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路熹茗觉得她的未婚夫楚子凌好像是在虚张声势。

    她刚由二十二岁网红美妆博主变成十八岁窈窕淑女林梦洋六天,接受这是个魔法世界五天,明白自己是个没啥能力的小废物四天,知晓她要嫁人这件事三天,证实他的未婚夫是个变态才两天。

    在离他们正式会面的前一天时间里,路熹茗一直思索在面对读心术能力者时该如何掩藏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问了她哥林思昭,问了侍女颜颜,问了厨房王师傅,而他们都表示读心术和心理操控术是魔法世界里除了实体化之外最难对抗的能力。而楚家,因其祖传的心理系魔法,力压群雄,成为岳溪四大家族之首,甚至在整个环亚国都有巨大影响力。

    颜颜给她描述了环亚国在和欧联国之间发生战争时,楚家都被派上了与敌国的谈判桌,立下了赫赫战功,特别是楚家下任当家楚子凌。用她的原话就是“说得对方那叫一个屁滚尿流”,成功保存了环亚国的大部分战力。

    “而且据说他们的能力还不用受制于蓝晶的能量,所以即使在能源短缺的时候他们依旧能够照常发挥,”颜颜像是说到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感叹道,“我们就不行,蓝晶能量用完了就得换,不然就该是个废人了。”

    但看着眼前的楚子凌,路熹茗又不太确定颜颜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了。

    “我们又见面了,林小姐。”楚子凌等周围的下人都离开了会客厅,冷漠疏离地对她打了个招呼。

    他背对着她,路熹茗看不见他的表情和面孔,只能见到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面前的鱼缸。

    她没想到她完全没有暴露身份。她本以为他是个强到可以在她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得出了林梦洋被人掉包这样的结论的人。

    她在脑海中疯狂骂楚子凌,其中不乏诸如衣冠禽兽、死变态、缺德等等文明以及不太文明的词汇,甚至在心里循环播放《出师表》和元素周期表,但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在线回应。

    他大概是没有读心术的。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的人都这么笨,这都能被他耍得团团转。那就好办多了,该干嘛干嘛,路熹茗现在整个人放松到恨不得在楚家会客厅的沙发上躺着。

    “嗯嗯,你好。”

    路熹茗回应完他的话,就往真皮沙发上一躺,拿着本散落在茶几上的书随便翻了起来,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舒适惬意,就差来把瓜子了。

    偌大的楚宅会客厅仿佛被抽了真空,万籁俱寂,只剩下壁炉里的的柴火、鱼缸里的水流和路熹茗哗哗的翻书声不识趣地喧哗着。惨白的阳光透过黑纱窗帘照在地面上,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阴冷。路熹茗腹诽道,这变态住的地方倒也符合他的气质。

    许久后,似是厌倦了沉默,楚子凌转过头来走向她。他的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不急不徐的声响。而路熹茗正书看得出神,没注意到黑影在慢慢靠近。

    忽地,路熹茗的下巴被硬生生抬起,痛得她“嘶”了一声。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路熹茗,阴冷地问道:“林梦洋去哪了?”

    此人剑眉星目,乌黑的眼神深不见底,他的鼻梁挺拔而立体,线条优美。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鬓角处有一道斜着伸向左额头的疤痕,还有就是,他看起来不太爱笑的样子,稍微逼近一些,路熹茗就能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路熹茗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她这么长的《出师表》都背了,这么多的脏词都骂了,他没一点反应,怎么在她都放松警惕摆烂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出?敢情他一直在忍着?这人这么喜欢憋大招的?

    路熹茗当即进入紧急状态,从沙发上弹起来,重新恢复对于对手的尊重。

    “我不知道,”她立正站好,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反正要是说谎了,也肯定会被他发现,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下一秒,路熹茗便被掐着脖子带离了地面,看来她没有踩中得分点。

    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的每一寸骨骼粉碎,而他说出来的话却出乎路熹茗的意料:“你看了她的日记?”

