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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瞬与陈辰离开后不久，十五街区的街头不远处就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糟了，不能让警察看到咱们在这里！赶紧溜！”凌霜从口袋里抓出一根发带缠在脸上，边说边往一边的路口跑。
“你现在想起来了啊。”吴昕无奈地摇头，拉低兜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很远，直到终于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
凌霜两手撑着膝盖，拍着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喝吧。”吴昕递上一瓶饮用水。
凌霜双手拿过水，仰头就咕咚咕咚一阵狂灌，喝掉半瓶才满足地喟叹一声：“啊，活过来了！”
吴昕从她手上接回水，仰着头往嘴里灌了几口，又把盖子拧上，掀起卫衣的衣摆，将剩下的小半瓶水小心翼翼地塞回衣服的绑带里。
昏暗的光线下，少年腰上的一圈绑带绑着的各式刀具与瓶瓶罐罐，反着清冷的寒光。
凌霜看着他的动作，伸了个懒腰：“还真多亏了你谨慎周到的性格，不知道多少次救我狗命了，哈哈。”
“你要是自己小心一点，也不用每次都我救你。”
“要你啰嗦啊，我已经很小心了好不好。”
“小心难道是指刚拿到枪就差点一口气打空整个弹夹？”
“你闭嘴啦，老揭我短很讨厌哎。”
吴昕揉了揉鼻子，没再说话，改成暗暗腹诽。
凌霜立刻敏锐地瞪他一眼：“别以为你不说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偷偷吐槽我！”
“这都被你猜到了啊。”
“那当然！我们小时候可是连同一条裙子都穿过，我看一眼你这张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好不好。”
吴昕：“……换个话题，这种意外不要提了行吗。”
“好啊。那就聊聊那个叫伊瞬的小姑娘。我感觉她很有趣啊。我本来以为她要被那群人渣给欺负了，没想到都还没等我出手，她就自己动手反击了。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也能这么飒，那手起刀落的劲头，换我来肯定不行，她明明个子比我小了那么多呀。后来跟她讲话，也是彬彬有礼的，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好孩子。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猜一定很漂亮很可爱，像娃娃一样！”凌霜边往前走边滔滔不绝地赞叹。
“不过没关系啦，我记住了她的声音，下次见到一定可以认出来的。跟她同行的那个家伙，被我误解了也不开口解释，最后还招呼都不打直接走掉了。下次再遇到我要好好说说她，怎么能让那么可爱的小伊瞬去涉险呢。”凌霜替伊瞬打抱不平，“哎，你怎么都不讲话啊？”
吴昕嘴角抽了抽，心想姑奶奶你也没给我插嘴的机会啊。
“这一点或许是你应该跟她学才对。”吴昕表情复杂。
凌霜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啊。”
“没有真的身陷险境，怎么能成长呢。你往家里捡人的想法是好的，可那些孩子年纪还小，如果只是一味地被保护，以后就真成废物了。你难道还能保护所有人一辈子吗？”
凌霜没说话。
吴昕看了看她俏丽的侧脸，神情很低落。
“我不是说你捡人的想法是错的哦，阿霜。只是把人捡回来以后要怎么办，避难小屋要怎么好好经营下去，这件事要再好好想想。”
凌霜沉默了许久，声音微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的。”
两人穿过十五街区，一直走到位于十六街区深处的一栋废弃的烂尾楼前。
刚到楼下，就听到了一阵来自楼上的呼唤声。
凌霜与吴昕同时抬起头，只见一扇窄小的窗户里探出了三个年幼的小女孩，三人像比赛似的互相挤着，争先恐后地对楼下的两人挥手示意。
“阿霜姐姐！吴昕哥哥！”
“欢迎回家！”
“我们想你们啦！”
“小雨！燕燕！小邱！我们回来啦！”凌霜站在楼下，用力地向楼上的三个孩子挥着手。
、“喂，你们三个小鬼！不要把身体探出窗外，很危险的！”
“好了，上楼再说吧。你是想三个小孩子挤得摔下来么？不要做反面教材好不好啊。”
楼上的窗户里传来另一个稚嫩的少女声音，几乎是和吴昕同时开口。
“好嘛，好嘛。你们三个，这样太危险了！都回去，把窗户关好，要听你们梦姐姐的话！我们这就上楼了哦！”凌霜直到确认三个小孩子都把身体缩回去，又把窗户关好，这才一蹦一跳地往楼内跑去。
“臭吴昕，你在磨蹭什么，快一点呀！”凌霜站在楼门口招呼。
吴昕叹了口气：“来了来了。”
这大姑奶奶，没有一天让人安生，无时无刻都是活力满满的。
像个耀眼的小太阳一样。
吴昕不自觉地扬起唇角，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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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街区，地下铁站附近的公厕。
“你是个大姑娘吗？换个衣服竟然比我化妆还慢……”
叶然的吐槽说到一半就怔住了。
从门里走出来的男人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健壮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肌，裤子上全是铆钉，脖子上带着骷髅形状的金属项链，脸上用油彩一直画到勃颈处，让原本那张清冷俊秀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不正经。
“你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叶然不自然地挪开眼。
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看不下去！
明明长得还行已经是这个人唯一的优点了，竟然还要用油彩把脸抹花，真让人无法直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林凡皱着眉盯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叶然。
