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

    医院楼下围满了逃生出来的病人、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此时的他们还心有余悸,特别是几个心脏有问题的患者,正捂着胸口痛苦不堪。

    七八辆救护车匆匆赶到,消防员们开始有秩序且快速地布置现场。

    杨嘉逸也是背着他的父亲一路狂奔下来,他把父亲带到了一处安全的花坛旁休息。

    看着楼里不断冒出的滚滚浓烟,杨嘉逸心中传来一阵刺痛,新加坡的那场火灾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与现在的情景重影交叠,他眼前变得恍惚起来,呼吸紊乱。

    弟弟挣扎无助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又在熊熊烈火里消失不见。

    “许幼安......”他猛的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许幼安还在里面。”

    “爸,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找个人。”他声音有点急促。

    杨江河想拦住儿子,可惜他跑得太快,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一次冲进医院大楼,急得他直跺脚,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能让自己的又一个孩子殒命于火灾里。

    —

    大楼的天花板在开始一块块掉落。

    楼道里还有一批人员正在争分夺秒地逃生,杨嘉逸属于逆行,随时还被下来的撞倒。

    许幼安的楼层在三楼。经过一道道阻拦,杨嘉逸终于挤了上去。

    凭着记忆,他找到许幼安的病房。

    病房里空无一人,杨嘉逸心想着是不是她已经逃出去,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头离开的他,听到厕所间有砸东西的声音。

    杨嘉逸心中一紧,立马朝着那边跑去。

    小小的卫生间里,许幼安倒在窗边,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许幼安!”他焦急地喊了一声,蹲在地上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心里关切万分,“你怎么样?”

    她眼神飘忽,头根本动弹不了,微微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杨嘉逸只好把他横抱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楼道里已经没有人了,烟雾越来越浓,朝着他们迎面扑来,杨嘉逸把她死死地护着,自己被黑烟呛得咳嗽不停。

    一块燃烧的天花板从他们头顶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重重砸在了杨嘉逸的后背上,他重心不稳,将要倒下的那刻,他的两只手掌护在许幼安的后脑勺上,然后紧紧地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杨嘉逸忍不住闷哼一声,然后强忍着痛苦与窒息感,咬着牙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背上灼烧的刺痛感让他差点支撑不住又栽了下去。

    “我带你离开。”他的气息不稳,带着点颤抖。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害怕地闭着眼睛的女孩,更加坚定要带她逃生,哪怕是舍出自己的生命。

    杨嘉逸背着许幼安终于到达了住院楼一楼。

    “那边还有被困人员,快去救援!”

    几个消防员朝他们那边奔过来,一个接过杨嘉逸怀里的许幼安,一个则搀扶着受伤的杨嘉逸,带着他们往大门外走。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也跑了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背上的血液已经浸透出来。

    “救……请救那个女孩……”他在昏迷的前一秒对着来给他们检查的医生发出来诚恳的哀求。

    —

    “哥!我好热啊!好热啊!快救我出去!啊啊啊啊!”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弟弟的求救声,面前闪现着一幅幅万箭穿心的画面,弟弟在火中苦苦挣扎,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苦哀地看着他,接着一阵大火无情地覆盖住他弟弟,画面一转,病床上躺着他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尸体。

    而此刻的他,万般心焦,他想上前去救弟弟,想把他从火焰里拉出来,可是站在不远处,动弹不了一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弟弟被熊熊大火吞噬,他想痛苦地发出声音,但嘴都张不开。

    一阵剧烈的头疼让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不要!”杨嘉逸猛的惊醒,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过去。

    正趴在他床边浅睡的杨江河突然被他吓醒,看见儿子惨白的面孔和通红的眼睛更加担忧。

    “怎么了嘉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他撑着床边,拖着伤退起身,对着床上的杨嘉逸不停地关切着。