    听到“日记”一词后,路熹茗的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本林梦洋书架顶层上的白色笔记本,里面记载的楚子凌罄竹难书的对林梦洋的霸凌行径。

    就说了这个人是变态了,这下真的是坐实他的变态了。他好像是察觉到路熹茗阅读过的内容,捏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路熹茗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疯狂想要向他道歉求饶,但她渐渐地气都喘不上来,更别提说话了。她的冷汗顺着额头滴落,浸湿他的手,而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不知楚子凌是气愤她占了他的玩物的身体,还是恐惧于他对林梦洋做的事情被第三人知道,抑或是他一贯如此,视生命如草芥。

    不知过了多久,在失去知觉前,路熹茗突然看到了会客厅墙上双头鸟图腾,而这双头鸟的尾巴恰恰是孔雀羽毛做的。

    路熹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的魔法就是操控羽毛。她上一次练手还是前一天晚上和颜颜一起做椰子鸡的时候,她发现这个本领用来拔毛居然还挺好用的。而此时此刻,能否救她这条重启的命就要看这废物般的魔法天赋能否起作用了。

    来吧,她亲爱的羽毛们!是你们创造奇迹的时候了!路熹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羽毛发号施令。而楚子凌突然觉得鼻子猛烈得痒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去捂住即将爆发出喷嚏的口鼻。瞬间,路熹茗再次感受到了重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板上。虽然痛,但好歹能够再次感受到新鲜的空气和流动的血液,路熹茗知足了。

    路熹茗现在又觉得楚子凌好像确实是在虚张声势了,不然他根本不会发现不了路熹茗想要偷袭他的意图。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楚子凌眉头紧皱,语气都快要结冰了,移花接木,这大概又是谁觊觎他下任家主位置以及长老候选人席位而耍的花招。

    路熹茗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在问哪一件事。

    “联姻的话是林家父母指使的,坐沙发和翻书的话,是我自己指使的,至于你说为什么林梦洋的精神内核换成了我,那大概是天意指使的。”

    “对了,我叫路熹茗。从另一个世界来,爱好看动漫和k-pop,你爱信不信,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路熹茗选择继续摆烂,呈“大”字状躺回了沙发,觉得不过瘾,又坏心眼地加了一句,“不过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大心理学家。”

    楚子凌印象中的林梦洋一直是乖巧安静守规矩,但又没什么主见的样子。而这也是他意图与林梦洋结婚的原因之一,至于另一个原因嘛,林梦洋如今已是全国都认可的紫微星了。对他来说,这个人是个完美的自带流量的花瓶。

    至于爱不爱的,在那人永远地走后,他早已不奢求。

    他不相信区区一次事故能对人的性格和谈吐产生如此深重的影响。除非这个人真的是被掉包了。楚子凌看着眼前人狡黠的笑容,觉得头很痛。他承认刚刚的失控是有预谋的。他无法承担未婚妻来到他这里充当间谍的后果,因此想用暴力来探她的底。没想到她直到最后快断气了都不打算交代清楚。可她这么得意忘形又有失体面的样子,谁会放心她来做间谍呢?

    当然,他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路熹茗是一概不知的,她依旧安逸地躺在沙发上发呆,顺便抚慰一下刚刚被吓到的小心脏。

    楚子凌见她如此嚣张,没办法,只好摆摆手让她离去。

    距离上次和楚子凌不太愉快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周,而这整整一周里,楚家每一天都在派人往她家门口送聘礼。路熹茗只要一起床,就能发现客厅里躺着两个扎着红色大花结的黑檀木箱子,一个里面塞着满满的金银和蓝晶,另一个里面却都是些高档胭脂水粉。

    路熹茗问了颜颜这里嫁娶时聘礼的规制,发现自古以来都不会有人送未来结婚对象胭脂水粉的。

    “这里只有石芯才浓妆艳抹的,”颜颜早就接受了她的林小姐失忆的事实,向路熹茗耐心解释道,“晶芯都不喜欢这些浓重的味道。也有晶芯常常化妆,不过那都是为了易容。”

