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你来讲讲你的理解?”

    元妙宜早知沈珣会问到她,丝毫不慌,淡定地拿起纸张上早已写好的感悟,开口答道道:“我认为苏子瞻的豁达是携带某种禅意玄思的,他的豁达在一般意义的基础上多了彻底解脱的出世意念。”

    沈珣抬头看她点头,出乎意料没多为难她,示意她坐下。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劳烦以后多多照顾了。”陆与归见她坐下,冲她抱拳说道。

    又向她凑近,扫了眼她桌上的纸张,面带疑惑,“只是你写了这么多,怎么就说这么两句?”

    对于她来说,若想要在一个地方安稳长久地待住,平庸是最好的。

    这话她自然不可能对陆与归说,“我不是说到这,沈大人便让我坐下了吗?”

    陆与归眨眨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能从哪些诗句中,体会到苏子瞻的豁达?有人来说说吗?”沈珣又问。

    这个简单,一连站起了好多人。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几东西。”

    “鬓微霜,又何妨……”

    听到众人的回答,陆与归莫名有些心慌。

    “元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想一首?”

    看着陆与归紧张兮兮地模样,元妙宜有些好笑,“你不起来不就行了?”

    “不知怎么,之前的徐老头就总喊我,沈珣是他的得意弟子,必定得他真传。而且,自从你被他喊起来,我就觉得这块地方风水不好。不然屋子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喊了你?”

    那是因为沈珣说会多多“关照”她,元妙宜只觉得孤独极了,没人能理解她。

    陆与归见元妙宜未反驳她,只当她同意了,将桌上的宣纸放到她桌上,想到什么又嘱咐一句,“别写太难的。”

    写完最后一笔,元妙宜将宣纸塞给陆与归,“给你吧。”

    陆与归伸手接住,看到上头的字,松了口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听了几人回答,沈珣又问道,“还有人来说吗?”

    见没人再答,沈珣站起身,将长桌上的书收进书匣,温声道:“今日便先到这吧。回去后将今日所论的整理一番,明日交予我批阅。若是交不上来的,明日直接去找徐夫子。”

    眼下还不到午时,众人没想到今日的课业结束的这么早,一时都有些怔愣。

    沈珣没去看众人疑惑的视线,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学馆。

    元妙宜想着今日还得乘沈珣的车回去,要是她出去的晚了,谁知沈珣会不会等她。

    赶忙将桌上的书匣整理好,腾地站起身,抬步朝外走去。

    陆与归早就不想在这待了,见着沈珣和元妙宜都走了,也站起身,向外走去。

    沈珣走的并不快,元妙宜跑了两步便追上了。

    看着元妙宜气喘吁吁地模样,温声道:“跑这么急干什么?”

    “我还要跟你马车回去呢,我走的慢,谁知道你会不会等我。”

    沈珣道:“我答应了要照顾你,自然会等你。”

    元妙宜不信,没好气道:“那可不一定,你最近阴晴不定的。”

    沈珣听到这,眉梢一挑,“你哪里看出我阴晴不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看到是陆与归,元妙宜将想说的话又咽了进去。

    陆与归大声嚷道:“沈珣,我哪里惹你了,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元妙宜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陆与归真是个妙人!

    沈珣意味不明地瞥元妙宜一眼,看向陆与归,“小公爷,为何这样讲?”

    陆与归想了下,委屈道:“不对,我说错了,你对我只有阴,没有晴。今日为何在徐老头那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我只是实事求是,那句话是胡话?”

    “那徐老头为什么说,我要打你。”

    沈珣淡声道:“小公爷莫不是忘了,沈某还和徐夫子解释过,小公子并非是要动手。”

    “可我为什么听着,你是在告状。”

    陆与归嘴上说不赢,看到一旁的元妙宜,好似找到了盟友,问道:“元姑娘,你说沈珣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要打他?”

