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实话说,江夏其实不知道男女之间的爱应该是什么样的,又该如何表达。

    从她记事开始,父母忙于生意没空陪伴她,是小姨一直带着她。

    江夏觉得奇怪,明明小姨也做生意,却可以抽出时间接送她上下学,帮她一起完成学校布置的手工作业,推迟会议应酬参加她的家长会,然后夸她真棒。

    怎么她的爸爸妈妈就不可以?

    后来父母分居两地离了婚,一个在上海,一个在苏州,江夏谁也不想选,还是住在燕南的小姨家里。

    小姨没有结婚,也没有带过异性回家。

    平时两个人工作的工作、学习的学习,到了周末假期就一起去逛超市,买很多零食,又去公园游乐场,去很多地方旅游。

    大家都说姨妈也是妈,江夏觉得小姨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她也是个在爱里成长的幸运小孩,被小姨养得很好。

    但她始终觉得奇怪。

    尤其是在长大了些,学习到两性生理之后更是。

    为什么呢?妈妈这么辛苦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却不会像小姨这样对她。

    再后来,小姨生病了,花了很多积蓄还是没有治好。

    医生说是先天性的问题,小时候没有查出来,拖到长大后才发现,就已经晚了。

    小姨这才告诉她,小时候家里穷,吃的也不好,更别说去医院检查身体。

    外婆也很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因为外公三十来岁就生病去世了。

    江夏这才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小姨和妈妈都这么坚定的要赚到很多钱的原因,也是妈妈不懂怎么爱她的问题所在。

    没有被爱过的人,也许不会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因为提前一年上学,收到燕南市外国语学校录取通知的那天,江夏14岁的生日刚过去一个多月。

    她很激动,身上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掉,就打车去了医院。

    “哎呀,夏夏,怎么这么着急。”

    小姨躺在病床上,声音特别小,小到江夏快听不清。

    燕南市的中考录取结果先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录取通知书会晚一些寄到家里。

    江夏便举起手机念给她听。

    “亲爱的江夏同学,恭喜你被燕南市外国语学校录取。”

    念了一句,江夏就没再继续,“听到了吗小姨,我被录取啦!”

    小姨扯出一抹笑容,“真棒,小姨送你礼物。”

    她告诉江夏,在她房间的保险柜里放着几张银行卡,那里面的钱,是她还有姐姐,就是江夏的妈妈,一起为江夏存着的。

    不论江夏以后想做什么,那笔钱都会是她的底气来源。

    江夏回到家,发现柜子里有银行卡,还有存折。

    她把上面所有的数字加了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哗哗地掉。

    同学们总是开玩笑,说要是可以莫名其妙中几百万彩票就好啦!

    江夏这下真的拥有了接近八百万的巨额存款,她却开心不起来。

    治疗没有断过,但小姨还是走了,在江夏高中开学前一个月的时候。

    以前小姨跟她说过,说要做勇敢的人,不要轻易掉眼泪,因为没有熬不过去的坎。

    所以江夏没有在小姨面前掉眼泪,只是打电话通知了在隔壁羊城的大姨二姨,她们又通知了在老家的阿姨舅舅们,和她远在上海的妈妈。

    小姨葬在她自己先前选好的墓园里。

    那里面朝大海,也会春暖花开。

    葬礼上,江夏见到了她的妈妈。

    妈妈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回上海,被她拒绝。

    燕南多好,有她心仪的高中大学,也有小姨在。

    高中的时候又有几个男同学跟她表白心意。江夏对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说她现在只想考上燕南大学。

    三年过去,高考开始前一天学校放假,要布置考场。

    江夏去了海边的墓园,还买了一个小蛋糕。

    她把蛋糕放在墓碑前,说:“小姨,生日那天我在学校里,没办法来看你,今天请你吃蛋糕。”

    她的17岁生日是半个月前,在学校堆成山的试卷中度过的。

    后来上了大学,江夏拒绝人的理由又变成了: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也不在乎被她拒绝之后男生说她装,每天还是三点一线,教学楼、图书馆、宿舍。

    她花了点钱,住的是最好的单人宿舍,不用担心舍友关系处理不好,也不会被别人的作息影响,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自在的很。

    从燕南大学毕业后,在考研考公考编和实习工作之间,江夏选择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她去了维也纳。

    还是有异性被她吸引,她不厌其烦,一一拒绝。

    毕业后,她放弃原先读博士的规划,来到南非。

    在这里,江夏遇见了林昱桁。

    -

    “今晚留在这吧。”

    江夏的思绪被林昱桁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说:“还是套房。”

    “两间都是?”

