次捅进他的大腿。

    “你是有多缺钱?敢派人去绑外国商人?他还是中国人。”

    鲜血浸湿了刀子六的黑色长裤,他感觉大腿已经快失去知觉。

    但血液隐入黑色中,没有人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不,不是我……”

    江夏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不是你?”

    “谁不知道你底下的人有多听你话,没你的许可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刀子六又不说话,江夏也没跟他多掰扯,拔出军刀,正反两下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刀身的污秽。

    “你最好祈祷Lin没事,不然我下次再来,就不是这样这么简单了。”

    把林昱桁脸上、脖颈上那两道伤还给了刀子六,江夏把军刀放回原位,也不管人什么情况,转头离开。

    看着江夏还没走远的背影,刀子六不敢痛呼出声,动作僵硬地抽出自己的手机。

    但腿上伤口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刀子六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家老大最新变换的电话号码是哪几个数字。

    他一张脸煞白,眉头紧皱,闭上双眼开始认真回想。

    似是想起来了,刀子六睁开眼,咬紧牙关,沾上血液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电话成功拨了出去,但是隔了好一阵才被对方接通。

    刀子六也管不得什么上下级的身份差异了,开始痛哭。

    “呜呜呜,老大,她捅我两刀......我们到底还要这样纵容她到什么时候......”

    刀子六说的人没名没姓,就一个性别,对面的男人也没问是谁,只是轻笑了声,听起来心情不错。

    “她为什么来找你?”男人问。

    刀子六习惯了老大的注意力留在江夏身上,但还是委屈,“还不是为了那个......Lin?就是我们没绑成功的那个商人。”

    对面男人沉默。

    刀子六等了一阵,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还在通话中,又弱弱地叫了声老大。

    回应他的是通话挂断的嘟嘟声。

    没出一分钟,刀子六又收到了银行有款项入账的信息。

    一百万兰特。

    ......

    江夏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基地,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见到林昱桁的身影。

    她上午已经去过监控室,觉得再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决定去训练场逛逛。

    训练场里有几名队员正在训练,个个挥汗如雨。

    江夏的目光在他们几人中来回打量,发现各有各的不对。

    怎么比林昱桁一个编外的业余人士还差?

    她看不下去,戴好拳击手套,走上训练台。

    “里德,你过来。”

    -

    林昱桁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头抬不起来,特别沉重,甚至带着视线都有些模糊。

    林昱桁摸黑点开手机。

    江夏三个小时前给他发过一条信息,说让他醒了之后告诉她。

    收到林昱桁的回复,江夏问他能不能带莉迪亚上去他的宿舍,再给他检查一下,或者他下来基地中心也可以。

    林昱桁选择前者,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力气。

    一直到两人上来的时候,林昱桁还躺在被窝里,适应了突然被人打开的灯光才缓缓掀起眼皮。

    还没等莉迪亚先开口,江夏就问:“能起来吗?林昱桁,我带你去医院。”

    随后江夏又跟莉迪亚解释:“我给了他两片止疼药,他都吃了。”

    莉迪亚了然。

    毕竟她的专业是动物医疗,也就是俗称的兽医。人类的伤痛她只能解决前面一小半,让他们能撑到去医院接受更正规的治疗。

    江夏又问床上的男人:“自己能不能起来?还是要我们扶你?”

    闻言,林昱桁在心里默默可惜。

    要是不答应让莉迪亚也跟着上来,江夏就可以一个人扶他了。

    唉。

    “我自己起来。”林昱桁小声说。

    江夏抓起被他搭在椅子上的藏蓝色棒球服外套,正准备递过去,又听见林昱桁说:“你帮我穿一下,我手抬不起来。”

    江夏递衣服的动作顿了会。那两人打的到底是多重?让他手都抬不起来了。

    想到这,江夏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快速给林昱桁穿上外套。

    边上站着的莉迪亚深思熟虑了会,决定不跟着他们俩去医院,理由还是那四头圈养的犀牛和其他受伤的动物离不开她。

    那名小队员好像成了他们的专属司机,这次开直升机送两人去医院的还是他。

    林昱桁上次没心情和他闲聊,这次他们才聊上几句。

    小队员说他叫本杰明,刚从航空学校毕业。

    江夏有些惊讶,“那你怎么没有去部队,或者航空公司?”

    在他们基地工作属实有些埋没这样的人才。

    本杰明嘿嘿一笑,“因为我家在附近呢,就是Lin先生招聘的本德村,我弟弟Ken当时也来了。”

    天呐,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和命运?

