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离开，乔柔匆忙抓住谌悠行的衣袖，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红晕，眼眸中还漾着晶莹的泪水。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出来匆忙……”乔柔不想让谌悠行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努力解释着。

    谌悠行垂眸看着她湿润的眸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同我解释，是我无礼才对。”

    谌悠行不懂，这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要向他解释。而且，这事，是他无礼才对。

    乔柔睁圆了眸子，疑惑地看向谌悠行，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不是，悠行哥哥很好，是我自己没有收拾好。”虽然不懂，但还是认真回答。

    谌悠行抿了抿唇，这些年他教导了不少学生，可遇到乔柔，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无力感。明明她是一个极为单纯乖巧的人，可他却不知以何种身份与她相处。

    “乔柔，日后若有人敲门，定要先看看来人是谁再决定要不要开门，知道吗？”若是今日敲门的不是他，是别的男子，他都不敢想象她要遭遇什么。

    乔柔点了点小脑袋，听出对方是为她着想，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乖巧道：“我知道的，寻常有人敲门我都不会冒然开门的，悠行哥哥不用担心。”

    “但是悠行哥哥你不同，因为猜到是你，所以我才开的门。”爹和大娘都提醒过她，她晓得的。

    温软的话语重重落在谌悠行心上，谌悠行垂着眼眸，遮住眸中的深色。

    才几日怎就认为他不同？当真是单纯得很。

    “嗯，这是娘给你买的，你拿着戴。”压着心中的惊讶和不知名的欢喜，谌悠行从袖中掏出一支粉色珠花，神色温柔地看向乔柔。

    乔柔摆手就想拒绝，她自认为已经欠谌家很多了，不能再让大娘破费。

    谌悠行装作无奈道：“你若是不要，那这珠花也只能扔了，你知道的，娘一向不喜欢这些。”

    乔柔皱了皱眉头，大娘的好意被扔掉，那她更于心不安，于是接过珠花，羞赧笑道：“那悠行哥哥帮我向大娘道谢吧，不，明日我再亲自同大娘说才行。珠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姑娘家大多喜欢漂亮首饰，乔柔也不例外，以前乔父还在，还会隔一段时间托人从京中买些时兴的首饰回来，自从乔父去世，除了大娘心疼她会给她买，就再也没有了。就连之前的首饰，也大多被徐亭之变卖，供他进京赶考。

    谌悠行见她确实喜欢，眸中也染了笑，听她说要当面感谢，神情一滞，沉思道：“我来说便可，你这般特意道谢，反而生疏，让娘伤心。”

    在乔柔眼中，谌悠行是顶聪明顶有学问的人，一听到他说会让大娘伤心，顿时就急了，“那我不说了，劳烦悠行哥哥帮我说一说。”

    谌悠行点点头，“好，起风了，快些进去，莫要染了风寒。”说罢，弯腰提起食盒递到乔柔面前。

    “嗯嗯，悠行哥哥也快些回去。”乔柔接过食盒，眉眼漾着甜甜的笑，没有立即回去。

    谌悠行察觉到她的意思，试探道：“想等我先回去？”

    乔柔轻轻咬了咬唇，小声害羞道：“嗯。”小拇指下意识一圈一圈绕着腰间的细带。

    谌悠行虽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不想让她一直在门前站着，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视线明明温温柔柔，可却如同似有千万根丝线缠绕勾连着他，引得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一眼。

    小姑娘不知他为何停下来，仍旧对着他甜甜一笑，笑容似乎掺了蜜。

    谌悠行匆匆回头，不再停留，脚步略显慌乱地离开。

    乔柔只以为他急着离开，没有多想，见人回去后，将两家门前的灯笼点亮后才拿着东西回家。

    回到家的谌悠行捂着自己已经乱了的心，一向冷静的面庞上带着些许无措。

    他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给乔柔买珠花？又为何要说是娘给她买的？为何在看到乔柔时心跳加速？

    定是因为娘的话，所以对乔柔特别了些。

    谌悠行不敢细想，答案就在眼前，可他仍是选择用别的理由逃避。

    村里的生活慢悠悠的，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了大半，回京肯定是要回的，谌悠行此次回就是要带江氏去京城，因此，这些时日一直在劝说江氏。

    “我说了不想去就是不去，你整日在我耳边念叨也没用。”江氏被他说烦了，放下手中的绣活就往隔壁去。

    谌悠行也不恼，只是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乔柔正在院子晒草药，见两人一前一后过来也不觉新奇。两人这些时日都要这样来上一遭，她都已经习惯了。

    乔柔扶着大娘坐下，笑道：“大娘跟着悠行哥哥去京城更好呀，听说京城繁华得很，大娘也去看看。”