    林昱桁点了点头。

    江夏问完也立马反应过来,两间连着一起,能不是吗?

    原来他早就打好主意,不管她有没有开错门,结果都一样。

    林昱桁肯定还能想到别的理由。

    瞪了他一眼,江夏又想推开他。

    林昱桁还是不松手,紧紧圈住她,“你是不是担心我?”

    因为接吻带来的气息起伏,他的声音很是勾人,听的江夏心里一紧。

    “是不是?”

    见她不回答,林昱桁的头又低了些,嘴唇快要贴上她的。

    江夏怕他又来一次自己会把持不住,忙说是是是,然后推开他就往里面走。

    林昱桁得到满意答复,忍住笑,插上房卡开了灯。

    套房构造都大差不差,何况这间就是上次他们住过的那间。

    江夏轻车熟路,换了拖鞋就走进主卧浴室洗澡。这次没有换洗衣物,她又套回基地制服。

    等林昱桁也洗漱完,已经是六点多。

    两人都没有困意,又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无趣又惬意。

    窗帘外,太阳渐渐越过高傲的山峦。

    林昱桁接到了个电话,是他请去接老妇人一家的司机打来的。

    因为林昱桁担心突然到访的司机会让老人小孩害怕,提前嘱咐过要给他打电话,然后开免提。

    把一切安排妥当后,林昱桁又问候了几句,挂断电话。

    他转而问江夏:“商场什么时候开门?”

    “现在......”

    江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把手机放回口袋,站起身,“已经开了,走吧。”

    奔驰车还停在酒店停车位上,两人开车去了上次买电子门禁的超市。

    “你说要不要给他们买点枪啊、车、洋娃娃之类的玩具?”

    林昱桁在挑零食,问身边的人。

    “嗯,可以。把蔬菜水果挑了先。”

    江夏又随手抓了几包零食塞购物车里,推着就走。

    两人各推了辆最大号的购物车,一副要把超市搬空的架势。

    “这提拉米苏看起来还可以……但草莓蛋糕看起来也挺好的。”

    林昱桁纠结上了,“你觉得买哪个?”

    江夏扫了眼他手里两个圆圆的蛋糕,又看着他,“屋里有冰箱吗?”

    林昱桁两个都拿上了。

    这个时间段的蔬果都是最新鲜的,两人挑了差不多四个人一周的量,又选了几样玩具和几套运动装,这才去结账。

    嘀商品条形码的时候,林昱桁顺口提了一句,问江夏还吃不吃冰淇淋。

    江夏说这一大早的,不吃。

    因为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车子后备箱不够放,林昱桁定了商场的配送服务。

    配送员比林昱桁他们要先到一会,把几大袋商品都放在了屋门口。

    林昱桁签字确认,等配送员走后才输密码开门。

    江夏发现里面的家具全都换成了新的,还挂着些装饰画,比上次看到的要更有家的感觉。

    就连冰箱都大到让她觉得,买菜的时候瞎担心,白收敛了。

    两人当了回田螺姑娘,把东西都放好后就先行离开。

    因为林昱桁担心祖孙几人一激动又跪下感谢,他觉得受不起,他只不过是力所能及的花了点钱而已。

    回去在酒店餐厅吃过早餐,两人回了套房。

    江夏换了个电视频道,在沙发上窝着,又看了一个小时。

    林昱桁再次接到司机的电话,说人已经送到了。

    老妇人又接过电话说了几句,无外乎是感谢的话。

    这件事圆满完成,江夏还是担心另一件更重要的,林昱桁的妈妈要来了。

    担心着,江夏手机响了。

    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她站起身回主卧去接。

    等江夏挂断电话走出卧室,正好又听见林昱桁说:“直升机晚点会去接你,妈,我先挂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昱桁听见卧室门开关的声音,回过头来,“好了?走吧,本杰明在等我们了。”

    “不接你妈妈一起吗?”