    没想到会殃及她这个池鱼。

    看着陆与归一脸期盼的模样,元妙宜认真回想了沈珣与徐夫子的对话。

    “小公爷还没打我,只是站的离我近了些。”

    “小公爷迟到了,而且我说了句小公爷的打扮不像是来听课的……”

    沈珣确实没说什么,只是这些话意味确是不明,真是一朵黑莲。

    陆与归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确实有些吃亏。

    见沈珣也朝她看来,神色漫不经心。

    元妙宜抬眸,坦然注视对面人,“沈大人确实没说过您要打他。”

    只是沈珣的话,会不会让误解就是另一回事了,元妙宜心中默默补充道。

    “你说,沈大人那么温和有礼的人,陆小公爷是怎么想到沈大人要打他的想法的。”

    “是啊,而且小公爷还双手抵在沈大人长桌前恐吓他。”

    “沈大人还在徐夫子面前帮小公爷说话呢,不愧是我尊崇的人。”

    沈珣等人在这耽搁了一会,学馆里其他人也都走到了这,谈话声也跟着传了过来。

    似是没想到陆与归会在这,几人想到刚刚说的话,未免有些后怕。

    但还是躬身朝沈珣行了礼。

    见沈珣颔首回礼。

    几人生怕陆与归说些什么,连忙推搡着退了下去。

    听到元妙宜和这些人的话,陆与归突然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怀疑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沈珣见他不再纠缠,继续抬步向前走着,元妙宜也跟着朝前走着。

    只是刚转过一个弯,陆与归又追了上来。

    与走在后面的元妙宜商量道:“元姑娘,你的书匣能不能借我一用,明日就还你。”

    见沈珣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陆与归补充道:“我来晚了,有的书发完了,我想照着你的书再买一套。”

    说完,对她眨眨眼睛,满是暗示。

    元妙宜明白过来,这哪是要借书啊,分明是想看她的写完的课业。

    她之前在登州时,便上过学堂,习惯将夫子讲的东西在课堂上便整理好,以待回去方便温习。

    没想到今日沈珣的课业便是整理。

    陆与归离她近,怕是看到她理完了,担心明日交不上,真的要去徐夫子那。

    元妙宜也没拆穿他,痛快地将手中的书匣递过去。

    陆与归见元妙宜如此通透,面上一喜,“元姑娘真仗义,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说完,他生怕沈珣发现什么,拿着书匣就跑了个没影。

    元妙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一扯。虽说陆与归这个人性子直了一点,却是一个阳光恣意的少年郎,比起她看不透的沈珣还要讨喜点。

    只是她嘴角还有扩大,一只书匣又递了过来,元妙宜下意识伸手接过。

    意识到什么,她面上一黑,对着沈珣说道:“你的书匣给我干吗?”

    “你的书匣不也给陆与归了吗?”

    “那不是他找我借书,我才给他的吗?我又不要找你借书。”

    沈珣“哦”了一声,说道:“我胳膊酸了,反正你手上也没拿别的东西,便帮我拿一会。”

    “你一个男子,拿着书匣说胳膊酸,让我拿?”

    沈珣点头,提醒道:“你还要坐我的马车。”

    成,元妙宜认命地提着沈珣的书匣,两人朝书院外的马车走去。

    书院外,冬青正坐在马车旁,见着二人走来,忙从身后拿出马凳,放在一旁。

    两人踩着马凳上了车,见二人坐稳,冬青将车门从外头关了个严实,便驾着车向兴平侯府驶去。

    道路宽阔,马车走的极稳。

    一路无话,沈珣从书匣里拿了本书看着,眼下没了睡意,书匣也借了别人,没了打发时间的东西,元妙宜有些无聊。

    看着沈珣一直拿着看的书,主动搭话,“你看的是什么?”

    沈珣一脸正色,“诗经。”

    只是诗经为什么要用纸把书名包着,元妙宜越看沈珣越不对劲。

    沈珣察觉到元妙宜的视线,大方将手中的书递了过来,“你想看?”

    “我可以看看原来的纸包着的书名吗?”

    见沈珣点头,元妙宜将覆盖书名的纸拉开了些许,还真是诗经。

    元妙宜面上不由讪讪,“怎么想起来读诗经了。”

    “诗经里描述画面都很美。比如我今日读到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沈珣的尾音带着笑意,声音干净温柔,像贴在耳边的低语。

    怎么都是些描述爱情的句子?

    元妙宜摇了摇脑子中奇怪的想法,翻开手中的书,中字迹工整清楚,可她认真看了许久,仍旧脑子空空,根本没看懂书中在讲些什么?

    沈珣的声音响起,“可看到这些句子了。”

    元妙宜面上有些无精打采,答非所问道:“确是很有意境。”

    沈珣满头雾水,“什么?”

    元妙宜只能努力辨认书中的字,这会她突然能看懂书上的内容了。

    只是翻看几页,又看了几页,没有,还是没有。

    元妙宜突然意识到什么,“沈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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