    路熹茗第一次听到石芯和晶芯的时候真的以为这里的人都是硅基生物。

    但事实上,石芯和晶芯都是对人魔力状态的定义:石芯的人魔力几乎为零,而晶芯的人则可娴熟使用魔法。

    当然,晶芯里面还划分不同的魔力属性和等级。路熹茗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满怀期待地问颜颜她自己是什么属性和等级,而颜颜含糊地留下了一句“控制系”后就装作很忙地溜去厨房了。

    相比于同情自己是个菜鸡,路熹茗更加同情这里的女孩子们,她们居然因为拥有魔法,而失去化妆的自由。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等她有钱又有自由之后,一定要让这里更多的女孩子有机会变得更美。

    路熹茗的确有这样的实力,上辈子的她,靠着堪称邪术的化妆(换头)技能,轻松成为某社交平台头部美妆博主,坐拥数百万粉丝。如果不是那天遇上了醉酒驾驶的司机,她现在本该美美地坐在直播间里教大家化妆的各种心机小妙招。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到底是谁泄露给楚家她喜欢化妆的事情的呢?以及,楚子凌在没有读心术的情况下,怎么会知道自己看了林梦洋写的日记呢?

    路熹茗回忆了一下,她曾经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大声从自己的二楼卧室向在客厅的颜颜问有没有遮瑕膏,因为她长痘痘了;在第三天问了林梦洋妈妈有没有粉底液和腮红,因为她没睡好气色差;在见楚子凌的前一天晚上的林家家宴上公开询问在场所有人有什么办法能买到眉笔和口红,因为她觉得不涂口红就去和人吵架不够有气势。

    路熹茗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大家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敢情是晶芯们都不屑与化妆的石芯为伍!

    如果有间谍,那么这些间谍一定在听到这些傻瓜问题的人里面,可这么算来在场嫌疑人加在一起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人了,一个一个排查过去怕是动静太大。可她非常确定,当自己找到林梦洋的日记时,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除非有个隐形人在她身边窥视着她。

    想到这里,路熹茗不禁打了个寒颤。若真的是那样,楚子凌未免也太变态了点。她不禁回想起林梦洋日记里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这混乱的重启人生简直像是在胡闹,没有金手指就罢了,未婚夫还是个残暴的变态。路熹茗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把握自己能够有个健康和平的婚姻生活。她被楚子凌掐住的脖子到今天都会隐隐作痛。路熹茗并不能预测,如果真的有下一次家暴,她要怎么和与她体格差异如此悬殊的双开门大冰箱打架。

    想到此,路熹茗决定离家出走,走得越远越好,走到楚子凌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毕竟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钱更多。

    当天夜里两点,路熹茗带上了一千贝吉(这里的货币)、半个月用的蓝晶,和从聘礼中随便拿出的四个金镯子,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林宅。当她终于走出金色的麦田,翻过一座石桥,行过一片坟场,又强撑着自己发软的腿机械地经过一片农庄时,一阵柴火煮馄饨汤的香气钻入她的鼻子里。她的眼前出现了古装剧中那种木质的城门,守城的士兵身着护甲,正摇着绳索将城门慢慢放下。

    初升的朝阳像是镶嵌在糯米中的咸蛋黄一样,诱人极了。路熹茗想到了苏轼的句子“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她突然对千年前的古人产生了共鸣。

    她真的是太饿了,她甚至以为这眼前的城和正在缓缓下车的楚子凌是她低血糖产生的幻觉。不过她的理智依旧让她飞快地选择了赶紧蹲下,躲在了城门前的石墩子后,观察着楚子凌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吩咐属下从车里搬出来一个黑色的箱子,不急不徐地向城内走去。

    等他彻底消失在眼前差不多一刻钟之后,路熹茗才慢慢地站起来,混在人群中进了城。她顺着香气直奔馄饨摊,跟老板要了两碗加辣的馄饨,美滋滋地搓着手等着喝馄饨汤。可她刚吃上第一口馄饨,就突然两眼一黑,倒在了桌上。

    失去意识前,她在心里哀嚎着,即使要刺杀,也至少让她把饭吃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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