    “晚点有人去接她,我们先回去吧。”

    江夏一想也是,在基地见面正式一点,又是她的地盘,更有底气。

    “好,走吧。”

    本杰明已经把直升机开到了酒店停机坪,接上两个人后径直起飞。

    “你小时候被你爸妈揍过吗?”江夏忽然问了句。

    知道她还在担心,林昱桁笑了笑,“没有。虽然我妈谈生意的时候特别严肃,但是日常生活中还是很随和的。别说揍我了,连生气的次数都少。不过也可能是我太优秀了。”

    江夏听他描述着,又被最后一句话逗笑。

    看江夏笑了,他接着说:“我爸是大学的教授,也比较温和,毕竟天天和书本文字打交道,心静。”

    江夏点点头。

    爸爸妈妈这么优秀,难怪林昱桁也不差。

    知己知彼,即使无法百战不殆,也能心底有谱。林昱桁接着又跟她讲了几件何书颜女士和他之间的故事。

    江夏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她觉得他妈妈肯定是和小姨一样好的人。

    直升机成功降落基地停机坪,巴德曼照常来接。

    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还跟着个人。

    “妈?”

    林昱桁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你怎么先来了?”

    还穿得……这么正式。

    “Hi!你好呀。”

    何书颜径直越过儿子的蠢问题,跟后面的江夏打招呼。

    “阿姨你好,我是江夏。”

    何书颜穿着冬季款旗袍,敛去了平日工作时的锋芒,端庄大气的同时又温柔和善,保养得当的脸上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哎呀,好好好。”

    何书颜扯了扯身上的披肩,挽住江夏的手臂,“来回折腾,累了吧?”

    “我不累,阿姨。”

    毕竟她也没做什么事。

    “不累就好,你今天吃饭了吗?”

    何书颜就这样挽着江夏的手,边关心她边越过巴德曼和林昱桁往前走。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林昱桁问身旁满脸笑容的巴德曼:“我妈啥时候到的?”

    “比你们提前两个小时,来逛了一圈,直接签合同投了两亿美金。”

    ……

    “这事先别对外说。”

    不理解为什么,但是巴德曼尊重金主们的任何决定,点头答应。

    等林昱桁回到基地中心,江夏跟何书颜已经聊开了,两人哈哈大笑。

    林昱桁看他妈妈笑的那样,觉得真是辛苦她穿这么端庄了。

    “林昱桁,我们下午要去法院看庭审,你去不去?”

    何书颜看见儿子进来,顺口问了一句。

    江夏也看着他。

    林昱桁憋屈。

    平时这种事的安排里不都自动有他吗?

    还好,现在除了巴德曼,还没人知道何书颜砸钱的事。

    “去。”

    “行吧。”何书颜勉强同意。

    江夏想带何书颜先去基地宿舍休息,发现巴德曼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住处,转而带她去了食堂。

    知道何书颜今天会过来,林昱桁已经提前订好食材,食堂工作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昱桁问:“妈,你打算在这待多久?”

    “我明天就走了,住一天,来看看你们。”

    何书颜明显不想打乱他们的进度,无论是工作,还是……

    林昱桁也满意的点点头,在心里抱拳:谢了妈。

    随后林昱桁转战灶台,把空间留给两人。

    等林昱桁一走,何书颜接着说:“我跟你说,夏夏,他做饭特别好吃。”

    她又主动邀功:“因为当时他要出国上学之前,我把他丢到酒店后厨练了三个月。”

    江夏脸上一直挂着笑,“我知道的,阿姨,他之前做过几顿饭。”

    “哦?什么时候?”

    江夏讲了一遍监控安装工程的始末。

    何书颜听的很满意,孺子可教也,知道要先抓住她的胃。

    又觉得林昱桁不亏是林修远的儿子,走的路子都跟他爹一模一样。

    “这根红绳挺精致。”

    何书颜突然话题一转,提到了江夏手腕上的红绳,她刚刚挽着江夏手臂的时候就摸到了。

    江夏也低头看,手不着痕迹的往回缩了点,“嗯,保平安。”

    “是啊,平时很危险吧。”

    何书颜刚刚在看基地照片墙和宣传视频的时候,都不敢多看。

    “用上枪的时候有一点,其它时候还好啦。”

    江夏笑得灿烂,身上的伤疤不为人知。

    何书颜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没有说话,眼底流露出的心疼和不忍却淌进了江夏心里。

    过了些时候,林昱桁端菜上桌。

    陆陆续续也有结束巡逻的队员回来吃饭,食堂开始热闹了起来。

    何书颜往江夏的碗里夹了不少菜,又看着她乖乖吃完,脸上写着满足。

    何书颜就喜欢江夏这样吃饭香的孩子,况且她平时太辛苦,多吃这么点估计也补不回来多少。

    午饭后,林昱桁坚持让何书颜回宿舍房间睡一会。

    把何书颜送上楼,林昱桁这才有机会单独跟江夏说话。

    “我妈是不是很好玩?”