    说完，乔柔看了一眼谌悠行，见他脸上没有不悦，便捂嘴在江氏耳边小声笑道：“大娘不是担心悠行哥哥迟迟不成家么？正好跟着去帮悠行哥哥掌掌眼。”

    和谌悠行渐渐熟悉了起来，乔柔也没有那么怕了。

    一边的谌悠行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望向乔柔，两人视线交汇，乔柔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心虚地将小脑袋偏向另一边，躲开他的视线。

    江氏眼睛亮了，这京城确实是有必要去一趟了。他这个儿子一向优秀，事事都操办得好，可唯有自己的婚事不上心，再过四年就要到而立之年，她得去操办操办。

    听说京中有不少好姑娘，她要好好找一个。唉，希望京中的姑娘不要嫌弃她儿子年纪大，愿意嫁给他。

    “我去京城可以，但是说好了，等你成亲后，我就回来。”江氏咬咬牙，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只觉得脑袋都在疼。

    她一个乡下人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那不是要给儿子丢脸么？这可怎么办才好？

    谌悠行听见这话，瞬间就明白乔柔刚刚说了些什么。

    娘答应跟他回京，谌悠行本应高兴，可他心里一点都不高兴，面上仍是不显，只是点了点头，“那娘这几日好好收拾，我去镇上办事。”

    看着乔柔仍是笑盈盈的模样，谌悠行心里堵得慌，找了个借口离开。

    江氏也没管他去哪，摆了摆手就让他离开。

    “柔柔啊，大娘走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留在这，大娘不放心啊。”江氏担忧地看向乔柔，琢磨着要不要将人一起带走。

    江氏没有女儿，儿子又常年在外，乔柔乖乖巧巧，她喜欢得很，若是能有一个像乔柔这样的女儿，她做梦都会笑醒。

    “大娘……大娘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到去京城，乔柔心都提了起来，深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大娘看出来。

    “唉，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性子柔弱，长相却这边貌美，在这村里没人护着，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越想越担心，江氏拍了拍桌，气道：“都怪臭小子不娶妻！”要不然她就不用去了。

    乔柔忙抓起她的手来看，见上面红了一块，轻轻吹了吹，“大娘不气，不要伤到自己。大娘忘了吗？亭之哥哥去了京城，我可以去京城找他，这样也能见着大娘了。”

    江氏眸子一亮，“是了，柔柔你可与我们一同去京城。”至于乔柔说的去找徐亭之，她是一点都不抱希望。

    在江氏眼中，徐亭之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受了乔家那么多的恩惠，哄骗乔柔死心塌地念着他，最后一去不返，当真是枉为人。

    等乔柔同他们去了京城，她就认乔柔当干女儿。

    “若是一同去京城，怕是要给悠行哥哥添麻烦了。”乔柔担忧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一个小姑娘他都照顾不了，那他就真是无用了。”江氏毫不在意，想清楚后，心情大好，眉头也不皱了，拉着乔柔将家里的物件好好收着。

    心中所想马上就要办成，乔柔心中欢喜得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等谌悠行回到家，家中已经空了大半，他挑了挑眉，娘竟这般期待回京？

    “悠行啊，娘想同你商量个事。”江氏见他回来，笑眯眯迎过来。

    “娘直说就好，我都听着。”难得见娘这么高兴，谌悠行也跟着笑了笑。

    “柔柔正好想去京中寻徐亭之，可否让她与我们一同前往？她一个小姑娘独自进京，我实在放心不下。”

    “徐亭之？”陌生的男子名字和乔柔联系在一起，谌悠行心中一紧，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哦，你不认得这人。徐亭之是几年前来逃荒逃到村里的，乔家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后来又教他读书写字，柔柔他爹不放心乔柔一个人，见徐亭之聪敏好学，又长得一副好模样，就为两人定下婚约。只不过，这小子去了京城就没有再回来。我瞧着那小子心思多得很，估摸着在京城攀到了高枝，想要丢掉柔柔。”江氏越说越气，想着之前小姑娘又是卖田又是卖首饰，只为供徐亭之科考，恨不得现在就进京打他一顿。

    谌悠行听着，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像是铺了一层冰霜，江氏只当他和自己一样，气恼乔柔被人哄骗。

    “她有婚约？”谌悠行哑声道。

    江氏点了点头，“柔柔他爹临终前为两人定下的，只是可惜，有婚约也栓不住徐亭之，留柔柔一人在这等着。”

    谌悠行心中的弦终于是崩了，一向引以为傲的从容冷静险些失控。

    想到小姑娘曾对另一个男子甜甜的笑，他就嫉妒得发狂。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敢承认，他谌悠行对乔柔心怀不轨，看到她就想将人抱在怀中好好欺负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