    江夏感觉身上的血液迅速流动,带着毛孔都竖立了起来。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既佩服,又开心。

    飞行员哥哥,唱作歌手或者吉他手弟弟,真好。

    林昱桁没说话,坐在旁边安静听着。他还是头疼,但是没先前那么烦躁。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应该是有电话进来。

    林昱桁摸出手机,看见何书颜打来好几个未接来电,他突然觉得头更疼了。

    江夏就坐在他旁边,很轻易的注意到屏幕上的来电备注为:妈。

    不是吧?

    他怎么还跟他妈妈告状啊?

    江夏在这一番天人交战,那边林昱桁已经挪开左耳上罩着的耳麦,接通电话。

    “妈,怎么了?”

    “那个,你妈我刚到约翰内斯堡的O.R.坦博国际机场,明天要不要来接我一下?”

    没了降噪耳麦的阻隔,呼呼风声灌进林昱桁耳朵里。

    他闭上双眼,有些无力。

    “你带助理来的吗?先让他给你找个酒店住着吧,我去医院了。”

    啊?怎么还亲自到场了。

    不会是来怪罪她没把人照顾好的吧?

    江夏脑补了一下。

    豪门阔太指着她鼻子骂的场景开始在她脑海里上演。

    怎么办怎么办……

    “医院?”听见这两个字,何书颜一下开始着急了,“你跟夏夏一起去的?她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

    “妈,是我......”

    “哦哦,那她也在吗?”

    “嗯。”

    “行,我教你。这种时候就是卖惨装可怜最好的时候,不过不要太过分。你爸当年就有点过分了,处处使唤我。所以等他恢复之后我就把他打了一顿......”

    林昱桁被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好,妈,我记住了,明天找人去接你。”

    “行。”

    何书颜接着又一通交待,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从头到尾没有关心过真正的病人一句话。

    林昱桁无奈,收起手机,把耳麦戴好。

    他注意到身旁的江夏,“你表情怎么这么沉重?”

    闻言,江夏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又抬手摸了摸脸颊,小动作不断,“很沉重吗?你妈妈来南非了?”

    “嗯,很沉重。”

    林昱桁粲然一笑,故意逗她,但又怕真把她吓到。

    “她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不用担心。”

    这都能看出来?

    江夏不由追问:“你大学学的什么?”

    “经济,不是心理。”

    ......

    江夏不认输:“哦,我以为你学的旅游。”

    林昱桁见她故作正经的模样,笑意更深。

    但他还是认真解释:“伦敦政经没有这个专业,我开旅行社是因为从小跟着爸妈到处玩,大学三年也自己去了很多地方。”

    顿了会,他又补一句,“所以我没有时间乱谈恋爱。”

    江夏哦一声,不再说话。

    莫名其妙。

    谁管你谈不谈恋爱。

    林昱桁没打算就这样结束话题,反问她:“你在维也纳哪个学校?”

    “维也纳大学。”

    “专业呢?学的什么。”

    “英语语言学。”

    听了江夏的回答,林昱桁垂眸笑出声。

    他觉得江夏真的很有意思,在德语区念大学,修的是英语相关的专业。

    稍稍收了点笑容幅度,林昱桁看着她,说:“维也纳街边很多咖啡馆。”

    他意有所指,江夏却没听出来。

    看了眼机外的夜景,江夏嗯了声,“到医院了。”

    本杰明这回将直升机停在了格伦克鲁夫医院楼顶,询问林昱桁这次要不要他先走。

    林昱桁说让他先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再来医院。

    从直升机上下来,江夏问:“上次也是本杰明送我们来的?”

    “哪次?”

    “就……”

    令人倍感羞涩的回忆开始往上涌,江夏觉得林昱桁肯定是故意的。

    不再跟他说话,江夏径直下楼去找电梯。

    清醒的时候,她对这家医院熟悉的很,直奔具体的医生办公室。

    “Hey!Sara,怎么又见到你了。”

    贝蒂医生正好今晚在值班,上次江夏被送来的时候她和团队在开普敦开会。

    江夏突然走进来,吓得贝蒂以为她又受伤了。

    “怎么,不想看见我啊?”

    碍于贝蒂在值班,江夏没有跟她拥抱,只是隔着桌子坐在她对面。

    “你也不看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当然不想在这看见你。”

    贝蒂白她一眼,“你每次来我这都伤太重了,我害怕。”

    林昱桁比江夏走得慢一些,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贝蒂说的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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