    杨嘉逸还惊魂未定,心跳异常快速,让他感觉到窒息,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杨江河害怕他此刻的状态,只能把医生叫来。

    医生给他做检查,说他的心脏受损仍需要观察,而且心存余悸,还需要对他进行心理疏导。

    “许幼安.....许幼安怎么样了?”他突然抬头问医生,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你说那个跟你一起过来的女孩子啊,她在楼上,头部有轻微脑震荡,手部骨折加重已经给她重新上了石膏,受了点惊吓,其它没什么大碍了。”

    杨嘉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想去看她。”他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你动什么呢?”杨江河赶紧拦住他,有点生气地指责道,“没看到你在输液吗?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又不要了?先在先把自己顾好了!”

    听到她没事,杨嘉逸没有再执意下床,躺在床上想起弟弟,心里犹如刀割。

    他心想,要是现在躺在墓地里的是自己而不是杨嘉致,那该有多好。

    —

    许幼安醒来过一次,后来说了两句胡话喊了两句祖母,因为镇定剂的药劲还没过,又一次沉沉的睡去。

    祁琛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她旁边,生怕她再一次出事。

    那天晚上火灾发生的时候,祁琛正买完鸡蛋糕回来。

    看到医院那边冒出的滚滚浓烟,他心里一紧,赶快狂奔过去。他疏散的人群里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许幼安。

    他想进去找,但此时的消防人员已经拉了警戒线,任凭怎么恳求,工作人员都不让他进去。

    “我女朋友在里面,她还没出来,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她。”

    此时的祁琛心急如焚,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向着消防人员求救。

    他站在警戒线外,急得满脸通红,手掌心都快被他掐出血来。紧急照明等下,他只能无助地朝里面张望着。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眼尖的他在门口看见被抱出来的许幼安,他跑过去,不断呼喊着躺在担架上的许幼安,可是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祁琛紧紧抓住她手,一直陪在她左右。

    之后,一些重症病人和受伤人员从通川第一人民医院被送往通城大学附属医院和第二人民医院进行救治。

    火灾的原因也很快调查出来,是一个病人家属在楼道里偷偷抽完烟后,把没有完全掐灭的烟头扔进了楼道旁边的医用垃圾桶。

    垃圾桶里有酒精、氯酸钾等化学物质,还有许多口罩和废气衣物,火苗就被引燃,一系列的反应之后,火势越来越大,蔓延到了附近的房间,而那个房间放着更多化学药剂,然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个始作俑者也被警察羁押起来,准备给他定罪。

    —

    许幼安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在晚上九点,她感觉自己的腿脚都麻了,头更是痛得如蚂蚁在她脑袋上疯狂啃食着。

    她捂着头回想着晕倒之前的事情,她记得当时正在打瞌睡来着,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着“着火了”,然后看到门外的人在疯狂逃窜。

    许幼安准备想逃,但她发觉自己手还受着伤,麻药劲也没过,等会挤在人群中很有可能会被推倒,到时会死因不是窒息和被烧,而是踩踏那就死得太冤了。

    自己所在的楼层在三楼,不算高,病房厕所的窗户下面是一片草地,四周也有人。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只是调整好角度,最多就是脚骨折,到时候也有人能看见她,立马过来相救,总比死在逃生的路上好。

    说干就干,许幼安鼓足勇气,准备踩着马桶站上去,但是那个马桶盖确实个不牢的,她一站上去盖子就掉落断开,让许幼安没有了支撑点往后一仰,头重重地撞在了洗手池的一脚。

    她感到全身发麻,然后顺势栽了下去,一时间无法动弹。

    意识在顷刻间支离破碎,她开始本能地做出求救。许幼安用劲全身力气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敲着旁边的瓷砖。

    在她陷入绝望,觉得自己快要葬身于火海的时候。

    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熟悉里带着亲切,让她从绝望里慢慢挣脱了出来。

    意识殆尽的那一瞬间,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如果能醒来,她还想见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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