    “嗯,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林昱桁也跟她最初想象中的不一样,两母子都是很有趣很有吸引力的人。

    不过有这样一位优秀的母亲,林昱桁的优秀也情有可原。

    就像小姨是个勇敢的人,她身上也有小姨的影子。小姨保护她,她保护野生动物。

    “下午是什么案子?”林昱桁转换话题。

    江夏的表情有些复杂,分不清高兴低落,“杀害亚瑟妈妈那一伙人今天庭审,但是弹道分析结果还没出来,估计又要延期。”

    谈话间,已经走到林昱桁的宿舍楼下。

    江夏让他也上去休息会,自己返回基地中心准备其它工作。

    下午,江夏开了辆黑色SUV,带何书颜和林昱桁前往位于斯库库扎总部的中心法院。

    因为这儿多是处理跟犀牛有关的案子,所以又被大家称为犀牛法院。

    可爱又可悲。

    到了法院门口,艾尔检察官的助理安西出来迎接他们。

    “Hi,Sara。”

    安西顺带跟何书颜、林昱桁都打了招呼,又自我介绍。

    带他们进去找位置坐好,安西往公诉方席上去。

    艾尔检察官就坐在那里,跟江夏点头致意。

    关键的决定性证据没有下文,庭审的过程自然也不会太顺利。

    果不其然,为被告方辩护的律师迟到了。

    但庭审仍正常开始。

    被告方的代表刀疤脸仍声称自己及其团伙成员无罪,尽管指纹、足迹证据充足。

    “别说废话,你的律师在哪?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艾尔检察官打断他。

    眼前这三个人她以前见过,从她手上逃脱了一次。

    那桩案子被反复延期,拖了四年。

    因为南非宪法坚持疑罪从无,力保公正。

    所以很多嫌疑人会由于缺乏决定性证据,无法被判决,继续逍遥法外。

    像现如今这三人一样。

    只是他们又落到了她手上。

    “我不知道。”领头的刀疤脸说。

    “法官阁下......”艾尔正说话,被迟来的律师打断。

    “抱歉,我来晚了,法官阁下。”

    艾尔抬眸看了眼那边慢悠悠赶来的律师,“正好,被告方的辩护律师到了。这是我们公诉方刚收到的弹道检测结果,型号与被告方使用的武器一致。”

    艾尔拿出先前在她准备起身离开办公室那一刻收到的报告。

    “同时,在受害犀牛身上提取到的指纹与周围的脚印足迹也与被告方一致。”

    “由于盗猎现场过于惨重,图片过于血腥,我今天不在现场展示。但是我从事这份工作二十余年,从来没见过伤得这么深的犀牛,她的身边甚至还有一头幼仔。”

    “被告违反了《国家环境管理法》第46条第一款……”

    艾尔发言完毕,正中央高位独坐着的审判长让她坐下。

    “被告方辩护律师,轮到你方陈述发言。”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公诉方会顺利拿到弹道检测结果,但显然也是经验丰富,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突破。

    江夏也在观众席同步跟两人解释:“这些律师被高薪聘请,会利用诉讼程序延期、申请保释,或者篡改重要录音证据等方式为偷猎者辩护。”

    “很多时候,偷猎者都能逃掉法律的制裁。”

    但是这次,这批偷猎者被判处□□并没收非法获得资金。

    审判结果和在场旁听观众的掌声先后响起,刀疤脸感受到身后齐刷刷的视线,回头看去,准确无误的对上江夏的双眸。

    那个把他抓到这里的女人正看着他笑。

    弹道检测结果可以这么及时的出来,有一部分原因是江夏和艾尔检察官全程紧跟检测方弹道检测的进度。

    加上以往由于检察院的工作堆积实在太多,又有很多突发情况导致案件进度异常,人民群众已经对公诉方失望过很多次。

    所以检察院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一个证据充足,几乎只差弹道检测结果就可以判决的案子,是他们可以挽回民心的大好机会,自然也会紧盯检测进度。

    不过在此之前,江夏已经找机构进行过检测,就算检测方出不来结果,她也不担心。

    只是机构证明的公信力要低一些,容易被对方辩护律师钻空子。

    但不过怎么说,今天的结果都是最好的结果。

    艾尔检察官回到办公室,江夏已经在里面等她。

    林昱桁何书颜则是先回车上。

    艾尔拥上去,抱住江夏,“太感谢你了,Sara。”

    “是我们共同的努力,艾尔,你也辛苦了。不过现在我得先走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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