叶然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平平无奇的运动服，哪里都裹得很严实也很平凡。
“我这行头有什么问题吗？”叶然不解。
“坐地下铁的女人不会是这种打扮。”林凡移开目光。
叶然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又在找茬。
但是想想，他也有任务要完成，这个人做事似乎很遵循原则，虽然是一套跟没屁用的无聊原则，但至少说明他不会无缘无故刁难自己。
“那你说应该怎么样？”
林凡将目光转回叶然的脸上，点了点胸口的位置：“拉链，拉下来。”
叶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服，“可我身上只有这一件。”
里面就只剩下一件内衣而已。
买衣服的时候她不能动用自己的个人账户，身上只有两百块现金，跟路人买了这一身行头之后就只剩下二十块钱的地下铁车票钱了。
“谁让你花一百八十块买一套二手运动服。”林凡挑眉。
叶然眉头一跳：“你这是在笑话我？那你以为该用多少钱买？”
“二十块。”
“怎么可能？她刚刚要两百块，我还是好不容易还到这个价的！”
叶然不敢置信。
按照中级街区的消费水平，两百块的衣服算便宜的，她虽然知道下级街区的消费水平更低，但怎么也不应该这么低吧！
“信不信随你。”
“等等，既然你明知道一套二手衣服应该多少钱，刚才竟然不早点提醒我？”叶然愤怒地眯眼。
林凡：“我有什么义务帮你省钱吗？”
“……确实没有。”叶然咬牙切齿地别开脸。
这个家伙，真的太讨厌了，再看他的脸看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打上去。
真是奇了，她自问自己平时工作和私人感情从来分的很清楚，这两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眼前这个家伙挑衅得想动手打人。
还是赶紧送完他这一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叶然吐出一口浊气，把运动服的拉链往下拉了不少，露出素白的锁骨。
“这样可以了吧。”
“……”林凡视线看过去，沉默。
“怎么？”
“还要再低点。”
“你是色狼吧！”饶是叶然也忍不住脸红了。
“我没有骗你。你如果接受不了，现在去坐公交车也来得及。”
叶然羞愤得一阵气喘。
她默念了几次警训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脸上的红晕消失，表情也成了平时公事公办的严肃脸。
尽管她在做着非常不正经的事。
往下拉着运动服的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开成深V，露出一部分属于成熟女性的傲人曲线。
“这次，可以了吗？”
林凡飞快地瞟了一眼，就立刻挪开眼神。
“可以了吗？”
“等等。”
叶然怒上眉梢：“还不行？你是故意想整我，非要我脱光了才行吗？”
“……不是。”
林凡憋了片刻才憋出这两个字，抬手从自己的颈后解下模型很大的骷髅项链，侧着脸递给叶然：“戴上这个。另外，把头发放下来。”
叶然怔了怔，从林凡手上接过那串造型浮夸的骷髅，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戴上。
金属骷髅还带着林凡的体温，戴在胸前是温热的，项链的长度让骷髅头很自然地挡住了她的事业线。
叶然又将梳成马尾的长发放了下来，让带着微微自来卷的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头。
对着小镜子一照，叶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看上去和平时很不一样，放下的头发让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连带着身上宽松的运动服也被修饰得更加好看得体了几分。那颗坠在胸前的骷髅更是点睛之笔，让她看上去多了点以前从未有过的不羁与妖娆的气质。
“你还挺行的。”叶然第一次对林凡投去了欣赏的眼神。
林凡却始终侧着脸，没有正眼看她一眼：“进站吧。”
进入地下铁的检票口，叶然看到周围的环境，忍不住暗暗庆幸，还好带了林凡，听从了他的着装建议。
陈旧的地铁站内，三三两两地站着许多人，每一个的打扮都比林凡还要夸张，要么是身上画着油彩，要么是穿戴着鼻环、唇钉，且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穿着清凉，露着大面积身体部位在外。
叶然与林凡的装扮在这里竟然已经是十分保守的。
“你们两个，哪来的？”
站台前，一行三人拦住了她们，语气不善地问。
叶然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罗格森的家族徽章亮了亮，冷笑：“想死吗？”
三人看到徽章，眼神中果然露出惊恐与忌惮的神色，一句话都没说就调头离开。
叶然收起徽章，没忍住看了林凡一眼。
她发誓，她没有炫耀的意思。
但林凡似乎是这么认为的，抽了抽嘴角。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林凡低声说道。
“你觉得他们就算怕得要死也会动手吗？”其实不用他提醒叶然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这里是十八街区。中级街区信奉的规则在这里并不适用。”
“那这里的规则是？”
“弱肉强食。”
叶然心中一凛。
这次来到下级街区，她确实了解到了很多东西，就比如林凡所说的这句弱肉强食。
在中级街区，势力之间是很讲究规矩的，互相之间不会轻易发起攻击，因为大家都明白进攻代表损耗，有损耗就代表亏了，给了其他未参与势力获利的机会，所以谁也不愿意轻易去当那个出头鸟。
但在下级街区，没有这样的规矩。人人都是饿鬼，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能多争到一点就是一点。在这里，没有弱点也能被人目不转睛地盯出弱点，而一旦露出破绽，下场必然会是被一群凶恶的饿鬼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我记住了。多谢。”叶然沉声回答，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林凡快速地瞥了她坚定冷傲的侧颜一眼，没有出声。
凸起的喉结不自觉地悄然滚动了一下。
“轰隆隆——”
低沉的嗡鸣声中，地下铁带着呼啸的风驶入站台。